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越往北行天气也愈发寒冷,相比京都秋时的凉风习习,闻狭关外的风劲打在脸上可谓刀割一般。他们队伍一行在闻狭关外稍做休整,准备正午十分风力最小之时一鼓作气往关外冲。

  轿撵已经被他们放弃了,毕竟在狭窄的关隘处前行风力稍大一些一个不稳就极有可能连人带轿子一股脑的跌落万丈悬崖。

  而马,许宁妤能骑却也不会在这样的地方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一连坐了数日的轿撵多走走也是没什么所谓的。

  正想着,突然一个水囊举在自己脸前。

  闾丘元一掀袍摆往她边上一坐,一双如鹰一般犀利的双眼又重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许宁妤接过水囊毫不介怀的仰头大灌了一口,视线越过前方众人落到关口处光秃秃的石崖之上。

  她胡乱抹了把下巴,道:“王爷怎么会想着要走这条路呢?”

  闾丘元哈哈大笑:“你们大梁人习惯了安稳顺遂,但在我们月祗人眼里,未知才是最迷人的。偶尔走走不一样的路可是能看到更多,甚至还有些意想不到的景色!”

  骗鬼啊……好好的路不走非要来走这鬼门关。要不是她有圣旨在手还真觉着他们选的这条路倒更像是绑了自己令人出其不意的选择。

  “王爷,风小了!”打头的亲卫高喊了一声。

  闾丘元闻言大喜,忙收了水袋站起身,他张开五指高高举起手臂在空气中感受了一番风力。

  “出发!”

  他打了个呼哨拉过旁边马缰一个利落翻身上了马背。

  前前后后百十来人都兴奋不已。

  闾丘元居高临下的坐在马背上看着马下少女泛着水光的潋滟唇色忍不住喉头一滚。

  下一刻许宁妤只觉脚底一轻整个人就被闾丘元大臂一挥夹带上了马背……

  “回家了!驾!”他猛地一夹马腹,带了许宁妤一马当先就往闻狭关口冲过去,身后的亲卫们见这一幕都兴奋的打起了口哨在身后疯狂起哄。

  瞬间马蹄声、乱糟糟的人声还有闻狭关独有的肆虐风声齐聚。

  凛冽的风如同刀子一般划在脸上,许宁妤甚至来不及一声惊呼整个人已经被闾丘元圈在了怀里,这是打京都出来这么久这个男人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一个雄性该有的对待自己女人的姿态。

  许宁妤已经吓懵了。

  倒不是因为旁的。先前她虽与他们一路,但是闾丘元与她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导致她都几乎要忘了她跟着这群人原本是因为什么。

  现在闾丘元的动作倒是提醒了她,难不成她还真的要给这位几乎能当她爹的男人在偌大的王爷府里当个一个小小的姬妾,然后浑浑噩噩的过完她的这一辈子?

  ……

  那倒是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么想着,连带着跟闾丘元共乘一骑都觉得浑身拧巴。

  “哈哈哈哈,夫人可是害怕了?”耳边肆虐的狂风贴着脸往后刮,左右两侧都是深不可测的悬崖,马儿在闻狭关窄至尺间的矮道上疾驰,沙尘四扬,时不时就有窄道上被马蹄踩碎裂的石块儿往崖下坠落。闾丘元觉着这小姑娘大概是被吓傻了。

  ……

  与此同时——

  京都,皇宫,万乾殿。

  姬衍一把推乱了桌案上高高摞起的奏折,他整个身子懒懒的往后一仰,眼风斜向一旁静立着的李清。

  “很生气?”

  姬衍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李清目不斜视:“奴才不敢。”

  姬衍冷哼一声站了起来,绕到李清身前。

  十六岁的少年帝王今年才堪堪开始抽开了身似的拔高了往上长,而常年累月习惯了微躬着身的李清抬眼则恰好与少年邪魅的眉眼平齐。

  他飞快的垂了眼角,几不可见的往后退了小半步。

  姬衍忽然抬手按住了李清的肩,少年虽看似清瘦,一双臂力却大的惊人,李清被他按得一个趔趄坐到了书案之后的龙椅之上。

  李清:“……”

  震惊其实也只有一瞬,这么多年两个人彼此是什么性格什么底细相互之间早就一清二楚,陛下要想把他怎么样还不是易如反掌?也不必多此一举。

  因此李清十分从容的在龙椅上坐着然后侧仰头去看姬衍。

  姬衍道:“咱们两个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偶尔朕也想过要大发慈悲一回的。”

  李清嘴角微抽了抽。

  他继续道:“表小姐人很不错,咱们跟母后的恩怨没必要殃及他人。”

  “那陛下何必多此一举不直接在赏菊宴上戳穿花未,然后让太后娘娘问罪?”

  姬衍猛然回神,被李清的问题逼得挑了挑眉,之后道:“若是戳穿了,母后顶多也就有些难堪,但是要是得知亲生女儿阴差阳错嫁去了月祗、还是做妾……”

  李清眼底的阴郁刚要有散开的迹象,转而又想到原天命司绝杀使出宫前领取的新命令。

  姬衍自然知道他想什么,不过却是不打算再继续往下说了:“闾丘元这个老东西竟然能想到走闻狭关,倒是让朕没有想到……”

  他又恢复了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问李清,“燕统领一行可还赶得上?”

  李清知他这个样子便是从当年的小小少年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份立场,于是不动声色起身重新拱立一旁:“闾丘元一行五日前从京都一路北上,经瀛州准备过闻狭关到了沣都直达瓮城,前几日下了几场大雨,这种天气过闻狭关不太现实。算了算燕统领出宫的时日若是渡黎水绕道辽城从沣都包过去的话应该在闾丘元出关之时恰好能够赶上。”

  姬衍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他可是给表兄安排了一个大大的惊喜等他,关键时刻容不得出什么差错。

  ……

  窄长窄长的闻狭关道似是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被肆虐的寒风吹得脸颊刺痛根本无暇思考其他事情的许宁妤终于能够静下心来“欣赏”闻狭关沿途的风景。

  不得不说虽然之前一直质疑闾丘元原本那一套‘未知才是最迷人’的胡诌言论,但是从闻狭关道上看脚下的景色确实是恢弘磅礴、犹如身处云端,人的心境都不一样了许多。

  再往前百十丈,就是闻狭关的关口尽头,出了闻狭关就到了沣都地界,等到了沣都稍作休整,不出两日就能赶到瓮城。

  看得出来出门月余的月祗一行都归心似箭,抽在马屁股上的鞭子都带了些许急切的意味……

  只是大家的面上的急迫跟愉悦都没有持续太久。

  一枚挟裹着凛冽风劲的玄铁箭矢擦着许宁妤的脸颊堪堪飞过,飞驰在寒风中的箭气带起来的劲风在她脸上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鲜血瞬时飞渐而出,在空气里盛开出一抹血色小花。

  之后只听一声尖厉的马儿嘶鸣,狭窄的关道上先前还跟前后笑侃着的壮硕大汉连人带马坠下了悬崖。

  队伍当中一时开始混乱,但是这样的窄道最怕的就是混乱。

  果不其然——

  因着整个队伍节奏被一时打乱,马儿因着混乱有些受惊,又有两人连人带马径直坠身下马跌落悬崖……

  闾丘元当机立断高声喊道:“队伍不许停!不准回头!各自保命!驾马疾行!冲过关口再做休整!”

  十分不近人情的命令,却也是能最大程度减少伤亡的命令。

  而方才那枚箭矢却只是一个开始,从有人掉落悬崖开始,前方陆陆续续的箭矢如同破空的黑色流星,密密麻麻的朝着他们这一行人射了过来。

  许宁妤心里突突直跳,潜意识里觉得这场刺杀来的蹊跷,也莫名的没有那么害怕。

  虽然脸上还带着对方箭矢弄出来的伤。

  闾丘元将她按伏在马背上,从身后抽出一把古铜弯刀,挡开前方射过来的箭矢。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了许宁妤颈上,温温热热的,她抬手摸了一把,刚触到脖子,手背上叶多了几滴。鼻息间是浓郁的血腥气,许宁妤福至心灵扭头往身后看去……

  “别动!”

  闾丘元大口喘息,声音间竟还能听得出几分笑意:“无耻小儿!”

  距离关口越来越近,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几名黑衣人出现在关口一字排开挡住了去路。

  身后的月祗使者已经死的死伤的伤,大部分都在密集箭矢的冲击下连人带马滚落了悬崖。

  只剩了闾丘元一人。

  如潮般的箭雨骤然停下。

  身重数箭的闾丘元鹰眼如炬看了眼远处一字排开的黑衣人又低头扫了一眼被自己按伏在马背上的小姑娘,忽然一阵长笑。

  他笑了个够才勉强停下,勒着马缰轻轻松开了按在许宁妤背上的手。

  “我闾丘元难得眼拙竟然没有想到夫人是大有来头。”

  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咬牙切齿,显然只是为了说给许宁妤听。

  “来时一百三十一人,临到闻狭关只剩本王一人……”他猛然抬头一身傲骨,“千算万算倒底是比不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既然他们是为了夫人,那本王也不在乎做一回小人——”

  听到后面半句时许宁妤已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她愕然的惊坐起身想要跳马,只是闾丘元显然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在她动作之前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臂一扯马缰掉了个方向往崖下径直而去……

  许宁妤:“!!!!!”

  与闾丘元一同坠落的瞬间,她好像看见那群黑衣人身后飞身而出一道熟悉的墨色人影……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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