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连萧小时候曾经梦想当天文学家。
但他爸笑着说，看星星能吃饱饭吗？
最后他改变了理想。
连萧原本想学文，因为他喜欢历史。
但家里考虑到以后就业，于是他选了理科。
大学选专业，连萧一开始想学医。
家里人怕以后当医生太累，劝他学金融回深圳好好发展。
他顺从了家人的想法。
上学后，他看到学长学姐进了投行，虽然累，但看着好高端好酷。
结果他出柜了，还遇到了廖冉。
他打消了计划。
这次他选择留在廖冉身边，哪怕是一座经济不发达的小城市，他也能活得很快乐。
这是他的选择。
人总在迁就和权衡间妥协，如果结果是好的，那也还好。
可这次，让他做出选择的那个人，却让他出国。
而那个人，之前是多么向往着他们原本计划的生活。
为什么突然间改变了？
连萧眉头紧锁：“我现在不想聊这个，先回家。”
连萧转身走在前头，也没叫车，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回了连萧的家。
一回家，连萧踢开房间的门，把外套往地上一甩，直接躺在床上，拧着眉骨，一句话也不说。
廖冉先是给大厅和阳台里的花花草草浇水，然后看到连萧房间仍是黑的，于是问了一句：“我开灯了？”
连萧没回答。
廖冉等了几秒后，轻叹声气，打开了房间的灯。
连萧伸起胳膊挡着眼睛，廖冉弯腰捡起扔在地上的外套，挂回衣柜里，然后看着躺在床上的连萧，好一会儿才开口：“现在能聊了吗？”
“聊什么？”连萧声音冰冷，“有什么好聊的？”
“我爸我妈好不容易不反对了，我还要上哪去？”
廖冉坐在床边，弓着腰，看着手指上的尾戒。
尾戒在房间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如同一颗晨星。
“我觉得我们还不够好，”廖冉说，“还不能完全面对未来的生活。”
“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连萧呼地坐起来，“大别墅？几百万的豪车？次次飞机头等舱？还是佣人前呼后拥？花不完的钱是么？哈！”
廖冉看着连萧一字一句地吐着这等伤人的话，他只能抿着嘴，无话可说，但心里觉得委屈，委屈得眼睛开始朦胧。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连萧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立刻挪过来抱住廖冉，“我不该把你当成一个拜金的男孩，你本来就不是。”
“没事，”廖冉摇摇头，“我应该说得更清楚。”
他想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什么？”
连萧愣了一下：“你说什么呢？”
他笑了笑：“你多好啊，怎么可能配不上我？你比我好看，比我聪明，还会开电瓶车，你哪点配不上我了？”
连萧的话把廖冉都逗乐了。
廖冉说：“我没有文凭，想找一个好一点的工作都不行。”
“但你有才华，你不是名气都出去了么？”连萧有点急，“你什么腐朽的观点啊！”
连萧弹了弹廖冉的额头。
“痛。”
“哎，我给你吹吹。”
连萧又说：“文凭等于一切，你这都过时多久的观点了，读书是条最正常的出路，但也不是唯一的出路。”
“嗯，”廖冉点头，“我懂了。”
“哎，”连萧搂着廖冉晃了晃，“不知道你脑子里整天想的什么？”
“我就是想多学一点，”廖冉说，“哪怕以后我没灵感了，画不出了，我还有别的技能，可以吃上饭。”
“你最大的技能就是把我吃死了，”连萧说，“有我在，你就饿不了。”
“以后我们父母老了呢？需要我们赡养了呢？”
“以后我们遇到需要很多钱的时候了呢？”
……
“廖冉，你怎么想那么多，想那么远啊？”
“因为我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一辈子很长，我要想明白了。”
“哎，或许我妈说的对，我真没你懂得多。”
两人排排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还有连萧挂在墙上的各种海报。
有球星的，有游戏的，还有美队的。
廖冉指了指美队那张：“他好帅啊！”
“……”
“我回头就把它给撕了！”
“撕下来送我吧？”
“不要。”
廖冉侧过身子，看着连萧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抖动的喉结：“你房间的味道真好闻。”
连萧侧过脸：“我房间有味道？”
他一想，皱眉：“臭袜子，臭衣服？”
廖冉笑了：“不是，是你的味道。”
连萧吸了一口气，把脸贴过来，狠狠地亲了一口。
两人抱在一块儿。
“你出去吧，就三年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廖冉说，“学成归来，你便会辉煌腾达了。”
“哪有那么容易啊？”连萧刮了刮廖冉的鼻子，“每年海归多了去了。”
“但是我挺喜欢深圳的。”
“嗯？”连萧抬眉，“丽江呢？”
“也喜欢，深圳适合你发展，我也在这里找到了家的感觉。”
连萧挪了挪身子，把廖冉抱得更紧：“深圳房价贵啊，咱俩得奋斗好几百年呢！”
“那你多赚点啊。”
连萧摸了摸鼻子：“好，我当个拼命三郎吧。”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连萧急不可耐地拽着廖冉进了浴室，他豪言壮语的，说要亲自当一回导游，带着廖冉好好体验一下他们家的风光。
连萧撩开阳台窗帘布的一角，两人的头探了出去。
他喘着气说：“冉儿，看到了吗？深圳的夜景，好不好看？”
“嗯……”廖冉微皱着眉，“看到了，深圳晚上好繁华……”
繁华得如同一场梦一般。
“小傻瓜，”连萧笑了，紧紧地扶着廖冉紧致的腰身，“这儿才六楼，哪能看到什么繁华啊？”
廖冉盯着前方看：“这座城市你看了二十二年，我能透过你的眼睛，看到它的一切。”
“那你喜欢吗？”连萧轻咬着廖冉的耳垂。
“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这里有你，喜欢你的一切……”
连萧折腾了一晚上，完全被掏空。
等天亮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廖冉呢？
他揉了揉眉心，摸了摸廖冉睡过的位置，有点儿凉了。
他坐起身子，喊了一声：“冉儿？”
没人回答。
“廖冉？小崽子？你躲哪去啦？”
他从床上起来，赤着脚走向浴室，发现里面没人。
“快出来，不然爸爸找到你，非弄死你不可！”
连萧语气里有点儿急了。
这货应该是到楼下给他们两买早餐去了吧？
他一向贤惠，错不了的。
于是连萧抓起手机，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
“操！”
他赶紧找来充电线，试了好几次，电充上后，才能开机。
他立刻拨打了廖冉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操！”
连萧点开微信，直接找到廖冉，发了一条语音：“小混蛋，你他妈跑哪去了！胆子挺大啊！也不跟老子说一声！还关机！玩捉迷藏是不是？！看来昨晚对你还是太客气了，等下老子把你翻出来，让你一个月走不动道！”
说完他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套了几件衣服，想到楼下看看。
刚出客厅，就看到他的那双登山鞋下，压着一张纸条。
“萧儿，
我没有离开你，只是暂时的离开，为了更好的我们吧。
我想跟你一辈子在一起，但我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你也没有。
这两天跟你爸妈聊过一些，他们希望你以后的生活不会那么累，能活得轻松一些。
我在想，就当前的世俗观念下，我们只有变得更加优秀了，才能让其他人更加尊重我们，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们，或者，我们有更强大的力量去抵抗来自外界议论的声音。
是这个道理吧？嘿嘿，我读书少，不知道说不说得对。
我的意思就是，我们更加努力吧，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让父母们更安心，更放心，即便我们走了一条与常人不同的，更加艰难的路，我们靠自己也能走下去。
哈哈，就像你在丽江给我留言的那样，我想以后能更好地睡你，睡得踏踏实实的。
能爱你爱得安安稳稳的。
我真的像老李老王说的，把那面墙拓了下来，花了我不少钱啊喂，哎为了那么丑的字，你赚钱了记得还我！我要管你的工资卡，你说过的！
还有，我可不想让别人看到你写的那些字，我特自私，当天看完我就拿报纸给盖住了，嘿嘿。
我说真的，我喜欢这儿，我想在深圳拥有自己的一点儿空间，我也希望你在这儿拥有自己的事业。
因为这里还有你的家，完整温暖的家，那晚我第一次踏进来的时候，我就好喜欢好喜欢，喜欢你家的一切，你的房间，你的床，还有你傻傻的味道，二十二年的味道。
我也喜欢你的父母。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带着我，经常回你家吃饭，听你妈妈聊起隔壁家的事，或者跟你爸爸看看新闻，听他头头是道地给我分析，教会我一些我从来不曾接触过的事情。
我也希望有一天，我能有能力让我妈，有一个安稳的地方住下，听听窗外的鸟叫声就是一天，那该多好啊……
我太渴望一个家了，而我在你这儿找到了这种感觉，所以求求你，帮我实现好不好？
给你自己一点时间，去做你想过的事情，做一些让我们都能安心的事情，也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慢慢适应一下这个新的环境。
所以，我走了，只是短暂的离开，我不可能愿意失去你的，就像你说的，你也把我吃得死死的，摁得死死的，嗯，流氓！
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我会遇到何等的煎熬，但是我愿意等，我等你等了二十二年，我愿意再多等三年，你也要等我三年！你说过的！你赖着我不走了！你可别忘了！
萧儿，三年后见。
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