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126章
“噗——”
茶水从口中喷出的水迹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四散的水珠打湿了手中拿着的信纸，几滴水珠将凝固的墨迹化散，使得纸上几个字样变得模糊。
“殿下，可是王妃出了什么事？”
一本正经的表情下却有着鲜明笑意，秦一笑边咳着气边瞪着柳媚。
缓了好一会儿，秦一笑指着柳媚没好气道：“少给我在那幸灾乐祸，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头你又干了什么！”
“这次奴婢可没干什么，只能说是给了点小帮助。”柳媚眨眨眼戏谑道。
“上次我问你长乐会怎么对付李太常，你和我说长乐向你要了点东西，当时我猜不到，现在我想应该是和假孕有关，是不是那种服下后可以让人出现怀孕迹象的药物？”
柳媚闻言，微微笑道：“确是如此，看殿下的样子是在担心暴露吗？若是这个，殿下大可不必担忧，别的奴婢不敢保证，但在医术上，奴婢敢拍胸脯保证，除了师父，天下无人能发现其中问题。”
本以为能看到秦一笑放心的样子，没想秦一笑却更愁了，拧起的眉头都能与骠骑将军眉间隆起的褶子一较高下。
“殿下是在担心什么？”
“我在想……后边该怎么生……”
一句没头没脑的回答让柳媚摸不着头脑，更是忍不住翻起白眼。
什么怎么生？都是假的还能怎么生，当然是流掉啊！难道还真给你生一个不成？
柳媚刚在肚子里腹诽几句，就听到秦一笑的担忧，“媚儿，你说长乐会不会给自己来个意外？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柳媚想了想，觉得秦一笑的担忧很有道理，以她对楚长乐的了解，确实有这个可能，并且极有可能会以此借机生事。
“不想了！就让薇姐帮忙看着吧。”秦一笑抓抓脑袋，将桌上被打湿的信纸重换一张，提笔在上边写下嘱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又一声断续的木棍轻敲地面的声响，秦一笑头也不抬，随口道：“老萧，是不是有进展了？”
萧疏净跨过门槛，用棒子敲敲地面，一脸笑意：“饵下了这么久，鱼也试探够了，自然也该到咬钩的时候。”
秦一笑默了会，指尖一下一下叩着桌面，像在沉思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秦一笑才开口问道：“锦都城内情况如何？”
萧疏净笑道：“大鱼有几分警惕，毕竟蜀王侍妾病得太过突然，好端端一个人怎就突然卧床不起，凡是有点心思的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不过我们要的正是他的不对劲，人一旦急了，也就失了分寸。”
秦一笑默声点点头，秦沣处置那名侍妾的果决出乎她意料，以秦沣的贤名，她以为会需要点时间，谁想第二日她就见到了结果。
“老萧，吩咐下去，准备收网，一个不留！”
“诺。”萧疏净微微颔首应声，随而一侧房梁笑了笑，“盗行兄既然来了，何不下来喝杯茶再走？”
闻言，秦一笑愣了下，忙顺着萧疏净望去的方向看去，只见盗行横在房梁上，托着脑袋满脸无奈唉声叹气。
见到自己已无处可藏，盗行遂翻下房梁。
刚一落地，人便跃向萧疏净，一手搭着对方的肩膀，一手拍着他胸膛，言笑道：“我说萧兄弟，你究竟是怎么发现我的，不是我自夸，我这隐匿功夫除了我师父和几个老前辈外无人能觉晓，我同你见过两次面，却两次都被你发现存在，真是好奇你是怎么看见的。”
萧疏净慢条斯理拿开盗行压在自己肩上的手，轻笑道：“盗行兄的隐匿功夫确是了得，但萧某的心也不是摆设，别的不行，看人的本事也是了得。”
盗行弯身，瞅了眼萧疏净身前，撇撇嘴从怀中掏出一本账簿扔向秦一笑，“韩煜这个老东西，不仅会搜东西，连藏东西的手段都厉害，害得我差点就把这些年闯出的名声给丢光了！好在不负所托，东西我已经找到了，并且还找到了他藏匿的十万白银。”
“他还藏了十万在锦都城？”秦一笑眼眸一亮，隐约有几分笑意。
没人不喜欢钱，十万两银对朝廷而言不是很多，可也不是蚊子肉。
“没错，和这本账簿，还有这些信件一样藏在同一个地方。”盗行又从身上掏出几封信件，其中几封瞧着有些年头，“锦都城有一家花楼，名叫醉花楼，在锦都城立脚已有二十年，其后院柴房十步之远有一间屋，听闻里边供奉着财神爷，财神爷座下银十万，有暗门为神爷居处。”
“人呐，总喜欢吃饱了撑着找事干。”盗行嘀咕了句，将信件叫与秦一笑，“好了，我的任务都已完成，剩下的就交给摄政王你了。”
“多谢。”
听到秦一笑的道谢，盗行摆了摆手，“谢就不必了，我吃着百家饭长大，长大了自然该报百家恩，只盼摄政王莫叫我等百姓失望。”
“定不负所望。”秦一笑郑重承诺道。
盗行闻言，咧嘴笑笑，转身就对萧疏净摆摆手，“萧兄弟，日后我若有路过长安，你可得好好招待招待，不然怎对得起我一番辛苦。”
“你若来，我便请。”萧疏净笑道。
“那可就说定了，咱们今后有缘再会，告辞！”盗行拱拱手，与萧疏净擦身而过，行至门槛后，又停住了步伐，歪着个脑袋笑意飞扬。
“对了摄政王，九月之初便是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听说六扇门为治理江湖琐事特立衙门，不如让他们去那露个脸面，江湖中人向来只服能者、强者，六扇门若是能在大会上大出风头，定能服众，也省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您若是对这武林大会也赶兴趣，大可在八月中下旬前往江南姑苏，在那，您或许能见到不少趣事。”
“废话不多说，在下告辞。”
说罢，站在门后的颀长身影兀然消失在视野之中，一如第一次见到之时宛若疾风之迅。
“他很聪明，也很时事。”盗行刚一走，萧疏净便对他评了一句。
秦一笑低着头，从信件中抽出一封看上去年头最久的信，信纸已黄，脆弱不堪，唯有字迹不变苍劲。
【沧海有月，敬上】
“他是看过这些信了？”从萧疏净话里，秦一笑能感觉盗行是看过这些信件，所以他才会特意提起姑苏武林大会。
“王爷心里知道便可，有些话无需点明。”萧疏净似笑非笑道，“人呢，有时候糊涂点会活得更久，猜的越多，费的心思也越多，心思费多了，精气神也就跟着耗费。”
“那你说，这本账簿要给四皇兄吗？”秦一笑翻开账簿，这本账簿上记录的是银两都给了谁，有给朝中人，也有流向他处。让秦一笑惊讶的是，不止曹太尉和李太常账上有名，当年的老丞相同样也有收贿。
“人心不古！”啐了句声，秦一笑盖上了账簿。
“官商勾结，倒卖官粮，徇私欺罔，这三条足以让韩煜不保项上人头，这本账簿还是用来抓大鱼吧。”
“我知道了。”秦一笑点点头，将账簿与信件交与柳媚，“媚儿，让天行的人把它们送回长安交与长乐，那几条鱼活得也够久了，是时候换新鱼上去干活。”
“奴婢晓得。”柳媚接过东西，起身便离开屋子。
“老萧，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明日就可。”
……
又一日朝会结束，太常卿李玮脸色暗沉踏出宣政殿殿门，这几日廷尉郭律一如往常的迹样让他心急，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安排的另一个人又出了事。
两日前，长安出了一档不大也不小的事，一匹惊马撞到了御史中丞的轿子，当场就将御史中丞踏断了脚。李玮派人去查了情况，说是一个醉汉撞了一匹没来得及系绳的马，马儿受了惊，跑上了大街，正好把路过路口的御史中丞给撞了。
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场意外，但直觉告诉李玮，这不是简单的意外，可他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老爷。”
不知不觉人已经站在了宫门外，唤他的是他心腹，跟在他身边也快三十年了。
“李梁，你确定是送到廷尉手中了？”李玮觑了眼离开的那辆马车。
李梁顺着望了眼，立马底下了脑袋，“回老爷，小人确定是将东西送过去了。”
闻言，李玮不再说话，踏着脚垫坐上马车。
“你也进来吧，我有事吩咐你。”
“是，老爷。”李梁应声，对车夫叮嘱了句便爬上马车。
李梁在车内找了个边角坐下，屁股刚着脚跟就听到李玮对他说：“人证可安排妥当？”
李梁忙点头回道：“回老爷，以安排他在长安内住下。”
“恩。”李玮点点头，又道：“大朝会那日把他带到宫外候着，届时我有所用处。”
“……小人明白。”李梁迟犹了会回道。
“怎么了？精神如此不振。”李玮看了眼他，略有些浑浊的眼中似有些疑惑。
李梁赶忙回道：“昨个儿中了暑，尚未恢复过来，适才让老爷担心了。”
“恩。”李玮应了声，便阖了目不再作声。
李玮刚阖眼不久，李梁扫去的目光已有不下十数次，每一次都带着犹豫不决的迟虑，像在纠结着什么。
良久，李梁对李玮俯身拜了拜，嘴唇微微蠕动，却未曾吐出一字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