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医院
乔久对这个故事的后续很感兴趣，但是穆知绪没有再接着讲下去。
他看着眨巴眨巴眼睛的乔久，温和的笑：“我叫穆知绪。”
乔久看着他，点头，听到他继续说：“是你的新医生。”
乔久看到他脸上不太明显的打量，或许他认为自己看不出来?
事实上，就连乔久自己也觉得，自己对别人的情绪太过敏感了。
他接着点了点头。
他原本有很多事想问穆医生的，可在最开始看到穆医生眼底的陌生之后他就不打算问了，他忘记了很多事，这件事不需要更多的人知道。
“看，”穆医生看向窗外：“天气真好。”
乔久也看过去，天气真的很好，但是一看到他就想起之前准备出去的时候遇到的那场闹剧。
这个医院真是太乱了。乔久这么想。
如果他还有那些常识的话，他一定会很快看出不对劲儿，可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穆知绪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朵花递到乔久面前，那花是紫色的，看起来很单薄，在此之前乔久脑海里没有一点关于这种花的资料，但在看到它之后，却神奇的想起了很多东西。
比如这种花叫桔梗，比如这种花的花语是无望的爱...
乔久有些发愣，最近总是这样，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可能生锈了，转起来很慢，还吱吱嘎嘎的。
“喜欢吗?”穆知绪这么问。
也不知道穆医生是怎么办到的，这朵花还是生机勃勃的样子，乔久看着这样的花，点了点头。
他床头有一个花瓶，里面什么都没有装，看着穆知绪把那朵紫色的花插进去，乔久竟然觉得格外的合适，就好像，它本来就应该在这里一样。
乔久脑海里突然浮现过一些场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剧烈的疼痛就席卷而来。
他弯下腰，额头上一下子就渗出了汗水。
穆知绪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就看到乔久一脸痛苦的样子。
他赶紧走到他身边，低声安抚他。
乔久抬起头，额头青筋暴起，眼底充血，死死的盯着穆知绪，喉咙里发出声音，但是听的不太清晰，穆知绪凑近他，听到他嘴里发出的声音。
“为什么...李...李沉舟不在...”
穆知绪心里一惊，仔细的打量乔久。
他的声音很粗糙，像是被粗粝的石子磨过，但语气里却带着剧烈的情绪，似是声声泣血。
可不是声声泣血吗?穆知绪想，就他这嗓子，再这么下去，迟早是废了。
他按了按铃子，叫来了外面的护士，又找了几片安定，给乔久灌了下去。
圆脸护士看着脸上满是泪痕的乔久，满脸担忧，但是又不好直接问穆医生，只能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看穆医生，又看看乔久，穆医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乔久的目光怪怪的。
她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隐晦的开始赶人。
穆医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明显是看出了她的意思，但是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看了她几眼，然后带着肖轩窗走了出去，出去之前还嘱咐她好好照顾乔久。
圆脸小护士忙不迭的点头。
他站在门口，看着穆医生他们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才把门关上。
乔久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他本来长得就好看，现在这样苍白又虚弱，看起来十分招人疼。
圆脸小护士看过乔久之前的照片，那张照片上的乔久笑的很灿烂，比起他的笑容，连落在他头上的阳光都没那么显眼了。
可现在...
她甚至能想到乔久细细的手腕，握起来一点肉都没有，只能碰到骨头。
她静静的看着乔久，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呢?
睡梦中的乔久皱着眉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不断的动来动去，看起来很不安稳，圆脸小护士不能脱身，怕出什么事，只能在旁边紧紧的盯着他。
他看到乔久的嘴一张一合，凑过去却什么也听不清。
然后他看到乔久眼角处有泪水流了出来，然后发出了细细的抽泣声。
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没有哭出声，但是一听就能听出他的那种悲伤和痛苦。
他在梦里哭了。
哭的十分伤心。
乔久在那之后就像变了一个样子，他变得格外沉默，也不再和别人交流，不经意间就坐在原地开始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圆脸护士她们束手无策。
直到穆知绪回来，走到乔久身边，乔久才有了一点点反应，他看着在他面前蹲下的穆知绪，原本无神的眼里渐渐有关聚集。
他在开始慢慢的恢复记忆，可是之前经历的世界太多，一下子全部灌进来，乔久的脑袋差点没被挤爆。
之前八个世界的记忆全部纠缠在一起，乔久还没有把他们理清，脑海里时不时出来一个人，时不时又出来一个人，然后在乔久脑海里大打出手，或输或赢，或者平手，结束了就走，之后再战。
胜负好像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对乔久有。它们的每一次交锋带给乔久的都是巨大的疼痛。
乔久每天都会经历无数次这样的疼痛，也没有感受到那种疼久了就不疼了的感觉，每一次，每一次她都很疼。
但是他从来没有说出口过，他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东西，也知道脑海里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是自己的记忆，所以每一次，他都很认真的在看，在回想。
即使只有两股记忆交缠的时候他才能看到一点点。
长时间的疼痛缠绕，使得乔久精力更加不济，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最后只能靠打营养针维持。
原本只能说瘦弱的他在这段时间里几乎瘦脱了形，脸上没有一点点肉，脸颊深深地陷了下去，眼睛里面都是红血丝，大大的黑眼圈在惨白的脸上显得更加明显，嘴唇干裂。
看到穆知绪站在他面前，他朝他挤出一个笑容，却在开口的那瞬间忘记了自己想要问什么。
顾辞，周蔚，李沉舟...很多名字浮现在他脑海里，他一时竟然不知道问什么。
最后还是穆知绪开口：“外面太阳大了，回房间吧。”
乔久点点头，没有拒绝。
他坐在轮椅上，穆知绪慢慢的把他推向了回了他病房的方向。
途中又经过了那个活动大厅，还是有很多病人在里面，有的规规矩矩的坐在座位上看电视，有的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有的躺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的。
乔久想起了之前他从这儿经过的时候还在想这个医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么乱。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
这是精神病院。
他现在待在精神病院里，是精神病院里的病人。
所以呢?
他是精神病吗?
没有人能给乔久回答，就连乔久自己也不能，脑海里那些混乱的记忆和时不时传来的疼痛一直在提醒着他，他的确不是很正常。
穆知绪没有说话，乔久也不想说话，他的嗓子还没好，一开口，就扯着痛。
穆知绪把乔久推回病房里，让乔久坐在沙发上，又给乔久到了一杯水：“我们聊聊?”
乔久点了点头。
反正他也想跟他聊聊，他曾经在那些混乱不堪的记忆里看到过面前这位穆医生，即使只是一闪而过，但乔久还是记住了这张脸。
穆知绪坐在他面前，乔久整个人陷入了沙发里，柔软的沙发让他有了些许困意。
这个病房的环境真的是太好了，恍惚间，乔久这么想。
穆医生带着金丝边的眼镜，有光反射在镜面上，乔久觉得有些刺眼，下意识的偏过了头。
“今天吃饭了吗?”穆医生这么问。
乔久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他还在想着刚刚看到的反光的眼镜。何况他觉得穆医生肯定知道的，他今天没吃饭。
穆医生又问了乔久几个问题，乔久有的回答了有的没有，全凭心情。
就算这样，穆医生脸上也没有不虞。
乔久觉得穆医生和圆脸小护士都对自己很好，可他们的好是不一样的，相比起来，他更加喜欢圆脸小护士。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乔久只记得穆医生问了很多问题，却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不过没关系，他这么想，反正自己是个神经病，谁又会相信神经病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