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约战

唐思思扣上宽松的外套帽子，双手插兜，独自行走于寂静的街道。黑猫则趴在她的肩上，躲进帽子里，尾巴来回扫动着她的锁骨，懒散得像是要睡过去一样。

　　这条路的尽头，有一栋灯火辉煌的房子，便是唐思思此行的目的地。

　　她来到屋前，发现这里门户大开，院子里有不少男男女女正在开怀畅饮，仿佛是一个隆重的派对现场。

　　唐思思装作前来赴宴的友人，顺利地混进了楼内。不过希尔达的年纪要比其他女孩子大一些，因此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两个女孩子面带疑惑地走向她：“你好，你也是我们高中的吗？”

　　唐思思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她颈上的黑猫突然喵了一声，顶开帽子站了起来。

　　黑猫抻长脖子打了个哈欠，毛茸茸的耳朵一弹一弹的，接着蹭了蹭唐思思的头发，然后转回身，竟然从那宽大的帽子里扯出了一个和自己体积差不多的老鼠玩偶，很费力地叼在嘴里摇了摇。

　　于是对面的两个女孩子一起握拳敲打起胸口，完全忘记自己要问什么了。

　　“这是你的猫吗？太可爱了！”

　　唐思思抬起右手食指，轻轻绕着猫的尾巴。

　　“它想把这个玩偶送给你呢。”

　　女孩子被萌得尖叫，真的接过了老鼠玩偶：“我们能和它合个影吗？”

　　于是唐思思用一张照片打发了两个女孩子，以猫为通行证，逛遍了这栋已经转售多手的房子。

　　可惜她并没有感应到灵魂交换物的存在。

　　当她准备悄悄离开时，门外却开来一辆警车，似乎是派对声音太大，吵到了周边的邻居，所以有人报警了。唐思思不敢正面接触警察，便偷偷溜进地下室，并用杂物挡出了地下室的门。

　　地下室里堆满了各种旧物品，散发出腐霉的气息。

　　唐思思走近那些摞在一起的纸箱子，看见最底下的箱子已经因为虫蛀鼠咬而破烂，里面的物品散落出来，都是些便宜的零碎。

　　她顺手拿起一个零钱包，拉开拉链，倒出了几张大头贴。

　　劣质相纸上的颜色已经随时间而黯淡，不过仍能看出上面是两个小女孩。他们有着一样的身高，一样的穿着，以及一样的金色长发，唐思思立刻认出这就是希尔达和她的妹妹。

　　她不禁有些惊喜，可能是这几任屋主都懒得打理地下室，所以把前任房客的物品留了下来。

　　唐思思把箱子倒了个底朝天，在一堆杂物中找到了一本日记，于是便展开了希尔达的成长画卷。

　　希尔达和妹妹都是偷渡客，16年前，她们跟随自己的父母乘船来到美国，但偷渡的组织者却发生意外，将这一集装箱的人忘在了码头上，直到三天之后，码头搬运工闻到了集装箱中诡异的味道，才把这件事报告给警察，将他们解救出来。

　　然而集装箱中的37名偷渡者，最终只有10个人活了下来，这其中不包括希尔达的父母。

　　这条新闻当年很轰动，后来这对可怜的姐妹被本地居民收养。但他们的养父母并非善类，只是贪图政府补助而已，所以平时对她们极尽苛责，有一次，他们还故意往妹妹的食物里放蜂蜜，导致妹妹过敏窒息，差点死在抢救室里。

　　从此希尔达吃饭的时候，每次都会刻意检查食物里有没有牛奶成分，以防他们给乳糖不耐的自己加牛奶来制作笑料。

　　希尔达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为叛逆少女，抢劫、吸毒、参加帮会、屡次入狱，几乎把未成年人能走的弯路全都走了一遍，无怪乎成长为今天这个女魔头。

　　日记就到她离开为止。

　　日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新闻剪报——新闻配图中，五个怯怯的孩子各自拿着一张卡片站在医院走廊中，文字注明他们在纸上写下了告别过去的话，准备迎接新生。这些卡片被装裱进镜框，挂在了他们所处病区的走廊里。

　　唐思思轻轻抚过这张相片，指尖突然有触电般的感觉。

　　“沈老师，找到了。”

　　黑猫也探头看着这张照片，克制不住本能伸出爪子，啪的一下把剪报打飞了，然后还欢快地在唐思思肩上踩了踩两只前爪。

　　唐思思偏头看着他，难以置信地问：“你真把自己当猫了吗？”

　　黑猫摇头晃脑，重新躺回了帽子里，抬起一只前爪拨弄着唐思思耳朵上的珍珠吊坠。

　　唐思思眯起眼睛，威胁说：“适可而止，你这种庸脂俗粉只能诱惑外面那些无知少女，我是不吃这套的！”

　　黑猫仰躺在她肩上，身体朝前挪了挪，头朝下慢慢地顺着她的肩胛骨滑下来，唐思思便不自觉地用手托住了它的头，阻止它摔下去。

　　这种姿态之下，唐思思便以极近的距离看清了它湛蓝的眼睛和小巧的鼻尖，还有并拢蜷在胸前的两只前爪。黑猫缓缓眨了眨眼睛，又异常绵软的喵了一声，接着伸长前爪，用两枚温暖的肉垫抵住了唐思思的唇。

　　唐思思的心灵受此重击，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甜得冒泡的喔喔喔，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萌的猫！这是阴谋！不能上当！

　　然而理智恢复正常之前，她已经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痴呆一般的微笑，还对着黑猫喵了一声。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所作所为，立刻猛得摇起头，晃出了脑子里那些被萌翻的想法。

　　再次看向黑猫时，它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乖巧卖萌的姿态，甚至还对她翻了个鄙夷的白眼——人类总是高估自己的意志力，嘴上说着不吃这套，结果还不是真香？

　　唐思思真挺想掐死它的。

　　她把黑猫塞回帽子，轻咳了一声：“日记上说希尔达乳糖不耐，可那天她明明点了一杯摩卡咖啡，摩卡里面有牛奶，按理来说她是不能喝的呀。”

　　唐思思把日记揣进衣兜，走向地下室的门，听到外面的警察已经离开了。

　　于是她再次回到大厅里，正好看见大厅电视里正播放着新闻，新闻中说刚刚有暴徒袭击了医院，劫走了今日被捕的一名嫌疑犯，劫匪用血在病床上画了一个奇怪的s，然后切下了嫌犯的四根手指竖着放在s上，形成了一个美元符号$。

　　唐思思看到这条新闻，稍显惊讶，因为那个嫌疑犯就是兔子，但无论找兔子还是找劫匪，都是警察的工作，和她这个穿越者没有关系。

　　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口渴，于是去吧台边接了一杯柠檬水。略带甜味的柠檬水入口，她尝出了蜂蜜的味道，却没怎么在意，可三秒钟之后，她的喉咙突然肿了起来，气管被挤压到密不透气，竟然因此而呼吸困难！她只能艰难地用毛衣针粗的气道呼吸，感觉自己随时会因此死掉。

　　唐思思掐着自己的脖子坐到地上，幸而有眼尖的人看到情况不对，连忙帮着叫了救护车。

　　救护车很快赶到，医护人员把唐思思抬上担架，黑猫也一跃上来，急救人员刚想把黑猫扔下去，却见已经精神迷蒙的唐思思突然抱紧它，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医护人员只能将唐思思和她的猫一并送上了车。他们给唐思思插上氧气管，注射了抗敏药物，简单的急救之后，唐思思便恢复了正常呼吸，只是长久的缺氧让她头痛欲裂，肢体乏力。

　　半睡半醒间，唐思思回忆起了刚才电视里看到的那一幕，劫匪绑架了兔子，砍断他的四根手指摆成美元符号$，那肯定是留给自己的警告，可为什么是四个手指？为什么要摆成美元符号……

　　她此时平躺在救护车厢里，视线便自然地落在了车门处的国际紧急救护标志上。

　　国际紧急救护标志又叫生命之星，是一个变形的蓝色六角星，六角星中间还画着一只缠绕着拐杖的蛇，传说医神阿斯扣雷波就是拿着一根缠绕着蛇的拐杖行走人间，救治了无数的人，所以蛇徽代表着医学。

　　……脑子中有什么串联起来……

　　唐思思突然意识到那并不是美元符号！那个S头粗尾细，其实是一条蛇，而四根手指则象征着拐杖，那就是变形的蛇徽！至于为什么一定是四根手指，唐思思想，那应该意味着时间，对方是在用这种方式告知自己约战的地点和时间——凌晨4点医院见。

　　她根本不想见面！然而急救车却正开往医院！

　　唐思思呻`吟着坐了起来：“快放我下车……”

　　急救人员把她摁了回去：“小姐，你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要乱动。”

　　“不行的，我不能去医院啊……”

　　交谈之间，救护车已经开进了医院大门，救护车走急救通道，直接通入医院地下，然后乘坐电梯去往急救走廊，所以唐思思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人就已经在医院里了。

　　唐思思哭着拉住医生的手：“扶我起来，我不需要抢救……”

　　医生立刻把她按回床上，对旁边的护士说：“病人开始呓语，可能有脑水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