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下午上课的时候顾焕走了好几回神, 一度在脑中思考了许久周呈中午吃饭时说的话。
要真的是因为自己, 段璟才成绩下滑, 那他的罪过可就严重了。当时和段璟分手的时候明明说了是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他，这样看来，现在的影响好像更大了些。
不过最近每次见他也没有什么郁郁寡欢郁结难舒的样子, 难道他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顾焕在心里别扭的想了一个下午，导致晚上上晚自习的时候没忍住, 频频往段璟的身上看了很多眼。
这其中还和他对视了好几次, 段璟一脸淡定, 还会朝自己笑笑, 顾焕却是做贼心虚一样, 不自在的撤去眼神, 还忍不住短暂的脸红了一会。
但秉承着自己别扭到死怎么都不愿意率先开口的破性格, 顾焕几次话到嘴边就是张不开口, 磨磨蹭蹭了一个晚上，题没做几道，想说的话也没说成。
结果放学之前他皱着眉头略有些烦躁的对着历史选择题, 发现自己压根就没做对几道, 就更烦躁了。下课铃声一打, 他就扔了笔，脚下带风, 头也不回的离开座位回寝室了。
他的这幅焦躁不安的模样都被段璟尽数看在了眼里，虽然心里隐隐约约能猜出来他为什么看起来一直想跟自己说什么，甚至也能大约猜出顾焕这样子是因为什么理由, 但段璟仍旧沉着气，绝不率先开口。
自己成绩一蹦蹦到班级第十的事情最近在同学里传的厉害，虽然谁都没有明面上说，但段璟自然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背后总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老师也跟自己聊过几次天，还以为自己是因为压力和高强度的学习所导致的，所以只让自己放轻松劳逸结合。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当然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用这种方式赌一把，看能不能逼顾焕主动来关心自己。
试卷上每次都固定故意做错的那道大题，草稿纸上写的都是正确答案。
但顾焕最终还是没有如了他的愿去主动找他，不过到了后面，两人也慢慢开始说几句话，关系没有以前那么僵硬了，偶尔还会聊几句天。
这不咸不淡的忙碌学习生活一天天的过的飞快，大教室黑板旁边的高考倒计时也从3位数跳成了两位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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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时候他们放了十二天的假，学校派车一个个把他们送到了家门口，才放心回去。顾焕到家的时候他妈妈刚买了一大堆零食和年货到家，看到他是又抱又笑的，连说心疼儿子瘦了好多，笑着笑着还在顾温志的怀里抹了几把眼泪。
这十二天顾焕过得是无比滋润，回学校的前一天早上照镜子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前一阵子因为学习而掉下的几两肉以斤的方式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顾焕的生日在返校日期的第三天，但邱秀雨坚持要在他在家的最后一天时帮他提前过了。顾焕本来不答应，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是转念想想自己这一走又是接近四个月的时间才能回来，就咽下了嗓子眼里还没出口的拒绝。
“十八岁生日快乐！我的帅儿子！”
吃完晚餐，屋内就关了灯，邱秀雨和顾温志一左一右坐在桌子两边，中间是顾焕。面前是一块四格的果拼慕斯蛋糕，三个人的脸都印在明黄的烛光下，显得温馨而美好。
“许个愿呗。”顾温志拿着过年时候刚换的相机，对着顾焕和自己老婆咔咔一顿拍“今年十八岁，你可以许三个愿望。”
顾焕认认真真的对着面前的摄像头点了点头，随后转到蛋糕的方向，闭上眼，表情近乎虔诚的口中默念几句，睁眼吹熄了蜡烛。
“你有什么愿望？”邱秀雨去开了灯回来，表情异常好奇。
“告诉你就不灵了。”顾焕神秘兮兮的冲她笑了笑，看见邱秀雨不死心的眼神，一个没忍住，便又加了一句“不过三个愿望里有一个是关于你们俩的。”
“哦？”顾温志闻言就来了点兴趣，他刚抿了口酒，啧了一声，看看顾焕“另外两个呢？”
“还有一个是给我自己的。”顾焕拿起切蛋糕的白色塑料刀，垂下眼睛认真分割起来“…嗯，还有一个就是秘密了。”
“行，你都成年了，秘密我们也不会问。”邱秀雨笑眯眯的接过顾焕递来的盘子，和顾温志碰了个杯“对了，你要不要给你那个同学送块蛋糕过去，段璟是不是？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
顾焕一块芒果刚滑进嘴里就被他猛地咽了下去。好在芒果切的小块，加上软烂，所以没有被呛到。
“…算了吧。”他心不在焉道“大晚上的，说不定他都睡了。”
“别胡说，这过年谁会下午六点就睡觉。”邱秀雨说完就拿了个盘子递到他手里“你不是和他关系很好吗，和同学打好关系啊，乖。”
顾焕没法，只能硬着头皮切了一大块带草莓的方格在盘子里，这草莓很酸，而他记得段璟恰好不爱吃太甜的东西。
步伐沉重的走到段璟家楼下，顾焕怕他家里有人不方便，就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
两人不管是QQ还是聊天界面都是除夕的那天晚上互相发的新年快乐，除此之外就没了其他聊天记录。
“在吗，我在你家楼下，你能不能下来一趟？”
信息刚发出去，他就收到了段璟的回复，言简意赅的短短两个字，却让顾焕紧张的缩了缩手。“来了。”
段璟正在家里收拾东西，他父母今天出去给他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和各种零食水果，就怕他在那边吃不好休息不好，师雪频频抱怨段璟这些日子呆的人都瘦了，肯定是伙食的营养问题。
刚看到顾焕的头像闪烁起来的时候段璟还很讶异，但更多的还是惊喜。整个过年期间他也就给顾焕发过自己手打的新年祝福，其他人要是发过来了，他就从别人发给自己的随意复制一条再发回去。
要忍住去找顾焕的想法并不容易，自己越是忍着一天一天过得也就更难熬。所以当他不假思索的答应顾焕了之后，还站在穿衣镜前整理了半天自己的仪容仪表，才大步的踏上了电梯。
“嗯？”
顾焕在楼底下等的有点冷，他站在原地跺了跺脚，再次看向电梯的时候数字刚蹦到1，电梯门打开，他明显看见段璟的目光在自己手上捧着的蛋糕上停留了一下，随后好像是有点疑惑，快步走到了自己面前。
“嗯…我妈今天非得让我提前过生日，所以给你送块蛋糕过来。”顾焕没有磨蹭，双手捧着蛋糕往段璟面前一送“给你。”
顾焕穿着黑色的棉服，脖子上系着的是因为生日邱秀雨特意给他买的红色粗毛线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看起来有点滑稽。
但他现在在段璟的眼里也是帅的不可方物。
段璟听了他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自己记错了顾焕的生日，他也双手接过蛋糕“谢谢，生日快乐。”
“同乐同乐。”顾焕下意识的接了一句，话出口才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他尴尬一笑，无意识的搓搓手“那你回去吧，外面这么冷，我也回家了。”
段璟朝大厅的那几条沙发上看了一眼“我家里还有几个小孩，要不然你陪我在这儿吃完了再走吧。”
“啊？”顾焕愣了一下，但是看段璟一脸正经，想想也确实不太好，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两人走到沙发旁坐下，这里正对着空调的风口。顾焕刚刚还觉得冷，这时候被热风一吹，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他尽量让自己动作小一点，但还是被段璟看在了眼里“很冷吗？”他关心的问了一句，上手想解自己外套的扣子“我不冷。”顾焕及时制止了他的动作，甚至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我不冷，你穿着吧。”
段璟点点头，停下动作，拆开了餐具的纸袋子，插了块蛋糕放进嘴里，对着已经面向暖风吹得出神的人开口道“嗯，很好吃。”
“哦，我妈买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找她要一下地址。”顾焕回过神“需要吗？”
“我生日还早呢。”段璟咬了块草莓，有点酸，但是很好的化解了奶油的甜腻，是他喜欢的滋味，他微微眯了眯眼。
这段聊天之后，两人之间没有人再开口说话，气氛一时间有点凝固。
顾焕眼神不知道该放在蛋糕上还是正在吃蛋糕的人身上，索性盯着面前桌子上的假花发呆，桌上放了一个瓷白的花瓶，上面插了几只己经落了灰的塑料百合。
“怎么样，过年在家这几天还开心吗？”段璟主动打破了沉默。
顾焕从假花上别过眼神，有点茫然的看向他“挺开心的，你呢？”
“我不是很开心。”段璟刚一这么说完，就看见了顾焕露出的诧异的目光。
顾焕确实也没想到段璟会这么回答，他本来只把这种问题当做客套话，本意并不是听到真实答案，只是觉得是尴尬氛围里的没话找话而已，随口敷衍敷衍就可以了。
“为什么？”但是段璟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顺着他问了下去。
“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我最近，一直到期末考试都是，成绩总是很差。”段璟低下头，叉子夹在他两根手指中间，看样子再加上突然低沉的语气，确实是伤心的样子“感觉自己这些日子里在不断退步。”
顾焕听他主动提起了这茬，想起之前自己没有出口的问题，话不由自主的就多了些。
他尽量让语气轻松一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你这么聪明一人，找找原因，对症下药解决它，轻轻松松又能回到第一的。”
“我的这个状态持续很久了，刚开始的时候我很费解。”段璟斜着身子望向顾焕“后来我仔细找了自身原因，在一段时间的分析之后，我找到了根源。”
“啥？”顾焕脑袋里升起了一种奇妙的预感，他隐隐约约觉得段璟接下来的话是跟自己有关。
“因为我的生活里没有你了。”段璟坐直了身体“没有你我真的越来越不行了，顾焕。”
“自从答应你暂时分开的请求后，我每天都在不断的怀疑，和否定自己这个回答的理智性和确定性。”段璟的表情十分认真“最终我发现它不理智也更不确定。”
“你那是说你怕耽误我所以才要暂时分开，但是暂时分开对我才是阻挡我生活和学习最大热情的绊脚石。”
“你或许觉得自己暂时还没有担当或者脾气不好，但在我看来，那是两人在一起时磨合的必经之路，如果缺了这段，感情反而会显得单调了。”
好在刚刚选了个靠墙的角落，加上这天过节，这附近一直都没有人经过，段璟才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我可以陪你，我们共同进步和成长，你觉得这样好吗？”
“我们已经分开半年了。”
“你今天满了18岁，从各个方面都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人了，我觉得这是个我们重新在一起的非常好的时机，你觉得呢？”
这场告白虽然来的猝不及防了一点，但没有上一次告白时的冲动，急迫和冲撞。
这一次的段璟眼神温柔，嗓音清冽而坚定，倒是让顾焕比第一次被告白时还要更加脸红心跳。
这半年里段璟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加成熟了，而自己在这副年轻躯壳里也再一次过了一次十八岁。
顾焕忽然有些感慨“我今天是提前过的生日，还有两天才真正满18呢。”
他瞧见段璟一闪而过的意料之外的惊讶目光，有点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开玩笑的。”
“我答应你。”
顾焕这一次主动牵起了段璟的手，段璟的手掌比自己热，他贪恋似的紧紧握了几下“谢谢你能够继续包容我。”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很乐意继续包容你一辈子。”段璟耸耸肩，语气也轻快起来，这是他近期露出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愉悦微笑。
顾焕听他这么说，噗嗤一声笑着摇了摇头“那我就喜欢你两辈子吧。”
“幼稚哦。”段璟嘴上这么说，却是语气眼神皆是满满宠溺爱意的，面对着顾焕“两辈子，那得看下辈子我俩还认不认识。”
“咱们现在这么大一点儿，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点？”段璟反握住顾焕的手，两只手掌一起包住他的双手，想给他捂暖一点。
顾焕不置可否的挑了挑嘴角。
“我真的喜欢了你两辈子。”他看着段璟的笑意，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滚烫的手心温度，在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暗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