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晚上七点半,叶添打车带着时遥到了约定的餐厅。

  他几天没睡好,虽说洗了个澡换了身休闲装看起来很有人样,实质上还是处于疲劳状态,开车不安全,就到小区门口叫了辆出租车。节假日人很多,车比平时走得艰难,到的时候袁琮跟古钟言已经在包间里等着了。

  袁琮跟廖硕不一样。廖硕属于暴发户,小时候穷得玩泥巴,没想到近年从天而降的“X特区计划”让他家地皮身价飞涨,一拆冲天。袁琮是正儿八经的富二代,吃顿饭一定得到环境好的地方才咽得下去。他选的餐厅装修古色古香,整个大厅就摆了一个偌大的屏风浪费空间,报完名字服务员七绕八绕领着去了个包厢。

  时遥跟在叶添后头,感觉这饭店人气太弱,以至于有点冷。

  叶添看她抱着手臂,回来伸手拉了她一把,把她冰凉的手捂在了掌心。

  推开包厢门,古钟言这没骨气的正在跟袁大灰狼倒苦水:“还是袁哥懂我……叶添这人,没良心!无耻!剥夺我作为公民的自由表达权利,漠视人权!知法犯法!有这样的律师吗?”

  袁琮见叶添带着时遥进来,笑着冲他眨眨眼:“听见了么,被合伙人排挤了,要不要考虑弃暗投明,留在我们律所啊?”

  叶添没好气冲这一精一傻的俩人一人赏一个白眼,转身调高了屋里的冷气温度,落座后跟时遥介绍说:“这位是我老板,也是校友,上次打电话叫你来的就是他,袁琮。”又往古钟言那边点了点下巴,“我同学,古钟言。都是自己人,你不用拘谨。”

  叶添拿起桌上的热茶给时遥倒了一杯,对袁琮和古钟言道:“这是时遥。”

  袁琮带来的这家粤菜馆在当地很有名气,不光是因为环境好,菜品本身也做的不错。几个人边吃边聊,时遥支着耳朵听。她面前的盘子一直是满的,每上来一道菜,叶添都要给她夹一筷子。

  三个男人个顶个的能说,从当下国际形势聊到了S市房价,偶尔调侃下当年的大学生活。聊到一半,屁事最多的古钟言憋不住显露出了八婆气质:“我也想有人给我剥虾。”

  叶添刚给时遥剥完白灼虾,擦了手说,“去找懂你的袁哥,让他给你剥。”

  “你颜值不够小叶的剥虾门槛,”袁琮笑嘻嘻地夹了一只虾丢到了古钟言的盘子里,眼睛在时遥身上打转:“小叶,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跟我们几个还这么藏着掖着?”

  “打住啊,”叶添说,“我们这还小孩儿呢,别把你捉拿女妖精那套在这显摆。”

  袁琮正要再调戏叶添两句,闷头吃菜的时遥却冷不丁说:“我不是小孩儿,也不是他妹妹。”

  三人说话的时候时遥一直默默无言,突然来这么一句几个人都愣住了。

  时遥也有点尴尬,她脸颊都是烫的,也不看几个同桌人的脸,只着头咬盘子里的钵仔糕。

  叶添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古钟言瞅瞅这个瞅瞅那个,不知道该不该插话。袁琮打圆场道:“又被嫌弃了啊,你看看,小古和时遥姑娘都嫌弃你,现在知道学长的好了吧?”

  叶添没说话,云淡风轻地笑笑,起身给时遥盛了一碗粥。

  几个人有说有笑岔开了话题,叶添后面却沉默了下来,尤其是有古钟言对比,简直算得上是文静。他偶尔才插言两句,更多数时间里只是尽职尽责当时遥的专属服务生。

  时遥不清楚他聊兴淡下去的原因,但看他吃得很少,就把碗里的粥添满推到了叶添跟前,示意他多喝一点。

  一顿饭吃到尾声,古钟言搁下了国家大政方针,嬉皮笑脸的样子倏然一敛,对袁琮道:“袁哥,老叶还得在您这儿祸害多久?古氏这边又有新项目,我跟硕子俩人撑不住啊。”

  时遥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觉察得出来气氛变得有点紧张,垂着脑袋用余光观察这几人的反映。

  律师这一行其实讲究个经验,在这方面叶添嫩得很——年龄在这放着,该实习的时候又在创业,根本没去律所正经待过几天。袁琮非扣下他主要原因是知识产权这块儿国内尚不健全,叶添人年轻,但为了古氏拿下过几个漂亮案子,且有跟国际团队合作的经验。

  他把律所放在不显山不漏水的S市,其实野心是大的,S市经济发展一般般,但毗邻中国硅谷,交通便利,业务铺展开到全国各地都方便。

  如果能借叶添的能力和人脉把律所知识产权这块做起来,袁琮就有了杀出重围的突破口,毕竟企业的钱赚起来再顺手不过了。

  眼下他抿了口茶水,面容带笑看叶添:“且不说我留小叶到什么时候,他明年六月份之前走得了么?”

  时遥感受到在场三个人的视线都投在了她的身上。

  “今天不是说这事的时候。遥遥受伤需要早点休息,我带她先回去,”叶添率先站了起来,“老袁,这小子先交给你,可得看好他,别让喝太多。我去把账结了。”说完他问时遥吃饱没有,又叫服务生把她喜欢吃的点心打包,拉着她先一步离开了包间。

  .

  九点钟街上还有许多人,时遥在家坐了整整两天,说想走一会儿再打车,叶添就一手拎着打包袋,一手牵着时遥顺着人行道溜达。

  时遥自受伤才第一次被叶添牵着手走路,但叶添做的很自然,就好像他们一直是这样。

  “你以后要走吗?”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等红绿灯的时候,时遥问他。

  叶添沉沉地呼了口气,“嗯”了一声:“古钟言我们在A市有个合伙公司,总得回去的。”

  时遥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卫衣的帽带,抬头看叶添,语气也怪怪的:“落叶归根还有人才津贴,都是唬我的。”

  叶添笑了:“我才多大岁数,怎么就是‘落叶’了?”

  时遥淡淡道:“那是你自己说的。”

  叶添收住了笑。

  “不用人才津贴我也付得起你今后学费。”

  “我没说这个。”时遥声音低了下去。

  人行道的绿灯亮了,叶添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拉着时遥跟其他人一起穿过斑马线。走了几步,他发觉时遥头也不抬,一直只看脚下的水泥地面。

  叶添看着她的发顶,那一小块红痂有点刺眼。

  他叹了口气:“你毕业之前,我不会走。”

  “可是——”

  “什么?”

  时遥声音不大,在人堆里说话很费劲。于是等旁边的人散了,她才接着说道:“可是A市稍微好点的学校分数都很高,我只能去很差的学校。”

  对面有坐着轮椅的老人被家人推着往这边走,路很窄,叶添拉开时遥给他们让路,随口道:“那就不要去A市,其他地方更适合你。”

  时遥怔了一下,没言语,低头继续走路。

  她不知道叶添说得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这话听起来扎心。路上的砖块起伏不平,好像埋在下面的不是泥土,而是她的泪腺,每踩一脚鼻子都是酸的。

  叶添根本没指望过她考往A市。他转眼变成了一个言出必行的真君子,说是来还钱,就真的只为还钱,在把前尘往事了断以后,可以毫无顾忌地拔腿走人。

  买来的糖块儿还有保质期限呢,陆莹跟时杰峰也有过和和睦睦的时候。这世上什么都会变,她怎么就想当然觉得叶添会一直陪着她呢?

  叶添觉察出了时遥的不对劲,停下脚步,扳起她的下巴:“怎么哭了?”

  时遥拒绝说话。

  “怕我赖你钱?”叶添索性拉着时遥坐到了旁边的长椅上,见逗她不起效果,任她哭了一会儿,才说,“能听我说几句吗?”

  时遥倔起来像根木头,哭也是漠然的,如果不是眼泪一串串往下掉,看起来像在发呆。

  “时遥,”她不吭声,叶添只当这是同意了,“现实情况就是A市学校门槛高,你不占优势,勉强去也只能上大专。当然,我也没觉得大专不好,学在哪都是一样的学,文凭上两个字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可关键是未来的招聘单位,他们也会这么想吗?”

  他看着时遥落泪,嘴上说的与心里想的并不是一码事。如果不加抑制心里的自私念头,叶添只想带着时遥回A市,随便上个什么野鸡学校也无所谓,只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行,让他每天能看到。她可以什么都不学,反正叶添能赚钱,一打时遥也养得起。

  但这不是真正爱护一个人的方式。时遥已经受了很多苦,他该做的不是把她圈养在笼中,而是丰满她的羽翼,让她振翅重飞,去看这世界斑斓美景。

  叶添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但时遥一哭,他的心就软了。

  “遥遥,你别哭——”叶添说。

  他指腹摩挲着时遥的眼尾,心里自私的声音越来越大,快要盖不住。

  “我只是想为你好,”他听见自己说,“天涯海角,不论人在哪,想见总能见得到的。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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