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中间的过去38

  大三暑假,安宁在外面租了间小小的公寓,离实习的公司只有三站地。房间朝阳,所以这个房间的早晨开始的比别人早。窗帘只隔人,不遮光,导致安宁也总是醒的很早。不用早起给安楠楠买饭确实是节省了很多的时间,但是时间多出来安宁也没地方挥霍,反倒是怀念起早上食堂宿舍与教室奔波的那种忙碌。一日之计在于晨,小区不远就是公园,早上五点半的时候隐约能听见老人们练太极剑的音乐声,舒缓,不紧不慢。本来嘛,孩子和老人最不会着急。对于孩子来说四面八方都是前头,急与不急没有区别;六七十岁的老人家不愿意着急,前头就是终点站,谁都想多坐一会儿。路上遇见的那些个形色匆匆的人都是四十岁还不到的,赶着建功立业,想着功成名就。而对老人来说,功名钱财都没意义,健康自在地多活几年才实际。

  尽管每天早起,安宁早饭还是吃得着急忙慌,煎饼果子或者豆浆,在挤地铁的途中就直接解决掉,反正刚刚二十出头,每天着急忙慌地也属正常。挤在拥挤又急躁的人群中时,安宁非常羡慕那些慢悠悠的老人,他们安然地活到了人生的暮年,有无穷尽的故事可以作为谈资,对任何选择,事情都能真正淡然。和死亡比起来,其他的什么都算不上。

  安楠楠决定考研,起早贪黑泡在图书馆,有空了就换公交地铁挤进安宁的小房子,变着花样地做些好吃的犒劳安宁,当然还有自己。

  看着她在狭小的厨房忙活,锅里飘出饭菜的香味儿,安宁突然意识到这就是实实在在的生活,这种普通的实实在在才是安宁梦寐以求的幸福。柴米油盐酱醋茶,长相厮守也不过才短短数十年的光景,跟时间相比,什么都不难。有她在才是人间美好光景,这间小房子也像是活过来似的,有了点烟火里的尘埃。真实地可以抓握的住。

  从前总觉得时间过得慢,就像被蒙住眼睛的驴夜以继日地在磨盘边儿转圈,没有方向,漫步目的,只是向前走。到了大学最后一年的时候,时间蓦地飞快起来,争分夺秒想要冲刺,依旧向前。一个班里头的,出国的出国,考研的考研,工作的工作,似乎都忙得不可开交。班长张罗了好几次要聚一聚,可人总是凑不整齐,一来二去就算了。

  自从对柳怀玉坦白后还会时不时跟他碰面,多半是上完课,或者论文小组会结束后会一起坐一会儿,随便聊两句。一周不过三五节的课,每次见了面他都一如往常地打招呼聊天,几乎让安宁察觉不出些许的态度变化,两个人的那个雨夜仿佛不曾发生,成了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安宁总是有秘密。

  他还是在安宁面前正经八百地说话,开玩笑的时候倒更谨慎了些。安楠楠对柳怀玉的态度也日渐和缓,不再见面就跟他抬杠,三年了,他也算安分。安楠楠看来,但凡柳怀玉有一丁点好的话,也就是他带给安宁的改变了。安宁和从前简直判若两人。

  “谁要是娶了你呀,估计一家子都要从此吃斋念佛感念佛祖的恩德了。我们家人少,吃斋念佛也不介意,你要不直接来我家得了···“安宁倚在门口,啃着她带来的新鲜苹果,眼睛没敢看穿围裙的她,假装漫不经心。

  和安宁熟识的时间长了,安楠楠越来越经常听到从她嘴里说出的“甜蜜情话“,多半是被柳怀玉影响的。

  头也没回,安楠楠说道“听这意思,娶了我吃斋念佛倒像是惩罚了我可不舍得你天天吃素,我还是祸害其他人去吧“。现在的安宁和大一那个站在讲台上惜字如金的冷漠脸截然不同。

  “十一我有三天假,我带你出去玩吧!你要不要也放个假“安宁又咬了口苹果,抛开上一个话题,偷偷构想着出玩的场景。

  “你有约会叫我当电灯泡“安楠楠转过头来问道,“别吃了,待会该吃不下东西了“

  “就咱们两个,你愿意当约会也行。“,安宁应声把小半个苹果放下,“去不去呀,去不去呀!“半天没见安楠楠答应,安宁直接走上跟前双手抓住她的胳膊摇晃,像是讨要糖吃的孩子。

  安楠楠觉得,安宁一定是在逆生长。正常都是随时间经历越加成熟,她倒是好,年岁大了反倒幼稚起来。倘若不答应她,安宁会一整个晚上都纠缠不休。呵,一定是被柳怀玉带坏了。说来也奇怪,安宁和柳怀玉的关系一直就不温不火,比朋友亲密,比恋人少了点儿甜蜜。安楠楠虽然不喜欢柳怀玉,确实心诚意希望安宁能遇见个完美男人,宠她,疼她,呵护她。

  华灯正盛,屋里的灯关不住窗户外面的光。两个女孩儿仰面躺在床上,中间空出一点儿空间足够一只成年猫咪容身。安楠楠不止一次劝说安宁养只小狗或者小猫,好歹有个伴。说来说去她也不听,想想也就算了,安宁一个人的时候肯定就是将就,自己都不照顾,哪有心力再看顾个小东西真不知她之前那么多年是怎么过的。

  安宁不喜欢宠物,还有孩子。主要是嫉妒它们轻而易举地就能够获得爱和耐心。求之不得是嫉妒的源泉。

  有两个星期安楠楠没来安宁这里了。十四天里头除了泡面就是寡淡无味的外卖,吃过的每一餐安宁都是凑和。没意思。只过了两年和安楠楠朝夕相处的日子,再回到一个人的状态,安宁就觉得没意思。时隔半个月重新吃到了安楠楠亲手做的饭菜,安宁没出息地吃撑了。躺在床上,手不住地揉肚子,想要舒服一点。

  安宁听着安楠楠念叨考试的事儿,还有学校的新鲜儿事,像是小学弟呀,新来的助教等等。安宁一时间有点儿晃神,安楠楠说话的语气,带笑不笑的音调,她们一起躺住的灰色床单,脚底下堆成一堆的橙色被子,甚至是窗外头的五彩斑斓都似曾相识,这场景好像发生过。尽管明确知道不可能,但安宁还是觉得似曾相识。安宁被奇妙的感觉困住,想不明白。

  “咦···难道是已经···“安楠楠侧起身,胳膊撑着脑袋,“快,我要听细节···“

  安宁被问得不明不白,什么细节

  “柳怀玉呀,你们是不是已经那个了···,嘿嘿嘿“安楠楠经历过几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自觉参透了恋爱的把戏。但对于安宁的感情又得另当别论。安宁呀,不食人间烟火的安宁,会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吗

  “什么这个,那个。“安宁躺着没动,原本揉肚子的手也停下来。听着她兴奋劲儿,安宁什么也做不下去了。

  “切···别装,坦白从宽!“安楠楠就知道柳怀玉不会平白无故地就对安宁不管不问了,感情是背地里大有作为!

  安宁故意赌气似的,一股脑儿跟她讲了之前和柳怀玉的亲吻,甚至更添油加醋。对方一点儿也没察觉到讲述者的心意,所以自然没有表现出醋意。没有收获预想的结果,安宁再没有聊天的兴致。可安楠楠的兴头正盛。

  “你说这是爱情吗“安楠楠的手肘碰了碰安宁的胳膊。

  安宁说不清楚爱情是什么,是干柴烈火的冲动还是在平凡里的甘之如饴。可无论爱是什么,吸引总是爱的一部分。而安宁明白的是,安楠楠散发的吸引力明显区别于其他男人和女人。对于这份感情,事实上安宁也无法说出口。可不说,不代表不存在。

  “那,你觉得幸福吗“安楠楠继续提问。

  这虚幻的东西折磨了多少人,可人就是不愿意长记性。老故事,书里,电影里已经有明明白白的例子,人却无法从中吸取任何有价值有意义的教训,反而像是被教唆了一般,前赴后继地追寻,自以为勇敢无畏。愚蠢的人类。

  安宁在床单上摸索,够着了她的手,无声地握住。对方本来还在叽叽喳喳地讲话,突然也顿住,原本想说的话,都忘了。安宁侧身顺势搂过她在怀里,搂住她的肩膀,她的发梢戳得安宁心痒痒。直眼看窗户,外头的光让屋里的所有物品都拥有了一个影子,安宁不敢看她的表情。安宁尽力传达自己的心意,想要她原原本本都接收到,生怕有一丝误解。另一方面又忧虑起来。稍有不慎,再也没有机会亲近她了。梦一样虚幻美好,安宁要牢牢抓握住此时此刻。

  安楠楠并没有抗拒,顺从地靠在安宁的胸前,听安宁的心跳加速,好像是炉子上要沸腾的水壶。三年来安宁一直在身边,她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喜欢。安宁,几乎就是安楠楠对恋人的标准。那些个男人总叫人失望遗憾,而安宁则不会。

  “这样就没那么亮了,是不是“安宁强行解释,对方只是嗯了一声,再也不说话了。

  小小的房间充盈着不合时宜的光。安宁觉得幸福,尽管羞于启齿。

  如果自己是个男的,那她一定会早早就了解到自己的心思了吧。安宁不敢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也不敢深想,一旦细揪起来,安宁也觉得自己简直是变态,而且还邪恶。安楠楠就像猫,就该得到没来由的无限的宠爱与呵护。

  柳怀玉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红尘俗世,安宁也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在这红尘俗世里好好活着。都是一样的缘故。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安楠楠的胳膊环住了安宁的腰。刚刚胡乱的思绪和悲观一扫而净,取而代之的是兴奋过后的恐慌。安宁十分害怕,心底深处明明白白地知道这个美梦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更怕的是,自己也不过是她解闷儿的一个消遣。一想到这里,安宁不禁生出恨意来,可立刻,就被安宁连根拔起了。无论她有意与否,都不该怨恨呀。爱她,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如何消除负面情绪?根据安宁的经验是转移注意力置之不理。眼下这办法不奏效。她就在怀里,贴靠着自己柔软的胸脯,像只猫一样搂抱着安宁的腰,距离等于无,真正意义的肌肤之亲。安宁大口大口地换气,努力求个平静。

  无法平静。

  肉体是野花的琴,是盖住骨骼的酒杯。肉体独立站立,看见了鱼和鸟。肉体,远离其他的神秘兄弟,是唯一的财宝。肉体是美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肉体是野花的琴,是盖住骨骼的酒杯。肉体独立站立,看见了鱼和鸟。肉体,远离其他的神秘兄弟,是唯一的财宝。肉体是美好的。

  来自于海子的诗。

第39章 中间的过去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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