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大结局）

　　当日，我起了个大早，身着艳丽的蒙古长袍，腰扎彩带，佩戴弓箭，头戴圆顶红缨帽，脚蹬高筒皮靴，作蒙古族新郎打扮。却没有将头发盘进帽子里，而是大大方方地散下来，尾部用五彩丝绳松松垮垮地扎着。如此扮相，虽然有男性的英挺干练，却也不失女性的秀美大方。

　　然后骑上枣红骏马，绕卧龙山庄一周，从另一端进了山庄西侧赵敏的地方。

　　没办法，在元大都举行还是太招摇，对外也不好解释，我们最终还是把地点定在了卧龙山庄。参与人员也从简，只有汝阳王、汝阳王妃等其他长亲和同辈亲友。因此聘礼也免了，反正我没钱……生活还真是残忍而现实。

　　总之我们从东门出而自西侧进了山庄，一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到了正厅，我携着手捧哈达的童子，自己手捧美酒，一一向汝阳王、王妃等长亲敬酒，行跪拜礼。

　　许是有意刁难，他们准备的美酒度数都极高，而且用的不是杯子，是脸大的碗，并且要求不准用内力逼酒。结果我一圈敬下来，走路都是飘的，隐约记得汝阳王妃趁我迷糊问了几个问题，我晕晕乎乎地随口乱答，总算被下人搀扶着去歇息了。

　　出了正厅，我试图推开下人自己走，没曾想反倒被打横抱住。我心下一惊，酒醒了一半，定睛一看，这下人模样的家伙嘴角扬起，笑意盈盈，灵动的眼神带着三分羞涩、七分喜悦，除了赵敏还有谁？

　　“你怎么……没换衣服？”我喃喃着放下心，安心靠在她胸前，顺手环住她脖颈，在她颈窝蹭了蹭。

　　“时候还早。”她迈开步子，步伐平稳，止不住的笑意盎然，“来看看他们怎么刁难你。”

　　“嗯——”我乖乖地依着她，尾音婉转上扬表达疑问，强撑着醉眼朦胧努力回忆，方才的对话一点点从记忆之海里浮现出来。

　　——“说出对敏敏的五个爱称。”

　　——“敏敏，郡主，小郡主，嗯……官人，娘子，小娘子，主子……几个了？还差一个……主人？”

　　这是什么羞耻play！而且明明是八个！我是喝傻了吗？我单手捂脸，声音近乎哀求，“敏敏……”

　　她笑眯眯地：“不可能！今晚求名问庚的时候一个个叫过来，少一个都不行。”

　　我扭过头继续回忆。

　　——“说出敏敏的五个优点和三个缺点。”

　　——“聪明，好看，有才能，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还差两个？嗯。我喜欢，喜欢我。……缺点就太多了。长大之后没有小时候好玩，小时候就算生气了也很可爱，现在一生气就用行动报复回来……嗯，但是果然还是很可爱，也很喜欢……不够？……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很温柔，但是……我都喊停了，这个混蛋……”

　　还好最后一段声音很小，除了站在我旁边的赵敏应该没人听见。我越想越恨不得一头撞死。

　　她看见我的表情，笑道：“我都不知道你对这件事有这么大的不满。”

　　我恶狠狠地瞪她，“成亲那晚你给我等着！”

　　“嗯？我等着。”她挑衅般挑了挑眉毛，淡淡一笑。

　　我看她的表情，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又进了什么圈套，但是脑子昏昏地想不明白，只能继续回忆。

　　——“敏敏心情不好你要怎么哄她？”

　　——“诶？嗯……”那时候的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直接红了脸，最后也没给出一个正儿八经的答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汝阳王妃仍然很满意的样子，放我离开了。

　　回忆完毕，我的心情是绝望的，这下她母亲要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啊！

　　“别担心，妈妈我最了解了，她对你很满意的很。”她进了新房，扶着我靠坐在床头，自己去了一旁桌子。

　　“嗯……”我勉强放下心来，开始运功驱散酒意。

　　前两世都很少喝酒，这次真的是被灌得狠了，什么话都往外乱说，虽然结果还算尽如人意。

　　睁眼一眼看到赵敏背对我坐着，背影婀娜苗条，后颈中肌肤莹白胜玉，乌发垂腰，尾端如我一般用扎着。身穿大红衣衫长裙，腰扎金色丝带，项间挂着红珊瑚项链，英气逼人，又不失秀美绝伦。

　　她从镜中见我醒了，朝我一勾嘴角，将手中的眉笔往旁边一递，左右侍女就很有眼色的退下去了。我几步上去，接过眉笔，见她眼澄似水，粉颊晕红，娇美无限，一时看的愣了。

　　她眼波流转，“怎么？”

　　“没……”我连忙俯下身凑上前去帮她画眉，只觉得鼻尖闻到隐隐幽香，更是心情难以自持。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突然笑了，“本来，我也想像你一样作新郎打扮的，被妈妈骂了一通。”

　　“两个女孩子结婚，都打扮成新郎确实不像样。”我也笑起来，手终于不抖了。

　　她眼角带着笑意，“此计不成，我还想趁现在给你换成新娘打扮，但转念一想，哪里有用求名问庚和掰羊脖为难新娘的。”

　　我想了想，总算悟了，“这帽子太重，是不是？”

　　旁边桌上放着一顶圆顶红缨帽，左右点缀着红珊瑚，后面连着长长的红纱。看着是挺重，玉石装饰一大把一大把的。也不知道历来蒙古族新娘子们怎么受的住。

　　她叹了口气，“被你看出来了。”

　　“你也没打算掩饰吧。”我笑了笑，摘下自己的帽子，轻轻给她戴上，对着镜子细细端详。新郎的帽子配上新娘的服饰是有点朴素，但挡不住她天生丽质，反而多了一分内敛的霸气，“感觉还行，嫌沉的话就这样吧？”

　　“那你呢？”她从镜中以上目线看我，眼神勾人。

　　我拿起一旁新娘的帽子，嗯，果然很沉。“戴这个？”话音未落，看到镜中的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恍然大悟，咬牙：“你又给我下套！”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她坏笑着站起来按住我的肩膀，拿过帽子帮忙戴上，满意的点点头，“果然也很合适。”

　　我拨了拨耳前垂下来的垂饰，在她毫不掩饰的目光下有点略微的不自在，垂头丧气地说：“那就这样吧。”

　　这玩意儿确实沉，我果然还是不忍心让她遭罪。而且她想看我戴，那就戴呗，虽然有点不成体统。

　　她勾住我，凑过来时笑地柔情似水，“所以说啊，你这辈子都要被我吃的死死的了。”

　　我红着脸看她，喉咙动了一下，鼓起勇气调笑道：“那为夫这么听话，娘子有什么奖励没有啊？”

　　“嗯——今晚……”她想了一会儿，靠在我身上娇声回答，语气婉转又引人遐想，当真宛若勾人的妖女，灿若海棠。

　　柔软的躯体相贴，我心中激动，忍不住环住她的腰，正要接下去，忽听她在我耳边呢喃，带着淡淡的笑意，妩媚中有说不出的色情：“今晚奴家保证让官人下不了床。”

　　不是这个意思啊！我嘴角抽了一下，整个表情都僵住了。

　　她见状扑哧一声笑出来，“谁让你两次都不要的，明明都送到嘴边了。这对于本郡主来说是何等的耻辱，你觉得我会不记一辈子？所以继续忍着吧，嗯？乖～”说罢轻佻地拍了拍我的脸，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

　　我站在原地，良久后掰着手指算了算时间，只觉得人生无望。

　　晚上的求名问庚其实并没有太被戏耍和刁难，主要是赵敏同学的乳名就是敏敏，也没什么好问的。她也放弃了让我当众叫她“主子”“主人”之类羞耻至极的称呼的想法，叫到“官人”就打住了。至于掰羊脖简直轻松，我运起内力，直接连着里面的精铁棍一起掰弯过关。

　　当晚我和赵敏一起向汝阳王和王妃妃磕头行礼，抬头时他们都红了眼眶。自此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我悄悄退开，给这一家子单独相处的空间。

　　门外月光皎洁，一英挺的青年身着宽大玄色礼服立在中庭，是王保保。他见我出来，向我扔过来一东西，伸手接住，原来是一坛酒。

　　“你是周子旺的女儿。”他说着，举起手中玉盏，一手揽住衣袖，横杯将酒洒在地上，“这一杯，是我代敏敏，敬你父母在天之灵。”

　　我几步走到他面前，默默将酒坛开封，替他满上。

　　“这一杯，是我代父王，祝你和敏敏白头偕老。”他一饮而尽。

　　“这一杯，是代我元人，敬这天地苍生，敬你汉室山河。”他沉默良久，又举起酒杯，“最后这一杯，没有原因，只是我库库特穆尔，敬你周芷若。”

　　我全程沉默，陪他饮下这一杯。

　　这个睿智精明的男子，也许比谁都清楚元朝气数已尽。尽管碍于立场没有明说，但他其实是在感谢我拉他妹妹离开了这汪浑水。

　　次日清晨，启程赶往凤翔山庄时，我抱着赵敏上了彩车——原本应该由她的叔父或姑夫来——然后骑马绕彩车三圈，一同起程离去。

　　这一路其实非常悠闲，我们并不赶时间，婚礼的诸多事宜也都有赵敏手下去准备。

　　路上我开始着手教她九阴神功以及各大武学绝技，尤其是剑法，毕竟倚天剑以后就是她的了，可不能暴殄天物。她则逼我学习下棋、弹琴、书画等早八百年被我抛之脑后的东西。

　　平均每三四天会那什么一次，如果让她弄到尽兴，基本上我第二天就是个废人，还好一般都会适可而止。但是她似乎确实非常喜欢看我难堪的样子，逼我主动或者自己那啥就不说了，搞得我哭着求她更是屡见不鲜。

　　明明我这辈子就没怎么哭过也没怎么求过人，除了在她的床上，为此专门跟她抗议，结果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嘴里还说什么：因为你喜欢被征服的感觉，我也喜欢征服你的感觉。

　　我可不记得我表达过这方面的诉求啊！——虽然就那时候的表现而言，这话也许说的没错，唉，不想承认。

　　我默默在心中记了一笔，心中的小本子已经有一指厚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有清账的机会。

　　快了，吧，嗯。

　　到现代四川成都附近，彩车进了凤翔山庄。不知道她建这座山庄的时候是不是就早有预料，不论是名字还是装璜都别有深意，现如今距离正式拜堂成亲只差七日，庄园里的各种装饰早都已经开始了，看着极其热闹喜庆。

　　其实正儿八经的汉服婚礼流程极其繁琐，简直就是故意折腾人。我是武林中人，赵敏又是元人，也就不计较那些细枝末节，一切从简，只保留了拜堂、宴请宾客和洞房三个环节，婚礼前的六礼直接省略。

　　至于之后的闹洞房，呵呵，我倒是看看谁敢来。

　　我去确认宴请的宾客名单，主要以峨嵋、明教和武当为主，赵敏则去挑选和试穿礼服。这次我们都做新娘打扮，只是细节配色不同，我一会儿也要去试穿。

　　此时是元末，婚服已经演变至明朝的样式，也就是现代最常见的凤冠霞帔，与真红大袖衣相配，颇显华丽。凤冠为一种礼冠，以竹编网或金属丝网为胎，饰以花钿，珠宝等；霞帔为一种脱胎于披帛明制公服与凤冠霞帔的披肩，长条形，头部有金属香囊，玉佩等坠子。

　　我挑了一件袖边为白色，花纹为天蓝色波浪和树叶的，总体而言偏内敛、秀气，凤冠霞帔也以朴实为主调。试穿后我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让喜娘在礼服上做了一点小改动。

　　七日在忙碌中转瞬即逝，当天我们先忙碌了半天，然后在各自房中穿好婚服，大约黄昏时在傧相的陪伴下自左右两侧分别步入大堂。

　　上午的时候我大致看了看，峨嵋那边相熟的师兄师姐们几乎都到了。明教则到了张无忌、杨逍、金花婆婆、五散人、小昭、殷离，以及其他有不错交情的一干人等，甚至连忙于起义事业的常大哥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胡叔叔都到了。

　　至于武当，宋青书等三代弟子不说，二代弟子来了张四侠、殷六侠和莫七侠。然而最令我震惊的是，就连对此类世事近乎漠然的张三丰张真人，竟然专门写了一副字差宋青书送过来。——他该不会对我们会在一起这件事早有预料吧？

　　如此近百人聚集在大堂里，没吵起来都算不错了，然而当我们步入大厅时，喧闹的一群人突然就安静下来。

　　我的视线越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身着真红大袖衣向我走来的赵敏，她的礼服镶着金边银丝，图案是交颈腾飞的两只七彩凰鸟，极尽艳美。我看着她缓缓走来，看她眼澄似水，红唇若樱，眉眼秀丽，玉容上晕红流霞、丽色生春，有如鲜花初绽、婉丽非凡。

　　许是发现我看得痴了，她歪着头轻轻一笑，我们目光缠绵相接，道不尽的情意尽在其中。只觉得再看一辈子也看不够，所以谁都不愿挪开视线，就这样脉脉对视着越过人群，一齐面对面站在大堂前才止住。

　　良久，堂下才有了声响，哥哥作为主婚人身着礼服站在一旁，见我们都回过神才开始致词，然后拜堂。

　　第一拜拜的是天地；第二拜拜的是高堂；第三拜拜的是彼此的真挚情谊，拜的是今后的相敬如宾、执手一生、白头偕老。

　　我们眼看着对方，躬身对拜。

　　七日前在我的提议下，喜娘在我们各自礼服身侧绣了一只莲花。

　　当我们躬身对拜时，仿若两只莲花并蒂，自此永不分离。

　　红妆带绾同心结，碧树花开并蒂莲。

　　开宴，我们相携敬酒，一桌一桌地敬过，总共来了近百人也不过就是十来桌，只是在最后一桌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是两位头戴斗笠的神秘人，垂下来的乌纱遮住了面容。待我们来敬酒时她们才摘下斗笠，竟然是纪师姐和杨不悔。

　　我吃了一惊，纪师姐却只是看着我，安静地微笑，仍然是那副清丽的容颜，从外貌上完全看不出来已年近四十。

　　杨不悔如今已有十五六岁，与纪师姐相似的眉眼揉着少女的青涩稚嫩，她不高兴地抱住我的胳膊，声音清脆：“芷若姐姐！你好久没来找我玩了。要不是敏敏姐姐常来，我都要无聊死了！”

　　“？？？”听了前半句我还在愧疚，后半句就直接懵了，转头看向赵敏。她冲我眨了眨眼，笑着比了口型：“提前打好关系，毕竟是你最敬佩的人啊。”

　　她还在对那时候的事耿耿于怀，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摸到了蝴蝶谷去。我嘴角抽了一下，转头安抚杨不悔，“以后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今天就先算了，好吗？”

　　杨不悔歪着头想了想，眼神在赵敏身上转了一圈才落回来，勉为其难地说：“好吧，今天你是敏敏姐姐的。”

　　我摸了摸她的头，不禁感慨这一世的不悔妹妹可爱多了，第一世一开始那娇纵的样子肯定是杨逍那厮惯坏再加不注重心理辅导造成的。

　　赵敏在一旁，不知什么时候脸就黑了，无声但用力地瞪着我的手。我连忙讪讪地把手收回来，转移话题，“纪师姐，你怎么来了？”

　　“总不能一辈子都那么藏着，现在不悔也长大了，我总归得给师门、给纪家、给殷六侠、给杨逍一个交代。”她摩挲手中的杯子，毫不避讳地说出了曾经怎么也说不出口的名字，然后向我们举杯，“是你们给了我勇气。”

　　我也敬了她一杯，无声的鼓励。

　　敬完酒，接下来就是入洞房了。原本新郎还要陪着喝酒，这次又没有新郎，外面爱怎么闹怎么闹去，反正有哥哥和小昭顶着。

　　步入新房时，赵敏轻声对我说，“因为我，你欠峨嵋一个周芷若。现在你还他们一个纪晓芙，如此，你总算能放下心头执念了吧。”

　　“敏敏…”我心中的柔软再次被触动，忍不住柔声唤她。伸手摘下了她的凤冠，只见她一张俏脸红扑扑地，在烛光映照下娇艳动人。

　　我们喝了合欢酒，替对方解下束发之缨，然后各剪了一缕头发结在一起。然后对视良久，也不知是谁先靠近的谁，反应过来时已交缠在一起。

　　春风一度，我终究是没她那么恶劣，也不忍心她第一次太累，只两次就罢了手。谁知道她还有力气支着下巴询问我，天真烂漫的样子，“小掌门，我和那白玉扇上的女子，谁动.情的样子更好看？”

　　“……”这话不好接，我选择沉默。

　　她咬着牙笑了，肌肤胜雪，“说！不然你明天别想下床！”

　　“那我现在求郡主饶命来得及吗？”我尴尬地扯了扯大红被子遮在她身上，“明早咱们还要去给我哥敬酒……”

　　“他说不必了，让我跟你好好算账。”她从枕下摸出那柄扇子，当着我的面展开，“我可是惦记了十年呢，从来没人敢给我送的东西上刻画，画的竟然还不是我。——你觉得怎么处置比较好？嗯？”

　　我红着脸闪开视线，怀着将今后的主动权都交出去的准备，以一种慷慨赴死的心情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她盯着我良久，突然凑过来，埋头在我脖颈大动脉的位置上轻轻咬了一口，低声说：“芷若，有时候我看着你，甚至在想你是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所以总怕有一天睁开眼，你会突然消失不见，那这世上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敏敏……”原来她一直以来的不安来自这里。也是，聪明如她怎会发现不了我的异常呢？我心中一痛，紧紧搂住她纤细单薄的腰肢。

　　重生这种事我很难解释，但聪慧如她也不曾询问，只是默默将疑问和不安埋在心里。也许她早有猜测，也许她在等我坦白，不论如何，现在她最需要的应该是一个承诺：

　　——所以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我答应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因为啊，我一直觉得，此次重生，其实就是为了能够再与你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两个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