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2

  木匠抻着脖子看了一眼,图上画的是在一座山峰的石头上,一对男女正意味着在看天际划过的流星,女子伸出手,指着天际某一处回头看着男子,而男子眼神温柔,始终只注视着面前的女子。

  木匠一眼便相中了,连声答应,“画的可真好,我必定尽我所能。”

  倒是宁笙箫眯着眼,若有所思的看着身边一脸兴奋的小妻子,“我倒是这幅画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跑到你手上去了。”

  白苏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无辜的眨眨眼睛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地上捡的,瞧着画的好便收起来了。”

  宁笙箫但笑不语。

  是啊,收起来了,还贴身藏着。

  不知道今日闹着要来镇子上,是不是想找一个铺子将这幅画裱起来的。

  白苏苏看着宁笙箫眉眼带笑,就知道这男人必定是脑子里没有想着什么好事情,她鼓着腮帮子瞪了一眼宁笙箫。

  “不许多想!我才没有!”

  小夫妻俩就这样十指紧握,一边拌嘴一边离开了。

  等到白苏苏离开没有多久之后,恰好又有一群人路过这家木匠铺子。

  原本只是路过,谁也没有碍着谁的。

  但是,就是如此出人意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刮来一阵妖风,吹起了原本放在木匠手边的的那张画纸。

  画纸飘飘摇摇直朝着一个人的脸上扑去。

  那人脚踏一双镶翡翠追云履,身着月白色云纹锦袍,头发白玉冠,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眉眼间却有着抹不去的清贵之气。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护卫,一个个气息内敛,面容冷峻,一看便知道武功高强,绝非凡俗之人。

  可偏偏就这样巧,那张画纸就那样黏在了这个不知道谁家的贵公子脸上。

  那人扯下自己脸上的画纸,只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这人!

  清贵公子死死捏紧手中的画纸,朝着站起来战战兢兢看着自己的木匠走了过去,开口便是含着几分客气的笑意,“劳驾想问一问,这张画纸是从何处所得?”

  那木匠看这位清贵公子似乎并没有要怪罪自己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笑着回答道,“是刚才一对小夫妻路过这里时留下的……”

  赫然间,那位清贵公子听到“一对小夫妻”时,脸色猛然间阴沉了下来。

  他倏然扼住了木匠的手腕,猛地打断了木匠的话,声音森寒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你说什么,是夫人,不是姑娘?!”

  木匠全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公子叫他竟然如此生气,他颤颤巍巍的点头,额头已经沁出了汗水,“是……是啊……那位小夫人要我照着着图画的样子雕出一对木偶,说是一会儿就过来取。”

  木匠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钱都给了。”

  不知道为何,那位清贵公子的脸色更加阴沉抑郁了几分,木匠乖乖闭上了嘴,不敢再多少一句话。

  许久之后,那清贵公子才松开了握着木匠的手。

  他轻嗤一声,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喑哑冷酷的声音说道,“成亲了又怎样?”

  说罢,他转头吩咐身后的随从,“派人看着这里,一有人过来拿木雕立刻来报。”

  第十九道菜:炸春卷

  夜渐渐的深了。

  原本就人流并不多的侧巷里人更少了。

  一直到月至中天,原本应该出现的人都没有出现,等在暗处的侍卫有些不耐烦的扯了扯自己的衣领。

  春寒料峭,夜晚的风很大,也很喧嚣。

  只是侍卫并不知道,自家主子一直在等着的人早就已经在不经意间与之不期而遇了。

  夜风猎猎,白苏苏的手里提着一盏小小的福娃抱鲤的花灯,转头同宁笙箫有说有笑的走进了一家馄饨铺子,而身边的高大男人则一手搂着她,替她扯好了因为跑动而有些松散的披风。

  白苏苏并没有看见已经坐在了铺子里的几个人,更加没有意识到有一双灼灼的目光正在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

  那个清尊玉贵的白衣青年已经浑身僵硬的坐在那里,只有一双黑得发沉的眸子随着白苏苏而微动。

  唯独白苏苏身边的宁笙箫发现了,他微微眯了眯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因为身边的白苏苏已经伸手扯了扯宁笙箫的衣袖。

  白苏苏抬起头,坠了星芒的眼睛里带着像是小动物求食的味道,“我要吃小馄饨,大碗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笔出两根手指,表示自己能吃两碗。

  宁笙箫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去付了钱。

  白苏苏这才意识到身后一道灼灼的目光正在盯着她,炽烈的目光几乎能够将她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白苏苏回过头,正好就对上了那个清尊玉贵的青年公子锐利复杂的目光。

  白苏苏愣住了。

  她几乎是不愿意面对的转过头去,生生避开了男人的目光,却又坐立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衣袖几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跳起来夺路而逃一般。

  她捏着袖子,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狂跳的心口,敛下眼眸,纤长的睫毛因为激动的情绪也是一颤一颤的。

  白苏苏压抑住内心的恐惧,默默的在心底里告诉自己。

  都过去了,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这一辈子,邵傾侯并不认识自己,他们也从未有过任何的交集。

  慢慢的,白苏苏平静了下来。

  上一辈子,她是长平侯府小少爷身边的侍婢,伺候着重病阴骘的小少爷邵傾侯,每日兢兢业业、战战兢兢。

  那时候,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和邵傾侯院子里其他的侍婢那样,一不小心就死了。

  那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多年,直到重遇了宁笙箫。

  那些事情白苏苏不想多回忆,她只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了邵傾侯。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是仍旧重病在床,甚至病到无法起床吗?

  为什么会这样?

  原本该是一顿开心的夜宵,却因为宁笙箫的出现让白苏苏变得战战兢兢,面前两碗热腾腾的馄饨也因此变得完全没有任何味道。

  白苏苏不过小小的吃了几口,便再也难以下咽了。

  “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吃?”宁笙箫看着白苏苏脸色极为难看的样子,不由得开口低声问道。

  白苏苏摇了摇头,忽然伸手扯紧了宁笙箫的袖子低声冲着他说道,“夫君,我想回去了。”

  宁笙箫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点了点头。

  轻轻給白苏苏带上了风帽,风帽上的毛领子几乎将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整个遮住了,白苏苏晃了晃脑袋就被宁笙箫伸手抱进了怀里。

  她下意识的抱住了宁笙箫的脖子,目光越过宁笙箫的肩膀望向了仍旧坐在那里的邵傾侯,还来不及看清楚邵傾侯脸上的表情,脑袋上的风帽被大手按了按,帽檐直接盖过了她的眼睛。

  再然后,白苏苏就不敢再去看邵傾侯,她抱着宁笙箫脖颈的手微微在发抖,一语不发的低着头,总觉得有一道锐利的目光一路上如影随形。

  终于回到了家中,白苏苏如蒙大赦一般的吐出一口气,爬上床抱紧了被子。

  宁笙箫出去了一会儿,紧接着就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拧干净白巾给白苏苏擦了脸和手,又把她重新塞进了暖烘烘的被子里。

  宁笙箫端着用过的水盆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把手里的汤婆子塞进了被子里,然后坐在床边。

  白苏苏躺在床上,看着守在自己床边的宁笙箫,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问道,“你怎么不睡?”

  “刚才听你咳嗽了几声,我怕挤着你明天着凉的更厉害,今天我睡地上,”宁笙箫不紧不慢的说道。

  白苏苏看着他的眼睛,虽然里面满是真诚可她总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

  心念一转,白苏苏心里咯噔一下。

  莫非,宁笙箫也注意到了刚才在馄饨铺子里的那个男人?

  毕竟,当时她表现的那么明显。

  一想到可能是这个原因,白苏苏不由得有些惊慌失措。

  她下意识的扯紧了宁笙箫的衣袖,“我怕冷,你陪我睡好不好?”

  白苏苏一边说着,一边磨磨蹭蹭的钻到了宁笙箫的怀里,抱紧他炽热如火炉一样的身体,“没有我我睡不好,我只想要你陪着我。”

  她的话像是定海神针一般,落进了宁笙箫的心里,隐约有些不安的心也瞬时间安定下来。

  同时,宁笙箫又有些无奈。

  即便是如此,白苏苏仍旧还是有事不愿意同自己说,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而那个男人又到底是谁?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好。

  远在镇子上的白府,白府最为豪华的客房里,邵傾侯打开窗远远望着某一个方向出神。

  身后是他的心腹侍卫,顺着自家主子的目光望过去只能够看到一面深灰的爬满繁盛赤色蔷薇的墙,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才听见邵傾侯长长叹了口气,对着身后的侍卫开口道,“白延庆怎么说?”

  侍卫动了动涔薄的唇瓣,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却见邵傾侯嗤的一声冷笑,抬手阻止了侍卫开口。

  “算了,他能有什么好话,我不想听。”

  侍卫见邵傾侯这模样不由得蹙了蹙眉。

  这个小少爷这两年多来的变化他都看在眼中,一向来体弱多病又性格阴骘多变的小少爷忽然不知怎么的再一次高烧之后就变了。

  变得更加阴晴不定,更加冷酷无情。

  原本的邵傾侯还在意着长平侯和长平侯夫人的关心和宠爱,而就是那一场高烧之后,他的眼里忽然就没有了任何人,只是出奇的喜欢蔷薇。

  他原本冷冷清清只有荆棘的院子里种满了赤红色的蔷薇,一片一片的开,即便是到了冬日里仍旧还是生命顽强的盛放着。

  这位小少爷总是能够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些蔷薇,一看就是大半天,似乎是想要透过这些蔷薇去看什么人一般。

  直到后来,这位小少爷病好了还在长平侯离奇死亡之后从数名兄弟之中脱颖而出,竟然继承了长平侯位。

  然后,这位小长平侯只是草草的接了圣旨,匆匆的拒绝了整个帝都所有人的巴结和恭维,竟然带着人南下。

  他真的是为了寻找什么人。

  而如今,他好像是找到了,只是那女子已经嫁人了。

  这一夜,很漫长。

  邵傾侯就这样站在窗口就着院子里昏暗的灯看了一夜墙脚的红蔷薇。

  天一亮,他便带着人出门了。

  到了门口就遇上了后半夜就来门口等着的县丞和县令。

  两只老狐狸知道清水镇来了位贵客,已经想要拜访好几日了,却不想这位贵客每日早出晚归总是见不到人。

  好不容易听说这位爷昨个儿大半夜进了白府,这不后半夜就堵在大门口了也不敢轻易惊动。

  瞧见邵傾侯出门,两只老狐狸急忙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

  一向来不爱理会这些的邵傾侯难得回了个头,施舍了两人一个眼神,唇角忽而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两位大人来的好早,白府门房竟然如此怠慢,着实是不将二位大人放在眼中。”

  两人闻言一时间不太明白邵傾侯这冷嘲热冷的话是对着自己的还是对着白家的,他俩面面相觑,又是作揖,勉强笑着说道,“不好打搅小侯爷休息,我俩来了也没多久,吹吹冷风能清醒些。”

  邵傾侯冷笑,“两位大人说的对,二位的确是该多清醒清醒,免得被人蒙蔽了眼睛连忠奸都不会分辨了。”

  说完,邵傾侯甩了甩袖,上了侍卫牵来的马。

  县丞和县令等邵傾侯走了才齐齐回头看了一眼白府高华的门闾,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什么。

  白家不知道怎么招惹的到这尊杀神了,怕是要完了。

  ……

  白苏苏一个晚上没有睡好,晨起晒药的时候都是在打哈欠。

  她病好了,宁笙箫便被大正拖着上山去看陷阱,刚吃了早饭就走了,大约要在山里转转看看能不能在天冷的时候打到几只山鸡或者是獾子。

  忽的,院子门被推开了,白苏苏心想着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可一转头看见站在院门口的那个人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

  她手中的药材跌落在地上,她甚至没想到要去捡,只是下意识的惊恐万分的退后了几步。

  邵傾侯眯着眼睛看着白苏苏那张比记忆之中要稚嫩了许多的脸蛋,目光逐渐幽深起来。

  从昨晚上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起,邵傾侯就察觉到了白苏苏的反应并不是看到一个陌生人时候的反应。

  只是昨晚他实在是太激动了,只想要多看看白苏苏,并没有意识到白苏苏怪异的情绪和举动。

  而如今,邵傾侯确定了。

  白苏苏记得,记得上辈子的所有事情。

  他张了张嘴,喊出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辗转反侧多年的名字,“苏苏。”

  因为这个名字他重新爬起来,因为这个名字他努力活下去,也是因为这个名字他疯狂嗜杀,更因为这个名字他选择死去。

  生生死死,都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

  一时间,邵傾侯百感交集。

  他努力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柔声对着白苏苏说道,“苏苏,我都记得,我……”

  “不要过来!”

  白苏苏的一声尖叫让邵傾侯想要靠近的脚步戛然而止。

  他无辜而又委屈的看着白苏苏,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让他向往了两辈子的女人会如此的抵触自己。

  上辈子是他无能,只能躺在床榻之上无法动弹这才让宁笙箫将她抢走,那个男人抢走了她却无法保护她,所以上辈子他病好了之后就想方设法杀了他!

  而这一辈子,他不想再错过了。

  他努力得到自己能够抓住的一切,健康的身体、侯府的权力以及皇帝的重用,他找遍天下想要找到那个受尽磨难的她,成为拯救她的英雄。

  可是,还是迟了。

  邵傾侯不明白,为什么白苏苏明明是有记忆的,却还要对着他露出那样陌生和畏惧的表情。

  他张了张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加温柔,安抚的对着白苏苏说道,“苏苏,我来接你回侯府,我会娶你,我要和你在一起,这一次谁也不能再阻碍我们!!!”

  邵傾侯的目光之中有几分疯狂和执拗,他死死盯着白苏苏,一字一句的说着。

  然而,白苏苏却是无情的打断了他的话。

  她无措的看着邵傾侯,有些不太明白邵傾侯的话,“小少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现在过得很好,我只想要和宁笙箫在一起。”

  白苏苏似乎担心自己说的还不够清楚,慢慢的对着邵傾侯说道,“小少爷,我是为了宁笙箫才活过来的,我爱的人一直都是宁笙箫。我从未想过你对我……对我竟有这样的感情,但是请你放过我。”

  对于邵傾侯,白苏苏没有半点主仆之外的干系。

  之前没有,现在没有,往后同样也不会有。

  甚至在今日之前,她竟不知道邵傾侯对自己有这样深的感情。

  即便是现在知道了,白苏苏也只觉得邵傾侯并不是真的爱自己,他只是太孤独太寂寞了,以至于抓住了一个一直在他身边的人当作了救命稻草,永远都放不开了。

  但是有一点白苏苏心底很清楚,那就是她了解邵傾侯。

  对于这个人不要给他一点点的希望,决绝的打断他所有的幻想才是对两人之间最好的做法。

  白苏苏深深吸了口气,平静而又冷漠的对着邵傾侯说道,“少爷,回去吧。您以后会有一个真正爱您,和您门当户对的夫人。而我,只希望过现在这样的生活。”

第1章 楔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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