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伤心一阵子，也好过为
陶醉冲了个澡定好闹钟后，躺在床上，望着透过窗纱闯进来的月光，终于觅得一丝心安。
或许是太疲惫了，眼睑很快就沉了下去，睡着了。
她甚至感谢这份困意，没给她的胡思乱想任何可乘之机。
闹钟在早上六点准时响起，她穿好运动服，准备下去晨跑。
初秋的温度刚刚好，空气里褪去了夏季的燥热，还未侵入冬日的冰冷，六寸的只有和煦与恰如其分。风并不大，可是跑起来，就会掀起一阵以你为中心的追随。陶醉痴迷于这份宽慰，并乐此不疲。
如村上春树的《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所言，跑步是一项审视自身的运动。
跑步的时候，总觉得耳畔的风是会说话的——
晨风给人希望，晚风给人抚慰。
慌乱匆忙的昨晚，在新生的晨跑中，终于被渐渐理出头绪。
先早些去公司把采访稿整理完，下班的时候再和宋沐风说照片的事情。
至于谭星河，虽然陶醉心里过意不去，但他都亲口说出了“我们两清了”，陶醉自然也没理由再去纠葛。
唯一让她有些拿不定的，是撞见季向晚和苏正清一事。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苏晚。
她边想着边往回走，在楼下看到了一个身影，那个身影不是来找她的，却阴差阳错给了她答案。
季向晚今天没穿警服，一身黑的便装，还带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
手里提着餐盒，上面印着轻松熊的可爱模样，与他这一身黑有些不符。
这种反差感让陶醉想起一个形容——一身正装的人，却偷偷穿了一双小熊袜子。
苏晚是季向晚墨守成规的生活里，堪称例外的那抹鲜活。
陶醉走近他的时候，季向晚也发现了她，回过头跟她打招呼。
陶醉本想问怎么不上去，后来才想起来楼里更新了门禁系统，输入指纹才可进入，要不只能按门铃，他应该是怕打扰苏晚休息。
“季警官，一大早又来给苏晚送早餐啊？”
季向晚淡淡地笑着，罕见地有些害羞，本能地挠挠后脑勺，“忘了我进不去了。”
明明更新门禁系统这件事还是他在背后“怂恿”的。其实苏晚住的这个小区很安全，本来也有门禁，不过坏了一段时间，再加上物业公司更换，就没来得及修。
季向晚提醒了物业好几次，一直都没得到回复，说他不是业主。
他实在是着急，直接撂了句，“我是业主男朋友，怎么就没资格提意见？”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准备去广州出差，办以前未完成的一个刑事案件。说完这句话走出物业中心的时候，他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楚。
男朋友？我可真能耐，前段时间把人家小姑娘惹哭的人是谁？说不喜欢人家小姑娘的是谁？现在又自作多情地称自己是男朋友......
带着自嘲的心情坐上了去机场的车，飞机起飞的那一刻，他又觉得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状态，他给不了她一生的承诺，那就这样默默守护着就好了。
这次案件凶多吉少，想到这儿他沉了沉眼眸——伤心一阵子，也好过为我担心一辈子。
却没想到，在出差完回老家的时候，再次碰到了苏晚。
还好，这次他没有胆怯。
往事历历，季向晚觉得，只要苏晚迟疑一步，就不会有他们的今天。
而如今，有些场景分外相似。那些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鸿沟，愈来愈深。
“走吧，我带你上去。”
“等下，”季向晚叫住陶醉，“陶小姐，能占用你几分钟时间吗？”
“当然可以。”陶醉正好也有问题想问他。
季向晚站在原地，一时之间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踌躇着才说出口，“苏晚她最近怎么样？”
陶醉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昨晚遭遇了那么大的误会，应该不太好吧，可她又记得苏晚的叮嘱，想了想回道，“你们最近没联系吗？”
“我最近工作有些变动比较忙，再加上......”季向晚顿了顿，“再加上我们前一段时间闹了些不愉快。”
陶醉这才知道，苏晚昨晚那些决绝地让她不要通知季向晚，其实是有原因的。
从山庄回来后，两个人有过一场争吵。这争吵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季向晚毕业于公安大学，父亲和爷爷都是警察，不仅天赋了得，后天还很努力，是刑侦队的中坚力量。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对他的职业生涯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上层看重他的实力，不想把他开除，只好用了一个缓兵之计——先调至民警。
他就是在这样的兵荒马乱中，遇到了一个问他要西红柿鸡蛋面的姑娘。
衬得他浑身一暖。
而如今，真实情况查明，他可以调回刑侦部了。
那里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那里才是他能够施展才能、惩恶扬善的地方，那里才是他的梦想之地。
继承父亲的遗愿，运用自己的力量为这个社会扫除黑暗面，是他的人生抱负和理想。
从小到大都是。
可现如今，他却有些动摇了。
为她。
季向晚接到调回指令的那天，试探性地问苏晚，“如果你的男朋友做的是像柳时镇、徐大荣这样具有危险性的工作，你还会选择他做你的男朋友吗？”
那时季向晚被苏晚拉着，正窝在沙发上看韩剧《太阳的后裔》，恰好拨到倒数
第二集——姜暮烟和尹明珠得知柳时镇和徐大荣的死讯，坐在台阶上哭得痛不欲生。
季向晚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时机。
苏晚看电视看得入迷，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回答，“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吧，你当初不就是因为自己的工作具有危险性而放弃了我吗？”
她答得无所谓，因为她以为他们之间的隔阂早已经解开，她也悄悄地了解了季向晚的工作内容，虽然有风险，但她承受得了。退一万步说，现在干什么没有风险呢？
她哪里可能知道，季向晚的真实身份其实不是民警。
听着苏晚的回答，季向晚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一阵阵地疼。
“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吗？”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吐出这九个字，季向晚没办法计量，只知道说完胸腔一阵闷热，等待审判又害怕审判。
“你能不能不说这么晦气的字啊。”苏晚听了这个问题，没来由地泛起一腔怒火。其实她明明知道季向晚应该是看了电视有感而发，而随口一问的。
季向晚听到这句话却感觉心凉了半截。
此时片尾曲正好响起，这一集在悲伤中结束。
苏晚还想把大结局看了，季向晚却按住遥控器，表情严肃地对她说，“其实你不能面对是不是？其实你所有的坦然都是装的是不是？其实你根本没有直面过你内心的恐惧是不是？”
苏晚一脸不解，内心却翻涌着一个字——是。
她所有的坦然和无所谓，都建立在季向晚一定不会出事的基础之上。“如果真的出事会怎样......”这样的情况她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每次都想不下去，只能逃避。
季向晚一语击中了她内心最脆弱的角落。
她难掩怒气，“是！我就是这样行了吧！”
季向晚依然是严肃的口气，“那你当初逞什么强。”
说完又觉得后悔。
苏晚听到这句话真的慌了神，逞强？原来她喜欢他这件事在他眼里只是她逞强？
一阵寒意席卷全身，她突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最近工作有调动比较忙，我们正好趁这个时间好好冷静一下吧。”
是季向晚对苏晚说的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