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符念念不知道自己身后是谁,她只知道自己心跳得厉害,而且,手好像在挣脱朱宁棹的时候伤到了,现在完全用不上力。

  而身后这个人比她高,力气也比她大,应该是个男人,自己刚才杀了朱宁棹,是不是被这个人给看到了?符念念心里没谱,只想着硬碰硬的话大概会吃亏,还是得随机应变。考虑到这,她暗自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出声,对方的手果然就放了下去。

  提着灯笼的官兵慢慢走远,符念念脑子里像走马灯似得转着,她要想法子逃走。

  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太过恐惧,苏暄能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始终没有停下颤抖,他垂眸瞧了瞧符念念,觉得她的小脸是比平日里少些血色,于是苏暄也不由得柔下语气来对她说:“别怕。”

  可他声色低沉,听起来好像和以往的语气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偏偏就是这么两个字,顿时让符念念认出了他的身份。

  符念念只觉得心跳好像停了一拍,下一刻,她用尽全身力气挣脱苏暄,下意识就去摸自己的匕首。在这样的状况下,只有这把小匕首可以保护她。

  “别费功夫了,东西在我这。”苏暄扬了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符念念身上卸下来的匕首,他在这东西面前吃了好几次亏,这次当然不会重蹈覆辙。

  “你想干什么?”符念念下意识捂住衣裳朝后退了退,“你别过来。”

  “到处都是五城兵马司的巡夜官兵,你这么跑出去是等着被他们抓。”苏暄沉声说道。

  “不用你管。”符念念低下头,只想快步离开。

  苏暄撇撇嘴角,今日宫中剧变,虽说一切顺利,但未免节外生枝,他今日就没有得过片刻歇息,此时已然是很累了。面对符念念,他显然是有些没耐心,毫不客气地一把将符念念拎了回来,“冷静一点,朱宁棹已经死了。”

  符念念一顿,脑中一会是苏暄戳穿自己手掌的利刃,一会又是朱宁棹想要掐死自己时候的狰狞嘴脸,苏暄这话如同威胁她乖乖听话的警告。

  月光撒被屋檐悉数挡了,周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充满了死亡的味道。

  朱宁棹已经死了,苏暄是想要杀了自己吗?符念念觉得自己“嗡”地一下炸了。

  她忽然像头蛮牛似得挣扎起来,可是苏暄比朱宁棹抓得要紧很多,她费了半天力气丝毫不见成效,但还是叫着:“你放开我。”

  苏暄不知道符念念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过激的反应,只好狠狠拽了她一把,语气也重了些,“你是不是疯了?”

  符念念没有站稳,被他忽然一道力拉扯着丢了重心,踉跄着摔了过来重重磕在一边的墙上。

  苏暄听到了一声闷响,愤怒瞬间化为了担心,紧忙上去扶她,“念念……”

  “你别想拿朱宁棹的死威胁我,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替你做任何事。”符念念说得咬牙切齿。

  “杀人不是你那样来的,太容易被人发现,也太容易伤到自己,要是有下次,记得把尸身料理好。”苏暄轻描淡写,注意力全都在她软软垂着的手上,苏暄发现她的手大概是脱臼了。

  “你的手怎么回事?”苏暄抓着她的手问,“朱宁棹干的?”

  脱臼不是小事,好在这些事当年充军的时候也踅摸过一点,苏暄摸了摸符念念的手骨,“忍着点。”

  他的话还没说完,符念念竟猛然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别捅我的手……别杀我……”她忽然起了身,只想推开苏暄。

  可却不知怎么的,符念念个人像只虾米一样弓了下去,苏暄连忙伸手去接,但是没料到会忽然被符念念挥来的手打落了面具,而紧接着,符念念跌进了他怀里。

  符念念什么都没看见,她只感觉到在这个让人冻到麻木的寒夜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在了自己唇上。

  苏暄的鼻息轻轻扑在她脸上,让她恢复了一点点知觉,寒意瞬间消退,符念念只觉得自己的脸从耳根烧了起来。她已经顾不上分辨这是不是故意的,她只知道苏暄在吻她。

  就像上辈子那样,救她,麻痹她,然后利用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杀了她。一种耻辱感油然而生,符念念再也没有心思用来迟疑,下意识便是反手一巴掌扇在苏暄脸上。

  符念念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凭着模模糊糊的轮廓,她看到苏暄被自己扇得侧过了脸。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空气中只有符念念暗暗的喘息声。

  苏暄缓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仿佛上面还带着符念念的桃子甜味。还好,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符念念没办法看清他的容貌。苏暄立时捡起面具重新戴好,又拉起兜帽,就听到身后的符念念愤愤问他:“冉至和二叔他们究竟在哪?”

  “谁说这些事给你听?朱宁棹?”苏暄狐疑的视线瞥回符念念身上,又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为什么?”她眼中含着恨,“害苏家的人又不是冉至,为什么要拿他下手,还有满朝文武,为什么?”

  眼看他朱楼起,眼看他楼塌落,满朝文武谁又能把自己摘个干干净净?面具下的嘴角轻轻一勾,他只想着,符念念这是在关心他?

  “你还是管你自己吧。”苏暄说得不冷不淡,听不出是个什么语气,“乖乖听话,再乱跑就拧断你脖子。”

  他说完便又觉得这样有些吓人,符念念本就躲苏暄躲得紧,再说这么一句,符念念岂不是更怕了?

  于是苏暄便改了口,“手还想要的话就别乱动,我先把脱臼的骨头给你正回去。”、

  符念念一怔,她并不接受这番好意,“冉至已经被你斗败了,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好人?我不可能帮你做任何事,别白费功夫了。”

  “你再不听话,我就杀了冉至。”苏暄淡淡道。

  “他要是有三长两短,我跟你不共戴天。”符念念恨恨道。

  “我就奇怪了。”苏暄冷笑一声,“他能的我都能,他不能的我也能,你怎么偏偏就吃冉至一个人的迷魂药?”

  “少傅带我离开英国公府,虽也不过是出于自己的利益,但对我来说已经是无上的恩情,但凡我还是个人,就该知恩图报。”符念念斩钉截铁地答道。

  在符念念心里,原来自己是这样的么?苏暄眼角堆上了几分笑意,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她自己的身份,苏暄沉了沉嗓音,“我没想利用你,我只想让你好好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待见我?”

  只想让符念念好好的,这话不就和上辈子说得如出一辙?那时候符念念那么信他,那么听他的话,可结果又是什么?

  “你以为我还会轻易信你吗?”符念念立时掉头落跑,但苏暄落在她后颈上的手刀更加迅速,她忽觉得自己浑身一软,就毫无还手之力地跌进了苏暄怀里。

  苏暄这才松下一口气,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符念念身上,仔仔细细帮她系好了领前的系带。她的手凉得厉害,苏暄又耐心地帮她搓了两下,待到略微有了点暖意,他才把袖子帮符念念遮好挡住。

  “我那么听话,为什么……要杀我……”她湿着眼角喃喃道。

  苏暄眯了眯眼,他何时说过要杀符念念?方才她说捅她的手又是什么意思?苏暄并没有耽于纠结,只是抓着符念念的手当机立断一掰,接正了骨头。

  符念念不仅崴了手,还磕着了脑袋。

  苏暄将兜帽替符念念拉起来,挡住了这夜里的寒风,又把她的匕首放回她腰间的刀鞘,这才把她抱了起来。

  怀里的符念念缩了缩,轻轻呓道:“娘,你别走……我好怕……”

  “别怕,从今往后,我会保护你的。”

  这声音不大,却很坚定,虽然他还不知道符念念为什么见到苏暄就像见到瘟神,但他明白,在不知不觉间,符念念好像已经在他心里占了一席之地。

  不仅仅是因为她对他曾经展现过诚挚的善意。

  他想一直一直把符念念护得好好的,让她再也不离开。

  苏暄又将她抱得更稳了些,而后便抄近路回了冉府。他躲在暗处,直见到冉府的下人们慌慌张张地把人接进去,苏暄才转身离开。

  远处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响,苏暄趁着夜色,抄着小巷走,很快就没进一间不起眼的小宅。

  闻苕等了半天,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苏暄,见他摘了面具,不由得挤兑道:“冉大人还知道来?”

  “东西呢?”苏暄并不废话。

  闻苕立时收起脸上不正经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的确是召太子回京的密信,这两日截了五封,这是第六封。”

  苏暄接过东西,只套了个普普通通的信封,被朱宁棹装在怀里窝成一团,更因为之后朱宁棹的血滴在身上将这信封也浸上了红色。

  “颖王怕是都没跟他这儿子说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闻苕靠在门边,“不然谁能把这种重要物件装得这么随意?”

  “他是料着我们想不到,这种东西会交给朱宁棹这样吊儿郎当的人去送。”苏暄将这东西收好,见闻苕似是还有话说,便问道:“还有事?”

  闻苕又掏了个盒子出来,“今日是你生辰,我娘让我拿来给你的,说夫人在世的时候年年给你做。”

  一盒蟹粉酥。

  苏暄叹了口气,“生辰,多少年不过,我自个儿都忘了。”

  “我娘这不是以为你今年才从烟瘴地面回京……”闻苕撇撇嘴,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发现了些异常,于是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问道:“你脸怎么回事?肿了?”

  闻苕一说,苏暄才想起自己似乎是挨了符念念一巴掌,因为他去扶符念念的时候不慎亲到了她。再细细回忆起来,她的嘴唇真是又软又甜,当真一吻难忘,回味无穷。

  “没事。”苏暄嘴边漾起一阵古怪的笑意。

  闻苕看得直冒冷汗,“看来有人送贺礼比我早?还比我喜庆。”

  “谁啊?”闻苕并不见好就收,“你叫别人看到了脸?”

  “没有。”苏暄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你现在可以闭嘴了。”

  “嘶……闭嘴?”闻苕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你等下回宫,让诸臣见到,怎么解释?”

  苏暄想了想,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回宫要先见陛下,就说是陛下扇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苏暄:嘿嘿嘿,为了早日早日让念念暖衾,这里有个锅……

  弘德帝:(复位的第一个夜晚)人在宫中坐,锅从天上来???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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