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万物之声(三)
“你好。”第一次和植物交流，楚瑾颜有点窘迫, 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干巴巴打了个招呼。
“你好, 很高兴认识你, 美丽的雌性!”绳结草扭动枝条, 用叶片蹭了蹭楚瑾颜。
“你是一棵雄性绳结草?”
“这个……我也不知道哎。不过我们绳结草取下一段种到泥土里面就能长成新的一棵, 这么算应该没有性别吧。”
“好吧。”楚瑾颜一时语塞。
她是想不到话题, 绳结草却打开话匣子杂七杂八说了很多它们植物与动物的故事。最初的时候，她还认真聆听希望捕捉到有用的信息。等到后面，绳结草一个故事重复第十遍，她开始承受不住犯困了。快睡着的时候, 绳结草突然说：“我还第一次看见浑身泛着绿色荧光的雌性呢，你难道是特殊的种族?”
“!”楚瑾颜可以说瞬间清醒，“绿色荧光?”
“对啊, 很多很多绿色的光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但我好喜欢啊。除了你, 好像其他人都是褐色的光点，我们没感觉。唔——不对, 还有个灰色光点的。今天进来你们狐族部落，那个看不出雄性雌性的人就是灰色光点，恶心死了。我恨不得离它越远越好。”
不同颜色的光点，带给植物不同的感觉……
楚瑾颜脑海中有东西闪过，然而她没有抓住。
绳结草还在自言自语：“我出生时间太短，懂的实在太少啦，帮不上你忙。倒是圣湖边上那棵大树活了很久很久了, 或许它会知道这是什么。”
“圣祭日是一年一度的，今年狐族的已经过去了，我没办法再到圣湖。你可有联系大树的办法?”楚瑾颜问。她有种莫名的感觉，弄清光点代表的含义会为她完成任务带来很多便利。
“让我想想。据说那棵大树是有一个兄弟的，就在这里不远。具体的我要问问同族的人才知道。或者你问大家也行，我觉得我们植物一脉的都会喜欢你的。”
“好的。”楚瑾颜并没把最后一句话往心里去。她跟绳结草道了晚安后各自躺下，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出一趟部落。
机会来得很快。
为了庆祝沈健铭的到来，狐族族长清决定举办一场大型狩猎比赛。除去留下守卫部落的兽人，其他人一个不落地参加了。不仅是兽人，还有不少雌性去凑热闹。她们待在人为划分的安全区边又笑又闹，或给自家兽夫加油鼓劲，或眉目含情为心仪的兽人送去秋波。
虽然雌性通常身高常在一米八以上，但狐族的容貌是出了名的美丽，沈健铭盯着几个忍不住暗暗吞了吞口水。可惜的是，雌性们根本没把沈健铭当雄性，毕恭毕敬距离感十足。他看着这行为觉得无趣，再想想自己竟然比一群女的还矮，什么心情都坏了个干净。
兽人们向沈健铭恭敬做完许愿仪式后，清宣布比赛开始。兽族的传统里，这种比赛都是展现自己、便于求偶的好时机。他们很兴奋地一较高下，谁也不相让。场面精彩极了。
神子是不能结婚的。一些兽人看着蠢蠢欲动，想起身份又暗自惋惜。没关系，不能娶对方，示好还是可以的。于是他们竭力在沈健铭面前表现，展示狩猎时的英姿。阳光洒下来，他们身上壮硕的肌肉清晰可见。沈健铭先是羡慕嫉妒兽人的身材，等兽人敏捷捉住一只猎物，徒手将其撕碎、鲜血散落一地，他瞬间就反胃了。要不是及时呼唤系统为他过滤掉血腥味，他只怕当场要呕吐出来。
楚瑾颜也对这场景适应无能。趁周围很多雌性都欢呼喝彩，她悄悄钻进旁边的草丛中。
“神子大人的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生病了?”
“生病?天哪，那太可怕了。”
“别乱说，神子大人本就比较柔弱，可能是不太喜欢我们狩猎的方式。有些雌性不是甚至会昏倒吗?或者我们抓到猎物带回去再撕碎好了。”
“是了，看神子大人比我们部落雌性还娇小的模样，是需要细心呵护的。我们冲动了，回去需要向神子大人请罪才是。”
“我同意。”
沈健铭听着兽人的谈话，忽然觉察到不对劲。他气急败坏地问系统，“老/子明明是个男的、纯爷们!雌性是怎么回事?”
雄性自然不会变成雌性，这其实是阴神做下的手脚。他算计着兽人世界有神殿，神子的身份会有利于行事，而这里一切神职人员都是雌性，他便耗费神力进行伪装。此时，他按捺住不悦，继续模仿机械声答复，“我不清楚，但这未尝不是好事。你看，兽人的显著特征是可以变成兽型。你没有，如果强行说自己的雄性会让人起疑。再者，兽人的身体素质比常人好上太多，战斗时用的大多是自身兽型部位所化的武器，这些你很难做到。伪装成雌性，受兽人们保护，这没什么不好的。何况，所有兽人都是这种战斗方式，雌性却不需要如此。”
都是这种战斗方式……
沈健铭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勉强接受了阴神的说辞。
因为泥土烧制的容器过于脆弱易碎，这次出行大家极少带来。清得知神子受惊后，就树上摘下一片宽大的叶子，盛水递给沈健铭。
尽管清的做法像男生追女生，沈健铭恼恨一会还是接受了这份好意。他确实需要喝水压压惊。他不会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但内心又多了个仇恨狐族的理由。这一切，狐族无从得知。
狐族族长清伺候沈健铭伺候得如此细致周到，仿佛忠心的仆从，这真的是因为恋慕上对方吗?楚瑾颜有些奇怪。为了看得更全面，她将精神力覆盖到清和沈健铭周围。可是，无论她怎么看，她都仅仅觉得有异常。至于异常在哪却找不出来。
兽人们选了一块稍微空旷的地方做中途休息。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不再被枝叶割得七零八落，影子也清晰可见。
影子……
等等，就是影子!
楚瑾颜猛然睁大眼睛。她记得她之前运用精神力查探时，影子是不会显示出来的。大概由于影子是光被遮挡后的产物，没有实体的缘故。但现在，她竟然“看到”了清和沈健铭的影子!这两个影子到底有什么不妥，里面有何物质在其中酝酿，导致其出现实体化?
楚瑾颜下意识想到系统的查询功能，第三个世界时就曾经尝试过在精神力查探中融入系统。然而她不喜欢那种感觉。正犹豫间，有东西突然缠上了她的脚踝。
“?!”
“是我啦，绳结草。”绳结草说：“我问了好多小伙伴，终于确定那棵大树的同胞在哪里了。不过，大家都说它脾气有点怪，不喜欢提起圣湖那个兄弟。我带你去找它，能不能让它帮你只能看你的啦。”
“好的，谢谢了。”楚瑾颜伸手让绳结草缠到她胳膊上，猫着腰向绳结草指引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跟绳结草说话的植物络绎不绝。当然，它们更多的是因为好奇。
“绳结草，你怎么离开了泥土?你这样很快就会死掉的，无论兽人还是雌性都无法提供给我们植物养分。”一棵紫缀藤稍稍盘高身子，冲绳结草喊。它和绳结草一样，都属于雌性们喜欢养的装饰性植物。
“我不怕!你不知道，我缠着的这个雌性身上有很多神奇的绿色点点，我吸收了一个就感觉好极了，前所未有的棒。我离开泥土已经有半天了，可我什么事情也没有。”绳结草特别高兴地向紫缀藤分享楚瑾颜的特殊之处。听到这话，不少植物都探出了头。
双生菇发出惊叹，“好神奇的感觉啊，绿色的雌性!我以前还以为只有褐色的兽人跟雌性呢。”
“我以前也这么以为的，直到我遇上了颜。对了，颜还能听懂我们说话。颜，你不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吗?放心，大家都很热情的!”绳结草说着说着，突然把话题拐到楚瑾颜身上。
楚瑾颜没说话，只是蹲下摸了摸紫缀藤和双生菇，力道很轻柔。双生菇本来还有点害怕会被抓去吃掉，但手掌轻轻触碰后就离开，让它反而有些羡慕绳结草了。“绳结草，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我们要去找古树帕卡，问他一点事。”
“你们居然要找帕卡!听说他最近心情不好，整天睡觉不爱搭理人，可能不会给你们解答疑惑。虽然他本来也不爱搭理人。”铁灰树说。
“那有什么办法能唤醒帕卡吗?”楚瑾颜问。
“我也不清楚。好像从来没有人成功唤醒过帕卡，他睡得可沉可沉啦。”铁灰树摇动身子，树叶沙沙作响。
绳结草一听就惊叫起来，“天啊，这可怎么办?我本来还想借此机会好好表现一下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问题总会有解决办法的。无论如何，我们先赶过去看看情况吧。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楚瑾颜安慰绳结草。
“啊对对对，颜你真棒。那我们赶紧去吧。”绳结草马上继续指路，走得比先前还快。
走得远了，楚瑾颜隐约还听见铁灰树的感叹，“年轻人，真是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