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酒店给他们安排了换房。
连萧拉着一脸绝望的廖冉，参观了一下他们的新套间，今晚的阵地，然后满意地出了酒店。
“我算不算是宾主尽欢？”连萧笑得阳光灿烂。
“不算，”廖冉瞪他，“你是惨绝人寰。”
连萧家在华侨城附近，这一代是深圳的旅游景点云集区。
“世界之窗啊，锦绣中华啊，欢乐谷啥的，想去哪个？”连萧问。
廖冉摇头：“都不想。”
“不想？你来深圳不去世界之窗？”连萧又问。
廖冉得意一笑：“因为那些地方我多数都去过，我还看假的干嘛？”
“……”
连萧黑着脸：“那你想去哪？你说吧。”
“大芬油画村。”
“啊？”
“不是，”廖冉笑了，“你是个假深圳人吧？这个地方不知道？”
“听说过，就是不记得在哪了……”连萧尴尬地挠挠头，“要不我问问同学？哎，算了，直接打车过去吧！”
连萧对于廖冉想来这么一个地方，完全不意外，而且算是情理之中。
大芬油画村位处闹市之中，穿插在高楼林立之间。
它跟其他一些小清新的文化创意园区不同，没有一个单独的空间，而是遍布在大街小巷的两边，大大小小的油画店布满了这一片，还有一个美术馆，就叫大芬美术馆。
因为过年，这里很多家店铺都关着门，不过营业的店里也有不少顾客，有的是游客，有的是专门过年跑来买画的，新鲜新气象嘛。
廖冉走进一家店，看到一个年轻的老板正在作画。
他站在身后看着，这个老板画的是人物肖像画，一个抽着烟的老头。
没有原型，全靠想象。
“不用模特啊？”连萧咬耳朵跟廖冉说着。
“应该是个熟悉的人，”廖冉回答，“如果让我画你，我随时都能画出来。”
“真的？”连萧抬眉。
“当然，”廖冉伸手摸了摸连萧的鼻子和脸，“都刻进我心里去了，我能忘了你长什么样么？”
连萧抚了抚廖冉的背：“我也能把你画出来，只是画得丑了点。”
“那你别画了，”廖冉说，“我多帅啊。”
连萧点头：“那是。”
画风景的，画人物的，画动物的，这儿的油画种类繁多，应接不暇。
有的顾客自己也动手画起来，虽然画得不怎么样，好在亲自体验了一把。
“你不上去画一个试试？”连萧说，“你一画，恐怕很多人得围观。”
连萧说起这话时，心里很骄傲。
“不画了，”廖冉摇头，“我们看看美术馆去，然后去一次海边吧，我想看看真正的海。”
“好。”
大芬美术馆正常开放，虽然免费，但是里面几乎没什么人。
墙上挂着一幅幅油画，廖冉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冉儿，你去过巴黎的卢浮宫吧？”
“啊，那儿肯定要去的。”
“你在那看了几天？”
“一个月。”廖冉说。
“一个月？！”
“嗯，”廖冉点头，“还没看完。而且有的画你第二次去看的时候，感觉又不同了。”
他转头看连萧：“如果跟不同的人去看，感觉也会不同。”
连萧问：“你是一个人去的，还是跟谁去？”
“我一个人，”廖冉说，“如果我跟你一起去的话，看到的画绝对不一样。”
“怎么说？”
廖冉笑了笑，看向前面的一幅乡村田野画：“比如这幅画吧，我跟你一起看，我会觉得，它是画的太阳刚升起不久的画面，如果我一个人来看，我可能第一个想法是日落快到了。”
连萧轻吐一声鼻息：“你应该这么想，以后不管我陪不陪着你来看，画里的太阳都是不会落下的。”
廖冉没说话，只是把手伸到自己肩膀上，摩挲着搭在那儿的连萧的手，好一会儿才说：“心中有了太阳，便不会再有黑暗。”
从油画村出来，两人去了趟海边。
这会儿海水很冷，没什么人会下海游泳。
好在阳光很足，晒得大海一望无际。
“太冷了，别碰水，免得感冒。”连萧搂着廖冉的肩，站在海滩上。
海风都很冷，海浪声也夹杂着一丝寒意。
廖冉蹲下身子：“不碰水，就踩在沙滩上好了。”
他抓了一把沙：“沙子很软，走起来应该很舒服。”
连萧也蹲下身子：“行吧，咱俩沿着海边走一圈。”
他俩把鞋脱掉，光着脚，拎着鞋，走在海边。
“深圳房价非常高吧？”廖冉问。
“对啊，哎，打一年工，不吃不喝可能只买到一两平米。”
“那你家人还想着你回来工作？”
“哎，他们有点存款，可能给我付个首付不成问题，我再贷个款呗，”连萧说，“如果靠我们两个，恐怕得打拼半辈子才能凑到首付。”
“你就那么悲观啊，”廖冉乐了，拍了拍他的胸膛，“振作点嘛。”
“我这是自知，”连萧叹气，“深圳这地方，名牌大学毕业生，海龟博士遍地走，我一个本科生算得了什么啊。”
“所以你家人想把你送出去？”
连萧顿了一下：“可能吧。”
“那你有没有想过，出去学着什么呢？”
“不想，”连萧直接拒绝，“一走得三年，太久了。”
“也才三年啊，”廖冉说，“你大学四年都过来了。”
“那不一样，”连萧搂紧廖冉，“以前没有你，现在有了你，我一分钟都不想离开。还有你，上次我回学校才十来天，你都哭成那样了，我真走个三年了，你不得哭瞎去了啊？”
廖冉抬头看他：“你发现我哭了？”
“废话！”连萧笑道，“站那儿都快哭成傻逼了！一直抖！跟中毒发作了似的。”
廖冉边笑，边低头看着他俩的脚，踩在沙子里，偶尔能翻出一两个小贝壳，像半颗爱心。
“这回也不同，”廖冉说，“如果你是为了深造而出去，我会支持你。”
他刚说完，连萧就不走了。
连萧把他转过来，两人正面对着。
“那我也不想，”连萧认真地说，“我不想离开了，一分一秒都不想，而且也不是非要出国读书才有出路。工作后，文凭只是一张纸，很多东西都还得慢慢学。”
“不过，那张纸是你的通行证啊，”廖冉说，“我以前就想着去给一些杂志社画画，找一份固定安稳的工作。但是我没有什么文凭，他们完全不考虑我，哪怕他们觉得我画得很好……”
“你现在也不差，”连萧看着廖冉的眼睛里流光在消散，心很疼，安慰道，“你已经能养活你自己了，而且你说的，连我这么个大粗人也能养活了。”
廖冉被连萧说乐了。
他非常享受现在这种感觉，一有点儿不开心，就有连萧在一旁想方设法地哄他开心。
让连萧出国，他心里更加舍不得，他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那样的煎熬。
但他不能说。
“刚去了油画村，我就在想，”廖冉说，“如果哪天我有点能力了，也开一家店，深圳也好，丽江也好，别人得叫我一声廖老板。”
“廖老板，”连萧叫了一声，“廖总，廖董事长，廖大画家。”
“去去去，”廖冉笑了，“我可担当不起！”
连萧揉了揉他的头，笑得很开心：“不会的，那一天不远了，我甘愿做你成功男人背后的男人！”
廖冉咯咯笑，但他看着连萧笑里藏着的坏笑，立马不笑了，绷着脸：“你什么意思？”
连萧凑到他耳边：“就在背后干你啊。”
“滚！”
廖冉抡起鞋子要打连萧，连萧吓着大笑跑掉了。
廖冉一直追，连萧一直跑，沙滩上留下两排深深浅浅的脚印，从沙滩的这一头，一直延伸到那一头，漫长得有几十年光阴的样子。
直到夕阳西下时，海面金黄一片，洒下的阳光也落进了这些脚印里，把沙子照得晶亮。
连萧带廖冉去吃了一顿海鲜大餐。
廖冉胃口很好，跟前堆起来的蟹腿有半座山那么高。
连萧自己没怎么吃，剥好了就往廖冉碗里送，他要把冉宝宝喂得饱饱的。
廖冉吃得差不多了，才看到连萧开始吃。
“萧儿，你怎么那么会剥壳？”
连萧抬起头：“我住海边二十来年了，能不会么？”
“从小自己剥的？”
“也不是，一开始我妈替我剥，后来我要强，就自己剥。”
“哦哦，”廖冉又吃了一个蟹腿，“你家里你爸也自己剥？”
“他懒，大男人架子，都是我妈给他剥的。”
廖冉笑了：“我也懒，以后你给我剥吧。”
“嗯。”
连萧没多想，先应了下来，后来脑子一转，觉得廖冉的话怎么都觉得不对：“不是，你的意思是，咱俩成家了，我当妈你当爸？”
廖冉含笑看着他：“这不挺好么？”
“好屁！”连萧把蟹腿一放，“不剥了！”
“你不剥我又不会，咋办啊？”廖冉问。
“饿死了算！”连萧气呼呼的。
廖冉看着他，觉得逗他玩真是太有意思了，然后自己拿起一个蟹腿，笨拙地剥起来：“行，我给你剥。”
连萧心里偷着乐，可当他看到廖冉那动作，跟杀千刀似的，一皱眉：“哎，还是我来吧，免得你伤到手。”
廖冉又乐了。
连萧瞪了他一眼：“笨死了。”
“那你还喜欢我？”廖冉问。
“嗯，越笨越好，你有时候太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