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夜已深,太子府书房内, 正与褚回商量对策的永安, 万万没想到沈韵儿会在此时闯进来,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她久久没有说话。

  事情回到几分钟之前, 永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两个人正在想一个万全之策, 责令不许任何人打扰的书房外,太子妃竟然要硬闯, 最后房间里的人不堪其扰, 才开口让侍卫把人放了进来。

  沈韵儿进来后,不顾一旁的褚回在场, 也忘了仪表仪态,直接双膝下跪道:“求殿下帮帮公主”

  之后就是一阵诡异的沉默,地上的人不再说话, 坐着的人始终没有回应,褚回在一边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种情况下, 当然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最好啦,她心里默念着“看不见我, 看不见我”还不忘转过头去,专注而深情的盯着书架的某处,仿佛自己是一个透明人。

  而书房里的另外两个人,也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存在,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一个等着回答,一个似有所悟,只顾着自己思虑、猜测。

  “为何?”

  “殿下与公主乃是亲兄妹,于情于理都应该施与援手”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妾身与公主曾有一些交情”

  “下去吧,该来的总会来的,能不能躲得过就看命数了”

  “求殿下…”

  “送太子妃回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离府”

  房间里重又只剩下她和褚回了,永安看了眼桌前昏黄的烛火,摆在面前的路只有这一条,哪怕再多的艰难险阻都只有向前,从来都没有退路呀。

  “太子妃她……”褚回默默的开口,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她相信面前的人都懂,想来沈韵儿对永安也是有感情的,不然今日也不会有这番动作,只是这感情是否是她想的那种,又有几分重,却又不得而知了。

  “大事要紧,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更何况对她来说,不知道反而好一点”永安没有再多言,按照两人之前敲定的计划,她取出上好的笔墨纸砚,挽起衣袖,毫不忌讳的为褚回磨墨。

  如何能借此事得民心,而又能制止和亲一事呢?大动干戈会引得父皇猜忌,动静太小怕是没有什么效果,她不能直接出面破坏求和,毕竟圣旨已昭告天下。

  依着褚回的建议,天下事交给天下人来议,那高位上的人或许会被迫迎战,虽然少不了和她这个太子再生嫌隙,但至少结果是自己想要的,民心所向不是吗?

  五月初的京城,天气不干不燥,风和日丽的早晨,京城最大的酒楼,醉香楼门里门外挤满了人,大厅里坐着刚刚大考完的学子们,楼上是朝臣家眷们,门外拥挤着喧哗的是闻风而来的民众。

  要说为什么会有样一场盛景,皆是因为今天乃是那蛮族应了和亲之策,迎娶当朝公主的日子,时辰定在午后未时,而醉香楼这一幕又是为什么呢,皆是因为前几日里永安公主拆了公主府,散尽家财,宴请群臣和众学子,乃告别故土之意。

  虽然这事做的不太顺皇帝的意,但是该来的都来了,唯独太子未到,据说是日日跪在宫门前,求圣上收回旨意,恐怕这会还跪着呢,都说太子与公主不和,如今看来并非传闻那般。

  正喧闹间,只见公主穿着大红喜服,蒙着面纱出现在二楼最中间的位置,人群慢慢安静下来,都看着公主接下来的动作。

  “本宫曾想能嫁一个忧国忧民的好儿郎,如今泱泱大国委曲求全,非我所愿,即如此,这凤冠不要也罢”

  永安掀开自己的红色面纱,双手摘下凤冠,猛然砸到地上,盛装的公主有着绝美的容颜,可是在场的人看到的是她脸上滚滚落下的泪水。

  公主举杯与民同饮,每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年轻的书生们更是满腔愤懑,安国重文轻武,皇帝偏信文臣,明明国力强盛,却还是习惯性的遇事就退步,被番邦一欺再欺,偏还端着身份不自知。

  永安看了眼堂下的众人,二楼拐角处房间的褚回对视一眼,就去了后院,乘马车回了公主府,醉香楼里觥筹交错,却无半点欢声笑语,褚回看着换好衣服和妆发的永安,不对,此刻的人应该是太子才对。

  半柱香的时间后,褚回挥手,吩咐下去开始分发画卷,不论厅内的、楼上的、还是门外围观的,见者有份,人手一张。

  一百多张画卷在短暂的时间内,迅速的被发散完了,一张张纸被展开,随之而来的是可怕的寂静,与此同时,城门的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公主自焚了,不好了,公主自焚了”口口相传的几句话,听在手执画卷的众人耳朵里,只觉得手里的画烫的仿佛能灼伤人。

  尽管突然出现的数位御前侍卫收缴了画卷,传达了一些圣上的旨意,可是仍有一部分画卷被流传了出去,更何况众口铄金,又如何能封锁得住。

  半柱香前,城楼上,以最后再看这京城一眼,一个人待半柱香的时间为由,身披红色嫁衣的公主遣退了城墙上的守卫和抬轿来的下人,守卫们在不远处看着,只见那轿中人许久不曾出来,待到他们闻到异味,察觉到不对时,轿子一瞬间就燃起熊熊大火,永安公主,去了。

  得知消息的皇后直接昏了过去,老皇帝捂着胸口差点倒下,太子轰然跪下,在众人面前颤抖着泪如雨下。

  和亲一事无人再敢提起,这一战,不战也得战,已经无人敢退了,不然去哪再找一个公主,就算找到了,再逼死一个吗。

  刑部被勒令停止搜查,那副画的来历已经不重要了,如今应万民之声,迎战才是最紧要的。

  夜半,柳府的西厢里,柳子轻看着书桌上的画:一边是安国群臣低眉折腰,奉上金银。一边是蛮人策马扬鞭,仰天长啸。

  画的正中间,一顶燃烧着的长轿落在地上,隐隐可见轿中人身着霞帔,似是永安,只见其双目紧闭,眼角带泪,像是被微微燃起的衣裙熏着了。

  画的落款处是一行小诗,上书: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这些画是她与褚回数日来的结果,两个人几乎要不眠不休,大半个月才赶出来一百多幅,这等宫廷密事,她也是在第一次看到要临摹的画时,才被告知了真相。

  虽然计划顺利的进行了,可是这种事情瞒一下外面的人还行,宫里面的那位真的不直道这画时出自谁手吗,柳子轻本能的感到了一丝危机正向她们逼近。

  看了眼已经熟睡的人,这些日子一定累着了吧,倾身附上去,吻一吻褚回的嘴角,睡着的人似是无所觉,沉沉的睡。

  她勾了勾嘴角,心里面酸酸软软的,让人忍不住弯了眉,这大概就是爱吧,两个人,一张床,三餐,四季,别无他求。

  太子府,从此再无公主,只有太子,永安听到下人的禀告后,眉毛拧在了一条波浪,太子妃思虑过重,病倒了。

  她来到自新婚后就很少踏及的卧室,床上的人睁着大大的眼睛,无神的望着正上方,思虑过重吗,为了谁呢?

  “爱妃应该看开些,凡事都要向前看,总会过去的”永安不太擅长的安慰着床上的人,心里大概知道了症结在哪,曾经的无心插柳,柳已成秧,或许她该坦诚相待,只是这等冒险的事,真的值得吗。

  沈韵儿没有说话,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看过来,从前不懂,而今永别了才晓得,原来已经把整颗心都放在那人身上了,只可惜,尽管如此,到最后还是自作多情的一场梦。

  两相无话,待到夜深,永安遣了一干下人,然后拿着一个包裹去了沈韵儿的房间里,她在屏风后换好衣物,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清了声嗓子,向床前走去。

  床上的人和白日里并没什么两样,只不过那两眼里的神采更黯淡了些,她坐到床前,扬起嘴角,轻唤一声:“皇嫂,可是在想永安?”

  沈韵儿自听闻公主去了的信儿,就差点晕了过去,心里的那点念想没了,整个人就垮了,她仿佛瞎了双目,聋了耳朵,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想听,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一直躺着,滴水不进,或许跟着那人去了也挺好的,她如是想。

  “皇嫂,可是在想永安?”

  是做梦了吗,还是她已经追上了那人的脚步,嘴角轻抿,沈韵儿笑:“是啊,在想永安”

  永安诧异的站起身,半日不见,这病着的猫就难道变成了虎?

  “那么今夜就由永安来陪皇嫂,你愿是不愿?”试探的话,说出口来尽是笃定的语气,永安不待人回答就自行宽衣解带了,这些日子她仿佛一窍通了百窍,对于感情一事,通达了许多。

  “求之不得”温柔而坚定的声音,沈韵儿听到自己从心底里涌出来的话,如果只剩下一场梦境,有何不愿?愿,是得偿所愿!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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