第48章 水箱

  江绪醒过来时,陈灯难得的还睡着,隔着衣服探了探她的体温,发现那异样的冰冷已经好多了,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稀薄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凌乱的发烧发梢上,徒增了几分暖意,江绪轻轻抹平她紧蹙的眉头,看着这小祖宗乖顺的睡颜,心底微软。

  外边的暴风雪已经消停了,但经过一夜的积压,院子里的雪似乎更厚了。

  他将平光眼镜摸过来,掀开被子正准备起床,身后的人却对突然丧失热源颇为不满,猛地扯住他的衣角。

  他的身体一僵,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人抱住了后腰。

  江绪的喉咙滚了滚,抓着眼镜的手有些狼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放下眼镜回神去移开陈灯的手。

  孰料她却像溺水之人抱住浮木似的,紧紧地抱着不愿意松手,江绪的动作再轻,却终究还是把人惊醒了。

  陈灯猛地坐起来,木楞楞地瞪着他染了层绯色的脸:“你怎么了?”

  江绪的眼皮抽搐了一下,挑眉往她不老实的手上扫了扫。

  陈灯终于清醒过来,猛地甩开自己不受控制的双手,连连后退:“不……不好意思。”

  看她一副避如蛇蝎的模样,江绪的眼神眯了眯,似笑非笑道:“昨晚可是你非说冷,硬拉着我不放的。”

  陈灯:??

  我睡得早你可别骗我!

  但她低头又瞥见自己那双不争气的手,好像铁证在前,无可辩驳。

  她只能故作正经地转移话题:“我好像有点饿了,有谁做饭了吗?”

  陈灯自顾自地说完,跳下床胡乱地把假发帽子一骨碌地往头上扣。

  江绪不紧不慢地戴好眼镜,看她迅速做好伪装,开门而出,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轻嗤一声。

  “我看你能装傻充愣到什么时候。”

  楼下只有冬楠一个人,坐在已经熄灭的壁炉边上,十指如飞地在电脑上打字。

  听见脚步声,她心情很不错地抬起头,朝两人微笑示意:“哟,醒了?早上好。”

  江绪也装作昨夜没有任何不愉快发生的模样,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早上好,屋里有早餐吗?”

  “大概有冻干的面包?”见江绪径直往厨房走去,她重新低头打字,不咸不淡道,“不用去看了,水管被冻结了,没办法烧水。”

  江绪领着陈灯钻进视野开阔地厨房,尝试着打开水龙头,果不其然发现没有一滴水滴下来。

  他拉住到处乱窜的陈灯:“这样吧,你去把壁炉重新点燃,让屋里的气温升起来。我去把其他人叫醒,一起解决水管的问题。”

  “饿死了,有吃的吗?”恰在此时,林辰和路禹从楼上走了下来,往厨房里探了个头。

  江绪敲打着水管,头也不抬:“你们来得正好,水管被冻住了,我们打算把室内的温度升高些,室外的部分就用棉衣裹一裹。”

  三个男性挤在厨房里琢磨怎么让水管恢复原状,陈灯便回到了壁炉前。

  这个壁炉看起来已经上年纪了,四周的装饰物松动了许多,为了方便点燃木柴,她蹲下身,熟练地把里边的灰烬拨弄开,却不想,这一拨弄,她却发现了一团看不清原型的胶状物,以及极块烧焦的布料。甚至尚还温热的壁炉里,都隐隐约约地有一股挤淡的橡胶味。

  她往厨房和窗边的冬楠瞥了眼,见没有人注意这个角落,拾起那团橡胶和破布,不动声色地收起来。

  壁炉里的火重新熊熊燃烧起来,屋里的温度升上去,屋外裸露的那一小截水管,也在众人的合作下,化了坚冰。

  陈灯倚在门口,遥遥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我开水龙头了啊。”林辰小心翼翼道。

  下一秒,水笼头被拧开,却依旧没有水滴下来,正当他们失望地准备关上时,一滴血红色的液体却从闸阀中滴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到水槽里。

  三个人齐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大股的血红色突然从水管里喷涌而出,溅了他们一身。

  林辰的手还愣愣的搭在水笼头上,因为离得最近,他首当其冲,几乎连面部都染了零星几点腥红。

  “快关上!”路禹大声喊了一句,好歹让他回过神来。

  水笼头虽然合上了,一时间,浓重的血腥味逸满了整个狭小的厨房。

  “怎么了?”冬楠闻声把电脑一搁,快速赶了过来,就见三个人“血淋淋”地涌在厨房里。

  江绪面无表情地扯了几张纸巾把身上的血迹擦了擦,才冷声问众人:“这水的源头在哪里?”

  “在楼顶,”冬楠冷静地回答,“孔哲然的那间房的顶楼,有一个巨大的保温水箱,用来储存备用水的。”

  孔哲然,就是住“豪华房”的花哨男。

  “你怎么知道?”林辰和路禹异口同声。

  冬楠坦然地回应他们的质疑:“我昨晚跟你们分开后,把整个别墅仔细查看了一圈,已经掌握了它的全部构造。”

  “你一个女人非但不害怕,大半晚上的不睡觉摸黑在山庄里游荡?”路禹难得多说几个字,打量冬楠的目光却已经毫不忌讳地质疑她是凶手了。

  “我说了,我是写侦探小说的,有什么好怕的,”冬楠的脸上满是嘲弄,一副你们这些庶民,我懒得讲话的模样,“我是起来守株待兔的。”

  听她的意思,似乎昨晚只来找过江绪一个人,邀请他同路。

  他不动声色地开口:“你要守的兔,守到了?”

  冬楠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似有似无地将目光投到陈灯身上,意味深长:“没有。”

  “你昨晚‘巡逻’时,这个壁炉熄了吗?”一直装作没有存在感的陈灯兀然开口,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冬楠一愣,肯定地点头:“没有,我记得清楚,是我临睡前,怕发生火灾,亲手把把壁炉里的火浇熄了的。”

  陈灯重新垂下眼眸,一副不再关心的模样,大脑却在疯狂运转着。

  如果冬楠没有说谎,她在上半夜就已经灭了火。而事实上,壁炉里还有些余温,也就是说,这个凶手为了避开冬楠,是她在回房之后,重新点燃壁炉,烧了那些不明物。

  也许是被其他人打断了,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她)没来得及把东西烧干净,就匆匆灭了火,离开了。

  “那个,”林辰弱弱地开口,“还有三个人没有起床,我们真的不应该先找一找这血从何而来吗?”

  “怎么一股血腥味,大早上的你们不会在做荤菜吧?”林辰的话音刚落,一道女声突然从楼梯口传来,是冉冉拉着她的男朋友下楼了。

  看见所有人面色凝重地齐齐望向自己,冉冉一愣,不自在地放开男朋友的手,疑惑地开口。

  “怎么了?”

  没人回答她,林辰抱着胳膊,弱弱地开口:“那个,哲然哥不会出事了吧?”

  风吹得窗外的风铃清脆作响,屋内陷入了死亡一般的沉默。

  “上楼吧。”丢下三个字,陈灯率先往楼上走。

  **

  一行人快速地跑上顶楼,把那座钟塔内的房门拍得框框作响,然而却半天都没有人应门。

  正当他们怀疑这扇门也向昨天那样从里边锁住了时,他们把门把手一压,却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屋里除了乱扔的衣物,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着,深色的窗帘随风乱飘。

  “去楼顶!”不知谁吼了一句,众人又匆匆找到了屋子后边生锈的小铁门,从狭小的梯步上了顶楼。

  果然如冬楠所说,圆形的楼顶天台积满了雪,几乎被一个巨大的全封闭水箱占据了完全空间。

  水箱很高,外表光滑,由凹凸的金属板拼接而成,完全看不到内部情况。

  江绪缓缓吐出一口气,在冷空气中凝成薄雾。

  “打开吧。”

  他们寻了把梯子搬上来,搭在约莫两米多高的水箱外表面,众人投票由最老实的阿良爬上去查看情况。

  “不行,盖子锁上了。”他大声冲下边吼到。

  正当众人互相揣测钥匙在谁那里时,路禹没什么表情地提议:“锯开吧?”

  顶盖刚被锯开一个小口,所有人就不约而同地闻到了那股浓重的腥臭味。

  像是盛夏里放了好几天的腐肉,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比昨晚的宅男的尸体更臭。

  阿良捂着口鼻,脸色惨白地从上边下来:“死了。”

  水箱里的储存的水量并不多,孔哲然的尸体浸泡在其中,身上的几处大动脉都被人毫不留情地一刀割破了,流出的血几乎染红了所有残存的水。

  而因为这个水箱保温的缘故,他的血就这样混着水,从出水口流到了水管里,从一楼的水笼头上流了出来。

  “我们先想办法把人弄上来吧。”林辰打破了沉默,叹了口气。

  冉冉迟疑地开口:“这么高,水箱外边没有丝毫的血迹,凶手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把他弄进去,又割破他的动脉的?”

  阿良与江绪相视一眼,肯定道:“迷药。”

  “等等,”路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把犀利的目光射向踩着梯子,从水箱上方往下拍照的冬楠,“你昨晚不是上过天台吗?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吗?”

  冬楠头也不回,淡淡吐出两个字:“没有。”

  然而江绪却为此眯了眯眼,从他的方向望过去,冬楠握着手机的手指明显颤了一下。

  这是说谎的微动作表现。

第48章 水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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