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娱乐圈之一根稻草(6)

  “哥……”

  “洛师,回来了。累了吧,要吃点东西吗?”

  洛师感觉自己在海里沉浮挣扎着,快没力气了。

  “唉!别愣着,我去叫你朋友吧,他应该快洗好了,你要去先洗个澡吗?不知道还有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秋传觞还在曾为仕的房间里吗?”

  洛儒不由一愣,应他:“他在你之前住的房间。”

  洛凡起身,脚步缓慢向前。看着比他更高的人,却瘦的剩骨头,有种说不出的颓废感。洛凡很少觉得累,他这么多年,就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也会寂寞,可给谁看。洛师明明有关心他的人,也是自己孤独。他俩还真像。一个没人疼,一个不要让人疼。都挺傻的……

  “洛洛——”

  洛凡脚步一停。

  “你朋友他还在洗澡,要不先坐下来吧,面快煮好了。”

  洛儒有些看不大懂,面前人给他的感觉很不像。可这些年他们见少离多,谁不会变呢。他把面端给他,洛凡静静吃面,没有要先动口的意思,洛儒又觉得,洛师没变。

  “还是不想说?”洛儒的脸色并不好看,肺炎把他折磨得够呛。这些年他就在这帮施院长看照孩子,事实上他最近觉得越来越力不从心,长阳里的环境不至于脏乱差,可也不是养病的地方。他生的眉眼温和,轻声说着话:“老实说,秋刑警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那小伙子看着年纪不大,给人感觉挺老成的。”

  洛凡抬头看他一眼。凌晨两点的静谧,和他的低声细语让人无法拒绝,安静得非常舒服。

  “听他说他年纪和你一样。”洛儒有些好奇,“能当上刑警队队长真是厉害。”

  洛凡的安静似乎无言地认可他的说法。

  “那还真是巧,你们两人都比他大一岁。”洛儒的目光好像扫过一样不在意,他道:“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哥,没有用。”洛凡些许颤抖,抬眼看他,眼里干涩得憋的通红。从北岸到南岸他赶了七个小时,一路风沙破败催人心寒。

  “他视你为兄,你的话,他不听是骗你的,你该不会也信?”

  “他说,小梨看了纸条,就到酒吧去,还说,何又生进去,他就在现场……”

  洛凡呓语着,似乎已经睡着了,等洛儒靠近,他又起身,说:“哥,你说的话未必是对的,我看那小子是连我都不想理了。你知道吗,在局里我见他被拷着,心里有多难受,可他倒好,说出他这些年一直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

  洛儒鼓舞他说下去:“他怎么说?”

  洛凡重抬头看他,脸上疲惫而眼里的一派清明,他说“他说我是个老好人,说我圣父,还说我多管闲事。”

  呃!洛儒很快温和一笑:“洛洛,你这位朋友对你的认识很正确了。”

  “他在骂我,你怎么就听不出来?”

  “那你更应该接受了。”

  洛凡一副赌气的样子,任他接着说:“不有言忠言逆耳利于性么。”洛凡喜欢洛儒说话时令人安宁的感觉,“基督教中,圣父是位崇高的人物,他无所不知,克己知礼,又无所不能,有伟大的德行。就你又急又闷的性子,确实差远。”

  “哥,你能不能好好安慰下我。”洛凡不自觉带上撒娇的意味,“那家伙简直没把我放眼里。”

  洛儒听他这么打小报告,不赞同地摇摇头,“你可真孩子心性,难为他和你同岁还叫你一声哥。”

  “那我也确实比他大呀。”

  “就比他大上几天,他十五你初三,一双手数得过来。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对面笑了起来。他们好久没有像这个晚上一样面对面静静地交流了。

  洛凡有点困了,往楼上天花板望了望,那儿是一片乌灰的石灰颜色,楼上也很安静 。心里的闷气少了,他忍不住想秋传觞到底还要磨蹭多久,慢慢沉睡了。

  洛师刚到这片,他只有四岁。这里的房子不像之前他生活的地方看到的那样,都是上了年头的平房,最高的他在洛父的怀里只瞥到一整条街都是两三层。

  而颠簸的山路后,他见到那个几乎四面透风时,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建筑。或者它只能说是几条柱子竖起几块木板外加几几块黑色的说不上材料的棚子。

  这样奇怪又看着不应该是给人住的木屋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他之后问那也住里边的据说是他堂哥的人,他说是因为我们家很穷,所以没法到山脚下买地,也没法盖起一座结实的泥土房。

  洛师懵懵懂懂,初步有了穷的体验。不过带他来的那个大叔告诉他,以后自己也会和他们一起生活,洛凡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成了穷人。

  每天他看着堂哥去地里干活,打扫那个破烂的屋子,然后牵着他的手走很远的路去山脚下读书。

  “哥,我们走了多久?”

  洛师觉得自己眼皮子在打架,不得已拽紧洛儒的手,怕自己一不小心走丢了。现在天光蒙蒙,他可不想独自应付可能冒出来的蛇或者蝙蝠。

  “洛洛,你觉得困吗?”洛儒蹲下,背对他,“上来吧,我背你。”

  洛凡兴奋地想往上跳,又突然没了动作。

  “怎么了?”看着洛师眯成缝的样子,洛儒也累得不行,温声和他说:“你上来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不要,上次,说好了,两天背一次的。”洛师惦记着他哥背了他后写字都不利索,还频频锤腰,知道原因后就和他约定两天一背。今天他得自己走。

  两兄弟走了两个半小时,到的时候刚好老师也在。

  洛师在外边等他哥下课一起玩,看到外边有个鬼鬼祟祟的人扒在窗上。

  “喂!你是谁啊!在做什么?”

  他这么一喊,那小子转过张灰扑扑的脸,穿着大人衣服,脸还冻得通红。洛凡一下就笑出来,“哈哈……”他从来没看过这么可笑又滑稽的模样,一个劲儿地笑不停。

  曾为仕脸涨得更红了,对他嚷嚷,“不准笑不准笑,听到没有!”

  说着张牙舞爪来抓他,洛凡一下被他按到,也不客气地还击。

  要说两个小人儿路才刚走稳,自然打架也是东倒西歪,整儿个一不成体统。扭扭歪歪滚在地上,不一会儿就出了汗。

  “呼……呼……”曾为仕喘个不停,“我说,咱别打了,行吗?”

  洛凡正有此意,这家伙力气太大,连他都快挨不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吗?洛师。我不知道怎么写自己的名字,听我哥说师是老师的师。”

  “哦。”曾为仕也不和洛师计较了,他都看出来洛师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打都打了,他也没办法。

  曾为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洛师看他身上不合时宜的打扮,问他:“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啊!我?”

  “对啊?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以为他没听清,洛师重复了一遍。

  “我,别人都叫我三娃。”

  “哈?这算什么?”洛师难掩夸张,“你又不是葫芦兄弟!”

  “葫芦兄弟是什么?也是葫芦吗?我家倒是种了葫芦。”曾为仕颇自豪地挺胸,那宽松的大人衣裳显得更拖沓。

  “不过我奶奶说我有大名的,叫曾为仕。这个名字好听吧!”

  “曾……为仕?要怎么写?是哪个字呀?”

  曾为仕像是被问烦了,气呼呼地说:“我哪儿知道,你别问我啊?”这么说着,他似乎有些生气,“我就不信你知道洛字是哪个字?”

  洛师被他一提醒,就说:“我回头问问我哥吧!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了,他一定知道!你也去问问你奶奶,下次我们一起说。”

  “我奶奶,刚去世了。”

  从别人口中说出的死亡似乎总是那样神秘,令洛师起了一种敬畏的感情。他看出来曾为仕分明没哭的脸上却莫名的萦绕着悲伤。

  于是他默默地走近,和他凑在一起,什么也没说。

  “啊?你说曾为仕怎么写?”洛儒帮洛师擦背,一块布帘围起来的小小空间充满水汽。

  “是啊。他是我我今天认识一个朋友,他不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

  洛儒笑了笑,“那好,等洗完我就帮你写,你再拿去问他看到的是不是这三个字?”

  “嗯!他说他在身份证看过,可是他爸不让他再碰,我们拿给他,他一定能认出来!”

  哗的一声,洛师在盆子里拍着水玩,溅得他哥满身,还笑嘻嘻的在旁边捣乱。

  “你看你看!”

  “什么呀?”曾为仕拍开他的手。

  “这个是我哥写的,他说你的名字很厉害呢!”

  曾为仕看着纸上大大的三个字,没来由地一阵清晰的熟悉感。

  洛师这才笑嘻嘻道:“我哥的老师说,仕字是指古时候很厉害的读书人还有做官的人,你说你的名字厉不厉害?”

  “哦?”曾为仕似懂非懂,“这样啊……那你的名字呢?”

  “我?”洛师又嘻嘻地笑,“不告诉你!”

  曾为仕催他快说,洛师就从背后拿出短衫和棉衣,说:“你穿上吧,当做交换,我就告诉你。”

  曾为仕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抓紧。

  洛师不在意地等他在角落里慢吞吞地换完,等曾为仕出来后,他一把从烂树墩上跳起,笑着夸他穿得真好看,还说:“这衣服我没有穿过的,我哥把他衣服剪了想做给我,所以布料是旧的,但是有好好洗过的,你不用担心。”

  “额……哦!”曾为仕无论如何说不出感谢的话。可见洛师要顾自说他的名字,他就冲口而出“谢谢”。

  “啊……哈哈哈哈……你干嘛那么认真?好像里边教课的女老师。她也是这么板着一张脸,成天皱着眉头,跟庙里的大佛像一样。”洛师笑得在地上打着滚。

  曾为仕想想自己也掀过那些老爷的盖脸,看着也真是有点像。

  两人于是笑得滚做一团。

  “洛师,曾为仕你们两个胆子不小啊。啊!”

  糟了。洛师首先反应过来,仍是那副笑皮,他说:“沉老师好!”

  “好好好!你们两个在这里大呼小叫,我能好得了么?”

  “哈哈哈……”从教室里爆发一阵笑声。

  洛师见那陈老师脸上更阴气森森,拐起曾为仕往操场跑了,还不忘丢下句“老师再见”。活脱脱新时代学生楷模。

  “你们还笑,快拿起书来准备上课了!还有你,洛儒,多管管你弟弟!”

  洛儒无辜受池鱼之殃,站起来应一句:“是老师,我会好好管教!”

  之后,他们两人也一起在学校胡闹,把操场那棵芒果树的果子打砸遍地,还把陈老师带来的那条土狗到处赶得汪汪叫。

  在这间不到四十个孩子的教室里,大家都认识这两个小捣蛋鬼,也常被他们逗笑。这可苦了没有多少威慑力的陈老师,她每每叫洛儒管好他弟弟,可惜收效甚微。

  好在小孩子长得快,等他们大些了,洛儒也放手渐渐让两人结伴去玩。

  重归自然的俩孩子每天玩疯似的有时连家都忘了回,洛儒只庆幸后来小梨的加入能起到提醒时间的作用。

  “哎……你干嘛?”禾小梨见到施院长,索性哭诉起来:“院长,洛师拿了我的小花……”

  施院长笑着调停,“洛洛,把花还给小梨,男孩子不可以把女孩子弄哭哦!”

  洛师小脸一撇,哼一声谁也不理。曾为仕学着洛师笑嘻嘻地说:“院长院长我知道,洛师昨天回去路上就把花弄死了。”

  “你赔我花,你赔我花,你这个骗子……”

  施院长被哭得无奈,“小梨,回头院长再种个更漂亮的给你,肯定比你之前的那个好看!”

  这不说还好,一说禾小梨哭得更狠,“我不要我不要……”

  洛师有些无措地看她哭。

  “洛师,你到底怎么搞的,不是拿回去给你哥看吗?怎么就丢了?”曾为仕奋力往湖里扔小石子。

  “唔……反正你带她出来就是了。”

  “我可告诉你,别老是惹女生哭,她们哭起来可是没完没了吵得你脑仁疼。”

  “唔……”洛师倒没法反驳他。

  过后,曾为仕佩服洛师了。

  “我还以为你会把她又弄哭呢。”曾为仕看看稍后边禾小梨抱着比她小不了多少的盆栽,越发觉得神奇。

  “唉!你别靠在我肩膀上,酸死了!”洛师揉揉肩膀。

  “你干嘛啊?肩膀酸,我怎么不会?”

  “你去挑一整天水就知道了。”

  “啊?”

  洛师为了这一棵玉兰花小苗,专门跑西边山脚的程老伯家去,帮他把水担到上面浇他的树苗。最后如愿以偿,他拿到一棵小树苗,花盆还是他叫洛儒用木条做的,费了好一番功夫。

  “女生可真奇怪,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那些又不能吃,除了看着玩,有什么了不起。”洛师见禾小梨抱着盆边走边笑,不禁倒向了曾为仕的阵营,也信起实用论来。

  “我们男子汉大丈夫,就要行闯天下,不和她们一般见识!”曾为仕大言不惭。

  “得了吧,还行闯天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土匪呢。”

  被洛师酸了一句,曾为仕也不在意,“我说真的,以后我就离开这破地方,远走高飞。”

  洛师听了他这话皱起眉头,“不远走高飞也可以啊!我就不懂你干嘛一天到晚想着出去,在咱这儿不好吗?”

  “这儿有什么好的。”曾为仕咕囔着,“要不是我还是小孩,我现在就想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洛师没立刻发表意见,他说:“我要是长大了,倒是想去看看大海。”

  “大海?”曾为仕古怪地看他,“为什么要到那种地方去?”

  “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就是陈老师家的那个,我看到的海非常迷人,我敢肯定你见了也会喜欢的。”

  曾为仕看着洛师绽出笑容,有些不自在地低头,小声说:“那我以后也要去。”

  “哈?你去!你不刚还说走得越远越好么。”洛师笑着揶揄。

  曾为仕涨红了脸,憋出一句,“就许你去,我就不能去啊!”末了还不客气地做个鬼脸。

  他们就这样一路打闹着,在月色将至时,告别了……

  做什么梦呢,笑得这么开心。洛儒轻声给洛凡披上衣服,一旁秋传觞也静静地没说话。

  一时之间,夜深无言。

第6章 娱乐圈之一根稻草(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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