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1

　　像是逃离现实一般的，山以寒跑回病房，正看到Lucas拿出眼罩装独眼。

　　“嗯...”她抬起手指指盛宁离开的方向在空中划了一圈半晌不知道该解释什么，也就跳过这个内容，直接指指对方的眼罩：“你的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Lucas明显比之前两人在一起时情绪低沉许多。

　　他抬头瞥了一眼对方，重新低头捣鼓自己手中的东西——

　　等到再次抬起头，黑色的刘海碎发下，一只眼睛被黑色的眼罩蒙上，反倒有种西方幻想冒险神秘的帅气。

　　“他走了？”

　　“嗯。”

　　“你没有说要投诉他？”整理完自己的造型，Lucas重重靠在枕头上食指轻触吁了口气，眼神紧紧追踪山以寒的目光。

　　“这...大家都不容易...反正我和他也说清楚了我们不可能，就...就看在之前你被绑架时警方营救的份上，算了吧。”山以寒坐在Lucas身边，手掌触及对方冰冷的床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不同意。”Lucas双手抱怀鼓着腮生气：“总不能因为我之前捐献过学校所以我抢劫银行就可以功过相抵吧？”

　　“那得获得受害人谅解啊...”山以寒偷偷翻了个白眼小声咕嚷着。

　　“你说什么？”Lucas抬眼忽然提高声音。

　　“没什么...不要再说我了！”山以寒抬眼打量对方的新造型，一脸担心轻抚对方的眼睛企图转移注意力：“真的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得到姐姐的关心，Lucas气消大半，抓着她的手解释：“最近弥峥的事情太多，刚好就趁这个时候装——不是休息两天。”

　　山以寒怀疑的翻开眼罩，仔细检查还是不放心：“不行，我还是去找医生再检查下。”

　　“不是...”说到这里，Lucas下意识吐吐舌头不好意思：“根据数据研究表示客户也会出现热搜疲劳，这两天我们决定晾一晾。”

　　山以寒撇撇嘴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坐在Lucas身边，手里翻腾着枕头靠垫。

　　“你要找什么？”

　　“之前那个温柔的向陌生人介绍我是姐姐不是阿姨的热血弟弟，你看见了吗？”山以寒站起身，两只手扯着Lucas的脸颊咬牙切齿：“要是被粉丝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竟然只是将自己当做数据，该多伤心？”

　　“要是被我的粉丝知道我喜欢研究她们，才不会难过好嘛？——”Lucas眨眨无辜坦诚的双眼：“更何况，我是真心的，她们不喜欢我做什么，我可以改！”

　　话好像都没错，但就是有一点点的怪。

　　最稚嫩的眼神说着最深刻的反驳，山以寒甘拜下风。

　　半晌，只撇了一句：“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看你精神健硕，我就回公司了。”

　　“等等等等，”Lucas不愿意让她离开，实在也找不到什么借口，抓着她的手腕眼波流转：“你能不能帮我换下零钱？”

　　山以寒挑挑眉，望着对方伸过来几张纸币。

　　一百，二百，五十。

　　“你确定没有其他的意思？”山以寒数了数，先将人民币塞进包，怀疑的打量对方。

　　“换个整的，换个整的。”少年伸出食指和中指，捏捏山以寒的衣角，挤出一个纯真无邪的笑。

　　山以寒点点头，直接拿出电话转钱——

　　少年手中电话铃声响起，期盼的拿出电话，瞬间变了脸——

　　“山以寒——”

　　一道红色的身影顺着台阶蹦蹦跳跳冲了出来，她转过身抬头望着背后三楼窗台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

　　红砖墙上暗绿昏黄的爬山虎随着寒风毫无挣扎的飞起——

　　Lucas穿着短袖靠在窗前，白皙肌肤无惧寒风冷冽，蹙眉嘟着唇望着楼下——

　　“你欠我五十块钱！！”

　　叮——

　　电梯门打开，盛宁带着深秋的寒风转了个身，朝弥峥家走去。

　　门口警戒线还没有被拆，摆放着许多粉丝或其他邻居留的鲜花。

　　望着正对着门口弥峥的相册，盛宁下意识合起双手摆了摆，这才探头询问：“任力？”

　　“老大，我们在这里！”任力的脑袋从弥峥卧室冒出来：“花头正在帮我们确认丢了什么。”

　　讽刺的是，弥峥去世当天家中被盗，直到目前也无人知道到底丢了什么。反而要利用该私生饭的信息来协助破案。

　　盛宁跟着对方进入主卧的卫生间，花头戴着手铐指指镜子后面储物柜——

　　“我记得这里下面一层摆放的是洗漱用品，中间一层摆放着一排药罐，各种药品都有的。”眼看盛宁垂下眼思索状，花头立即伸长脖子阻止对方多想：“上面一层都是备用品。”

　　“你还记得都是什么药吗？”

　　“知道知道，”花头捣蒜似的狂点头：“一整排十瓶，全是治疗抑郁症和狂躁症的药品。”

　　听到花头念着专业的药品名称，任力记都记不过来，下意识惊讶：“这么多古怪刁钻的名字，你怎么记下来的？”

　　“拜托，我是谁。”花头指指自己，双手摊开一脸得意：“根据我常年刨垃圾跟踪窃听——”

　　说到这里，花头忽然想起说话对象职业，截止话题清清嗓子：“我之前有亲戚做弥峥的家政，帮忙上来为她收拾房间看到的。”

　　“对了，弥峥和经纪人关系怎么样？”盛宁戴上手套检查，回身望着花头似笑非笑：“以您的专业判断...？”

　　“这工作就跟谈恋爱似的，刚开始肯定相互真心恨不得一起上西天。”花头摊手耸耸肩：“不过后期随着弥峥再次泛红，赚的利润越来越多，两个人就是普通的关系了。”

　　“当然也不能全怪经纪人助理这些，”花头随着两人检查的声音也跟着再次观察弥峥的家：“粉圈的发展越来越光怪陆离，弥峥的要求也越来越多。”

　　“会有什么要求？”任力拿起手机检查房间内是否有暗格之类的。

　　花头找到弥峥的首饰，下意识拿出来自己比着戴着玩，不成想刚取出来酒杯盛宁制止。

　　她撇撇嘴将东西扔回抽屉拍拍手：“有了大品牌合作有了大制作合作，弥峥生气没有粉丝给自己制作同人歌曲，生气经纪人分成不合理。然后她那个红红在群里就发脾气，说我们什么都不付出是白...嫖。”

　　“——啥？”

　　盛宁和任力对视一眼，只觉自己对随社会发展的语言文字用法表示深刻的...感慨。

　　逝者已去，盛宁没打算纠缠：“有照片吗？”

　　“有。”花头将自己的网盘账号交出，示意大家现场比对。

　　盛宁根据花头拍摄的照片，重新确认弥峥家的布局情况。

　　从屋内经过走廊，再到客厅。

　　该检查过的地方都被痕检科的同事翻了几遍。

　　看到任力踮起脚尖用手机在客厅弥峥的画像上挥手，盛宁将沙发恢复原位转身：“你在做什么？”

　　“我看电影里演的，说有些名人竟然会在自己的画像上动手脚，做机关。”

　　说到这里，两人心里一动，立刻找来工具将弥峥的画像卸下来——

　　“等等等等——”正在挪动时，忽然听到咯噔咯噔的撕裂声，盛宁和任力对视一眼，立刻停下来。

　　“往左往左——”

　　花头站在巨大的弥峥画像前，挥手指使其他两人将画像卸下来。

　　弥峥两眼失神的望着花头腕间手铐叮当，令她反而有种现实与梦幻之间的差异。

　　盛宁和任力哼哧哼哧喘着气将重重的实木框放在地板上。

　　看到画像后面的内容，两人靠着画像对视一眼——

　　“妈的。”

　　画像后面四个边的地方多加了一层薄薄的木片，当做储物格来使用。

　　最里面的格子里放着几张弥峥在瑞士银行的存款单。

　　而靠近外面的那一侧，全部都是空的。

　　“你觉得这么小的盒子，应该会放什么？”盛宁举起手电，望着已经空空荡荡的格子。

　　花头远远瞥了一眼，双手抱怀冷哼一声：“还用的着猜吗？当然是内存卡。”

　　盛宁顿了顿，将自己扔在弥峥的沙发上仰头休息——

　　距离胜天娱乐里的秘密，更近了一步。

　　“——老板啊。”

　　与此同时的胜天娱乐董事长办公室里。

　　杨逸涛放下手中的Ipad，当做没有看到好事者对公司的揣测。

　　原本已经冷却的弥峥事件，随着花头的袭击，再次将视线聚焦在胜天娱乐。

　　那些根本没有交集的人们将自己隐藏在一个十个甚至几百个的营销号后面，隐藏在一串串的数字中，揣测弥峥发生了什么。

　　有说弥峥是小三的。

　　有说弥峥是私生女的。

　　还有人说弥峥是小三没想到发现自己实际上是私生女于是羞愤自杀的。

　　杨逸涛简直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追究也不是，放任也不是。

　　CC端上一杯人参茶放在桌面，搭在杨逸涛的肩膀暼了眼电脑屏幕无奈：“这个弥峥，死了还要给我们添麻烦。”

　　“这一行不就是这样吗？永远就是被粉丝在寻找，在被抛弃，在寻找，在被抛弃。”杨逸涛指尖在桌面上，抬头瞥了对方，眼神聚焦在CC的眼睛：“说吧，这次什么事？”

　　“弥峥去世之后的电影约我听说投资方那边还没有确定换谁，杨董，您帮帮我呗。”CC说完，手指像是走路似的沿着杨逸涛的胳膊向上爬，她一边观察杨逸涛的反应一边手撑着脸颊乞求：“您明白的，我最听话了。”

　　求人的事情，资源置换的事情，CC已经做过很多次。

　　熟悉到，每一次的步骤，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已经完全固化。

　　这么多年，分秒不差。

　　杨逸涛忽然有些累：“我再想想。”

　　“杨总，”CC倏尔远离对方的身体，跺了跺脚怒气冲冲抓着对方的肩膀：“我们没有时间了——”

　　“除了我，所有人都在看着您，都希望您从圣坛上跌落。”CC弯下腰轻轻摇晃对方提醒当前现实：“您致力研究各种数据，可您研究不了人心，更蛊惑不了人心。那把刀不是我们递给她的，为什么大家都在埋怨我们？”

　　“终究是，怪罪别人比较容易。”杨逸涛抬起手覆在CC的手背上轻轻拍拍：“我答应你，我考虑。”

　　CC心中略作安慰，站起身换至杨逸涛面前坐下，有些担忧似的凑近：“邵燕飞来找过我。”

　　“嗯？”

　　都是人精。

　　没有从杨逸涛镇定自若的表情中查探到什么，CC有些尴尬的坐回椅子里自言自语似的：“没想到他害了红红，现在还好意思出现在公司。”

　　“——你想说什么？”落地窗里映出男人宽阔的后背挺了挺。

　　“他说...”CC垂下眼想想，这才抬眼幽幽道：“不给钱，就捣乱。”

　　一阵沉默。

　　“我劝了他很久，大家毕竟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他说自己知道公司很多不可告人的事情，如果不给到他要的数字，就玉石俱焚。”说到这里，CC眼神慌乱，手指抓着桌角探身提醒：“这个人已经走投无路，杨总您要小心他。”

　　杨逸涛转动椅子背对着CC，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面无表情：“我又没做什么，怕什么。”

　　攀在桌角的手瞬间落下。

　　望着CC岣嵝着背蹒跚离开的背影，杨逸涛收回眼神抬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角微扬。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人不能轻易休假。

　　因为——

　　“实在是太舒服了——”病房内餐桌上摊着没吃完的披萨没喝完的咖啡，Lucas穿着病号服靠在山以寒的肩膀上凑了凑，两人窝在沙发上盖着毯子看生活大爆炸。

　　清澈的雨水顺着玻璃窗滑落，在水泥地上汇成一滩，与落花落叶融在一起。

　　滴滴答答的雨声与少年清澈的笑声交错在一起，像一首幸福的歌。

　　寒气顺着窗缝和门缝蔓延进来。

　　“这样的天气就适合窝在家里打麻将，”山以寒摸出手机看到盛宁打来电话，下意识站起身：“我出去接个电话。”

　　“谁呀？”Lucas抖着身子随着电视内容笑，毫不在意道。

　　“不知道呢，可能是工作上的。”山以寒做贼似的起身，忽然觉得身后一顿——

　　Lucas举起右手小拇指冲她扬了扬。

　　随着小拇指上的带子晃晃悠悠，山以寒这才发现Lucas将自己衣服上的带子和他手指缠在一起，以防自己离开。

　　“Lucas啊——”山以寒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骂他幼稚还是该骂他无聊。

　　“对了，你是为谁工作来着？”少年蹙眉思索，瞬间恍然大悟拍着胸口：“哦，原来是我啊——”

　　继而——

　　低头抬眼瞪着山以寒一脸不高兴：“那为什么我不能听呢？”

　　手机震动声提醒呆滞的山以寒回到现实，望着Lucas冲自己拍拍身边的位置，她默默的坐回沙发任由对方为自己盖好毛毯——

　　“我是山以寒。”

　　“——你不高兴？”盛宁站在胜天娱乐的公司楼下，抬起伞檐望着整栋大楼：“我刚好有事来你们公司，中午一起吃饭吧。”

　　“哈哈哈哈，”大概是电视剧太好笑，Lucas将脑袋朝山以寒的颈窝里拱了拱：“快看快看——”

　　“你在哪呢？”盛宁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男人笑声，下意识蹙眉将电话放在面前检查号码是不是打错，不高兴的重新放在耳边撇撇嘴：“又是那个小屁孩，对吧？”

　　山以寒翻了个白眼默默叹了口气：“Lucas最近难得休养，我来医院陪陪他。”

　　“——你听他笑的器宇轩昂，哪里有一点点生病的意思？”盛宁歪歪脑袋，将伞柄夹在脸颊和肩膀之间，空出手捏着嗓子咳嗽：“倒是我，都生病了还在坚持工作，是不是才应该是受到关爱——？”

　　“切，”未等山以寒说话，Lucas用后脑勺承接山以寒难以置信的眼神，咬了一口披萨冷哼：“应该收到的是捐款才对。”

　　“他说什么？！”此时两位男士智商急速下降，盛宁已经忘记自己打电话的目的，冲山以寒吼着：“你把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