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面瘫男(十六)

  自从魏央回到将军府后, 下人们就感觉……情况不太对劲。

  之前魏央匆匆回府又匆匆出去, 众下人都知道这是和公主一起去过上恒节了, 他出府时虽还是面无表情,可是他从他加快的脚步可以看出他还是挺把公主放在心上的的, 大家都盼望着他们可以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和和美美地在一起, 可是回来时……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魏央将军形影单只地回来,回来也不睡觉, 就坐在案桌上看书, 他还让所有下人都去睡觉, 不必管他。可是好几个时辰过去了, 书却一页都没翻。

  他的视线还在书上,可是心早就不在这了……

  她……还在府里等着吗?魏央想。

  魏央见过公主很多样子, 撒娇的、生气的、不讲理的、笑眯眯的……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强颜欢笑的样子。他看到她那样笑, 笑得比哭还难看,心不可抑制地泛起了疼痛。

  这个女人, 初见时任性,还给自己挡了暗器,莫名其妙让自己当她侍卫,他虽说不讨厌她, 却也没多喜欢她。谁知道, 渐渐地,她竟以这样强势又蛮横的姿态不知不觉间入驻到了他心里。

  她会像小女孩一样撒娇,嗜甜, 其实是个很温暖的小丫头。他以前从没想过会爱上什么人,但是现在,爱就是爱了,他无法否认,每天看到她,他会不自觉地开心。

  可是……魏央的眸色暗沉了一下。

  突厥是个边境小国,十分好战,但是由于人丁稀少,再加上之前那个王爱好享受,所以已经几十年没发生过战争。而如今,突厥内部突然政变,新的王一登上王位,就虎视眈眈。现在竟将主意打到了本王朝。

  偏偏边境镇守的位置并不利于他们,所以按照记载来看,历年来,他们与突厥的战争,都是胜少输多。但是突厥本就人少,输一次对他们来说伤亡都很惨重,所以赢一次基本可保二十年安定。

  魏央也想过要不要和她说出事实,可是他知道,公主看上去娇小,实际却比谁都倔强,如果她知道他也是喜欢她的,然后他又死了,她恐怕会守寡一世吧?

  如果他不喜欢她,她伤心,也就一会,她早晚会像忘了景梧一样忘了自己,然后欢欢喜喜地嫁给别人。只是一想到这里,他会觉得有点……心痛。

  魏央的视线终于从书上移开,静静看向案桌下面的……许愿灯。

  他回来这么晚,就是因为去寻找公主放得那个许愿灯了,她可能没注意,但是他注意到了,她买的灯上,灯座有一处是暗黄的。他凭着这个,在众多许愿灯中,终于找到了她的那一盏。

  他从来不相信什么许愿就可以实现,他只相信人定胜天,她的愿望,他来帮她实现,只是没想到,竟是这个愿望——

  与君共白头。

  魏央的指腹轻轻摩擦着灯面上的墨迹,似乎能感受到她在写这五个字时的心情,肯定是满心欢喜又暗暗期待的,魏央甚至都能想象出她带着明亮笑意的眼。

  她扔在墙角的那些剑穗、剑鞘他都给小心地放到一间屋子了,甚至她做的菜,他都在吃完饭后又偷偷地给吃了,那些菜,盐放多了,菜很咸,卖相又很丑,但是因为是她做的,所以他都吃完了,吃得干干净净。

  公主其实已经为他做很多了,不是么?

  魏央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袖子珍重地拿出了那个帕子,那上面绣的歪歪扭扭的“央”字,针线真粗糙,细节处绣得也不好,可是魏央却把它当作最珍贵的东西。

  小时候,魏央经历了爹的抛弃、伴读的死亡,最后孑然一身。为了报答皇上的恩情,他参军,和别的参军的孩子一起训练。

  那时候,别的孩子都有娘亲绣好的帕子,上面绣着花朵和蝴蝶,好不精致。他其实很羡慕,每次都悄悄收起自己雪白雪白、上面什么都没有的帕子。结果还是被其他孩子发现了,他们嘲笑他没有娘亲,连帕子都那么丑。

  他无法辩驳,因为他确实没娘亲,娘早就死了,只有爹。爹还因为金钱抛弃了他。

  魏央可能是面瘫,但是内心不是没有感情的,他也渴望别人的温暖,可是他收到的都是些什么?——

  “他怎么没有表情,好奇怪。”

  “整天摆着一张臭脸,真晦气。”

  “话这么少,懒得理你。”

  ……

  于是渐渐地,他学会不在意,不在意别人说的话。因为不在意就不会受到伤害,他甚至习惯了内心平静如水的自己,觉得就这样孤独一生也挺好的。

  直到遇到毓如长公主,他这些年失去的情感,仿佛一夕之间全回来了。在她的面前,他似乎特别容易发怒,特别容易开心,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魏央低头,深深地看着那个“央”字。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个绣着花样的帕子。他告诉自己——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就娶你。

  突然,门外有些小小的响动,却是一个下人小心翼翼地进来,他似乎鼓足了勇气才开口:“将军……”

  魏央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漠:“怎么?”

  那下人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咬紧下唇,最后视死如归似的大声喊道:“长公主很好,请将军珍惜!”

  此话一出,门外突然传来很多应和声——“请将军珍惜!”“是啊”“对啊”,竟是那些本该睡觉的下人们。他们不知何时出来了,聚在院子里。

  魏央眸光一闪,顿了顿,他沉声道:“回去睡觉。”声音不怒自威。

  下人们顿时噤若寒蝉,默不作声地退回屋子里了。

  魏央心中好笑,倒是不知道毓如公主什么时候这么招人喜欢了,整个将军府的下人似乎都被她收买了,也是他太惯着这帮下人了,越来越无法无天。

  魏央的眸色又平静下来,他抚着那个“央”字,这都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那样活泼好动的毓如公主能静下心来绣这个?他觉得不可思议,内心某一处却又变得温暖起来。

  而隔壁屋子内,北采也不好受。

  她坐在床上,平时都是懒懒散散的坐姿,今天却坐得很直。她一直盯着门前,期待能看到那身白衣出现,身边的丫鬟都看不下去了,来劝慰道:“公主别等了,睡吧。”

  北采倔强道:“我说了会等他的。”眼眶却不自觉地变红了。

  丫鬟们悄悄叹息,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她。要来早就来了,现在都没来,还在等什么呢?

  时间就在魏央的思绪和北采的等待中悄然流过,天空不知不觉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已经卯时了。

  过了卯时还不去,就是无声的拒绝了。魏央到底还是做不到当着她的面说出拒绝的话,他不想看到她哭,也不想看到她咬紧下唇硬撑着的样子。

  眼看着卯时已到,而旁边的院子还无动静,北采似乎终于死了心了。

  身边的丫鬟怎么撵也不去睡觉,她也就由着他们了,现下她们都在她周围站着,低眉顺眼,也在陪她等着。

  北采终于轻轻出声:“回公主府。”声音不复平时的清丽宛转,反而有点沙哑,听上去就让人心疼。

  她话音一落,丫鬟们连忙去收拾东西,北采也下了床,静静看着这屋子里的每一桌、每一椅。

  一个丫鬟忽然出声问:“公、公主,这身白衣还要带走吗?”丫鬟知道,这是将军的东西。

  北采看了一眼,应道:“不必,放在那里吧。”

  收拾完毕后,北采就上了马车,她最后看了一眼将军府的牌匾,还有自己也住了快一个月的小院子,目光似乎有一丝留恋。最后,随着一声“驾”,她收回了目光,离开了。马车渐行渐远,似乎她从没来过。

  很快,就到了辰时。将军府院子里,下人们陆续起床了,但是谁也不敢进将军的屋子,都在院子里小声的洗漱。突然,一个下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我刚刚去看,发现隔壁已经空了!”

  众下人连忙围拢过去:“空了?”

  那个人继续小声道:“一个人都没有,看来公主已经搬回公主府了。”

  一个丫鬟最先忍不住,低声生气道:“将军怎么回事!居然生生把公主气跑了!公主做了那么多,他看不见吗!”

  另一个下人小声为将军辩解:“他们之前一定有什么误会,将军做得也不少,那些杏仁酥什么的都是将军让我买回来给公主吃的……”

  “去干自己的活。”低低的声音蓦然在门前响起,打断了下人们的讨论,却是魏央出来了。

  他的气色不是很好,到底一晚上没睡,看上去有点憔悴。那个最先埋怨将军的丫鬟看将军面色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大家都作鸟兽散,各自干活去了。

  魏央顿了顿,似乎在迟疑着什么,然后他信步走出了院子,最后到底还是来到了……隔壁门前。

  真的空了,里面空落落的,仿佛从来没有人住过,仿佛之前的那个笑眯眯的小丫头只是他一厢情愿想出的梦。

  她等到了卯时吧。卯时的时候,魏央其实听到了马车的声响,只不过他当时思绪纷乱,就没有多想。也是,她等了一夜,从满心期待到心如死灰,她肯定很难过……自然想尽快逃离这个伤心之地了。

  魏央走进隔壁院子里,随后又进入公主的屋里。

  他其实进来过这屋子很多次,第一次他们冷战,她发烧,他进来熬药,后来就是她总是在将军府睡着,他就抱她回来,她的睡颜真恬静啊,没有一点醒时古灵精怪的样子,他把她放到床上,往往还要看一会她再走,毕竟,她只有睡着时才最乖巧。

  现在屋子内也是空落落的样子,她把她的东西都带走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魏央负手站在那里,扫视着屋内,他看上去还是面无表情、冷冷淡淡,可是眸子中的怀念却出卖了他。

  那是什么?

  红木制的桌子上,方方正正地摆着一套白衣,魏央觉得莫名的眼熟,不由地走近去看,结果看到的瞬间,他刚刚还平静的眸光瞬间剧烈地波动起来,他想碰一碰,手却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是他的白衣。

  那套脏了的白衣,如今洗得干干净净的,而且衣襟处还绣了一个小小的“央”字,是和帕子上的“央”如出一辙的手笔,歪歪扭扭,却又满含心意。

  之前在公主府做侍卫,公主喝药不小心吐了他满身,后来那衣服洗不干净,他就随便放在桌上,回来时,却发现不见了,他以为被下人随手扔了,也就没有多想,却原来,在这里。

  被洗得干干净净的、被她珍藏着、被好好地放在这里。

  魏央一时间觉得喉咙有些发涩,他想,他一定是一晚上没睡才会这样,不然为什么会鼻子发酸?

  一定是没休息好的原因。要回去睡觉,大战在即,要养精蓄锐才行。

  这么想着,他却觉得喉咙更是涩的难受。他深吸了一口气,刚刚激荡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随后他珍而重之地收好那套白衣,眼里闪过坚定的神色——

  公主,等我回来。

  ****

  自从北采回到了公主府,她就开始睡觉,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三日。丫鬟们也都知道她伤心,谁也没敢进去打扰她。

  第三日,她迷迷糊糊地起床,有点蒙圈地看着陌生又熟悉的环境,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茫然感划过内心。

  还是系统淡淡开口:“你回公主府了。”

  北采这才感觉记忆重新回到了脑海里,然后想起了自己睡了这么久的原因……因为她一晚上没睡在等魏央啊。

  魏央那个榆木脑袋!

  北采一想到这里就有点气愤,不由在床上打了个滚,生气道:“你明明知道他不会来,你还让我等了一晚上。”

  系统还是一贯的讽刺语气:“做戏要做全套,你丫鬟们都看着呢。还有,你太蠢了,怕你睡着了,卯时还叫不醒你。”

  北采:“……”好吧!这些天每天早上在墙头等着魏央,和他说一声早安,确实是系统在她耳边叫了一个小时她才醒来的……

  她想了想,又有些苦涩道:“你说魏央已经喜欢上我了?我怎么没有感觉呢?他要是喜欢我怎么会一晚上不出现?”

  “喜欢你,但是目前不能娶你,而他又不想当面拒绝你。”系统开口。

  “我知道,这个你说过了,他是担心他会死才拒绝我的,那他找个人来告诉我不用等了,这样也好嘛!”北采还是有点小小怨念。

  系统“嗤”了一声道:“你演的公主这么倔强,找个人告诉你,你也得等到卯时,不到黄河不死心。”

  “好吧。”北采将脸埋进柔软的丝枕里,闷闷地说:“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系统淡淡开口:“你要跟着他去军营。”

  北采惊地一下子把脸从丝枕中抽了出来,一脸“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的表情。

  系统语气没什么波动地说:“没开玩笑,你睡也睡够了,去练武,两日后魏央带兵去边境,你混在里面一起去。主要练轻功。”

  北采还想挣扎一下:“去打仗哎?我会死的吧?”

  系统看她的没出息样,忍不住嘲讽道:“有我在,想死没那么容易。”顿了顿,他又说:“走之前去见皇上一次,和他说清楚,使尽一切手段直到他同意你去兵营为止,然后向他要护心甲。”

  北采终于认命,她哀哀地叹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这才觉得腰酸背疼,浑身软绵绵的 ,果然是睡得太多了吗?她懒懒起身,拉长了声音喊了一句:“来——”

  那个“人”字还没喊出来,就看到一个绿色的身影应声嗖地冲了进来,然后死死抱住她,紧接着就抽泣起来,哭得好不伤心:“公主,你终于醒了,我都不知道你又被拒绝了,公主你没事吧嘤嘤,你别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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