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无事一身轻的陶小鱼不知道林西为了保护她默默做了些什么。自从把自己书的版权交给了林西，陶小鱼混吃等生的孕期生活就正式开始了。

　　陶爸陶妈会经常让她带着林西回家吃饭，每次都是做一大桌子她爱吃的，然后，分别的时候还会打包出下一顿的份儿。在家里呢，林西虽然开始了办公状态，但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她，并没有接什么录音的活儿，只是做好幕后调兵遣将的霸道总裁工作而已。

　　每天都过得很舒心的陶小鱼，不知不觉已经在短短一个月内胖了快十斤。她双十一才买的优衣库家的宽松长裙，已经塞不下她日益圆润的球儿了，望着镜子，她有点心疼，自己最近是不是有点野蛮生长的意思？按这个速度下去，等到卸货，不得吃成个八百斤的大胖子？

　　正在用笔记本电脑看着什么的林西听了她的顾虑，用看智障的眼神瞟了她一眼，“放心，这头几个月长的是骨骼，所以会显得快了一点，往后就是长肉了，不会像你想的那样子的。”

　　陶小鱼一脸震惊，林老师什么时候这么专业了？连胚胎发育过程都清楚？

　　林西没多说话，从书房里拿出一本书，封皮是——宝宝从哪里来系列之胚胎发育史。陶小鱼一看，这不是她收到的第一个名为静静的礼物吗？她记得拆开后就带回家里来，不记得随手放在哪儿了，原来是被林西收好了，不仅收好，还真的看进去了啊。

　　陶小鱼一时间感慨：“你说，你要是没分心学配音，肯定是北大清华的好苗子。”

　　林西轻笑一声，“呵，谢谢娘子夸奖。”然后继续进入工作状态。

　　当晚，睡前，林西突然想起了什么，用询问的眼光看着陶小鱼：“明天我在美国的主治医生会过来参与国际医学交流会，会后我想请他吃个饭以尽地主之谊，你有兴趣作陪吗？”

　　自从怀孕，陶小鱼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吃过饭了，基本都是在家和单位之间两点一线，听到有外事活动，开心不已，“好啊，定的几点？我提前收拾一下。”

　　“晚上六点，我会过来接你，你怎么打扮都可以，但是不能穿高跟鞋也不可以化妆，听见没？”林西不放心地叮嘱着，让陶小鱼又有了那种被他视为女儿的错觉，小声嘀咕了一句：“知道了，唠叨的林爸爸。”

　　林，爸爸？林西听了，一个翻身和陶小鱼面对面，低哑的嗓音里透露出某种危险的信号，“你再说一遍？”

　　陶小鱼整个人呆住了，看着极具侵略性的某人，不怕死的说：“林，爸爸。”

　　最后，在这个晚上，林西凭借着惊人的自控力压下了想把某人吃光抹净的冲动，只扔下了了句：“等下次产检的时候，我问过医生再收拾你，今天算欠我的，下次连本带利要还回来的，少女。”

　　次日傍晚，陶小鱼选了一身类似于汉服的中式服装挽着林西提前来到吃饭的包房。不多时，就看到一位金发碧眼的高大男子和一名身材娇小的华裔女子敲门而入。

　　林西熟稔地打着招呼：“好久不见，来，先坐下。”

　　男子听了，微笑地用蹩脚的中文回了句“你们好。”

　　陶小鱼保持礼貌的微笑，心想，现在中国话这么流行了吗？她从知道消息到出门之前，可是一个人在家特意把压箱底的商务英语书翻了一遍，现在看，似乎是白补课了啊！

　　由于林西动手术的城市本就是华裔居多的地方，在饮食方面，他选取的都是迎合国际口味的中国菜，以宫保鸡丁、麻油脆鳝、四喜丸子这样的菜为主，太过油腻看得陶小鱼一阵恶心。

　　医生很快发现了不对，微笑着问：“有宝宝了？你们好速度。”语气里带着些许调侃，当然，这是陶小鱼听出来的，在医生身侧的华裔女子却丢给医生一个就你聪明的鄙视眼神。

　　林西发现了那医生和华裔女子间的其妙气氛，打趣道：“是不是该为我介绍一下？”

　　医生没理会他，转而看向陶小鱼，眯着眼睛打招呼：“我是康桥，也是林西的主治医生，旁边这位是我最美丽的同事，也是我正在追求的人，康薇。”

　　陶小鱼第一次看到如此自报家门的人，点了点头，也学着他的样子，“既然林西不为我们介绍彼此，我也自己来吧，我是陶小鱼，他的媳妇儿。”

　　只听康桥诧异地看着林西，一脸地不可置信，“你们到底有多少词儿来描述wife？老婆，妻子，内人，现在还多了个媳妇儿？”

　　话音刚落，康薇就掐了这个话多的男人一把，咬牙切齿地说：“说，谁教你这么多花样的？”

　　林西看到康桥求助的眼神，连忙开口：“是我，我住院的时候经常给他讲和恋爱有关的中国文化。”

　　谈笑间，一顿饭吃得很是愉悦。林西出去买单的时候，康桥坐到陶小鱼身侧，一改之前的不正经，认真地说：“陶，林西是个特别坚强的男人，我从没见过像他这样有胆识有毅力的中国人，你好好照顾他。”

　　陶小鱼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奖林西，但夸的通常是他出众的外貌，充满磁性的嗓音，这样的夸奖还是第一次，不由得好奇，“为什么这么说？他在美国难不成还客串过超人？”

　　康桥一愣，在康薇的翻译下才明白超人就是他们的Superman，“这么说也可以，他动手术之前，在我们那儿还没人敢做这个手术，一是因为成功率只有不到一半，二是因为术后的用药存在着极大的不确定性，在美国是禁止大量动物实验的，所以他从某种角度上说也是我的小白鼠。”

　　听到这儿，陶小鱼收起了之前开玩笑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那然后呢？他现在已经算手术成功了吧？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吧？”

　　康桥沉默了片刻，决定还是实话实说，“他如今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我相信他会创造更多的奇迹。”

　　陶小鱼还欲开口，就看到林西此刻已经回来了，只好把剩下的疑问吞回去。

　　挥手道别之后，陶小鱼挽着林西在压马路，因为今天请客吃饭的原因，林西喝了些酒，适当的散步利于醒酒。

　　此时已是立冬之后，树上挂着积雪的干枯树枝在橙黄色路灯的照耀下仿佛有了生气，看得人只感觉到温暖。

　　陶小鱼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在等信号灯的时候，率先开口：“林西，能给我讲一讲你在美国的事儿吗？”

　　林西喝过酒的脸上带着些许红晕，闻言脚步一顿，低下头看着她，眼里尽是温柔缱绻，“怎么了？是不是康桥说我坏话了？他都是乱说的，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呢。”

　　“正经点好不好，康医生为什么说你活下来就是奇迹？”陶小鱼一着急直接把康桥卖了个彻彻底底。

　　林西把她拉到路边的躺椅上，自己先坐下，然后又示意她坐在自己腿上。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怕你会害怕。”林西的声音里透露着无奈。

　　“我保证我不会，没有什么比你杳无音讯更值得怕的了。”陶小鱼想起那段时光，撅着嘴说。

　　“那时候，我在手术之前就知道术后恢复的药品有很多都是第一次应用在临床上，但是我想为了你赌一次。还记得那次在超市遇到你前男友吧，我清楚地看到他眼里闪过的不屑和嘲讽，当时我就想着，如果我能站起来，一定比他还要高，那样就可以和你并肩而立，也能让你爸妈放心地把你交给我。”

　　陶小鱼嗯了一句，仰望着他，示意他继续。

　　“术后醒来的时候，我全身都是不能动的，后来知道是药品过敏，造成了大面积的神经麻痹，当时我就在想，这样不行，我至少要恢复写字的能力，至少要立好遗嘱把能给的都留给你，于是我就同意了康桥死马当活马医的很多治疗方案，电击、水疗、吸食大剂量的麻醉剂，最后大概是上天被我打动了，某一天醒来，我的手指可以动了，然后，越来越多的部位恢复了知觉，最后，可以走到你面前，请求你的原谅。”

　　“傻瓜，你吃了那么多苦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算没办法陪你飞过去，但是至少不会为你的失踪而担心，更不会在你回来的时候还冷言冷语地对你。”陶小鱼的心痛到无以复加，此刻的自责让她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傻丫头，如果告诉你，你怎么会同意我去冒险？”林西宠溺地用手指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接着说：“那些都过去了，只是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别怕就好。”

　　陶小鱼听了，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眼眸低垂，声音坚定，“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哪里舍得再离开你。”林西把陶小鱼搂得更紧，叹口气说：“我现在的假肢是靠芯片和贵金属维系和原有躯体的联系，谁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年久失修，等这种联系中断，而我的身体逐渐老化势必不允许再一次手术，那时候大概就只能一直坐在轮椅上了。”

　　陶小鱼听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透露着林西看不懂的笑意，“呵，就是这样啊？你吓我一大跳，我认识你的时候就是那样子啊，现在的时光是上天的恩赐，如果真要在某一天收回去，我们还是照旧过日子啊。”

　　“能这么释然的人，恐怕世上只有你一个了，唉，”

　　陶小鱼仰头把他的叹息吞进嘴里，用实际行动诉说着心里的复杂情愫，那是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情感，有刻骨的爱意和快窒息的心疼，还有对未来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