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郭尔阳的烦恼
舒窈赶到酒吧的时候, 已经过了十二点。.她没能打到车, 一路骑着共享单车过来的。
酒林门口的停车位上一水的六位数, 舒窈那辆小黄车往里面一放, 要多出挑有多出挑。负责看车的保安脸都黑了, 但也没说什么。
毕竟停车场嘛，也没有说不许人家停自行车。
舒窈停好车，转身进了酒吧。
大厅里很热闹，舞池中央，暧昧的彩色灯光四处游走。舞台上的主场歌手正在唱一首很劲爆的英文歌——从歌词到曲调, 都透露着成年人的挑逗。
舒窈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很快就找到了郭尔阳。
没办法，郭尔阳那张堪比妲己再世的狐狸精脸实在太有辨识度, 就算混在五光十色的灯光底下, 也照样显眼。
她坐在吧台前, 没有去跳舞，手里晃着多边形的玻璃杯子，里面深红色的饮料跟着她手上的动作, 晃呀晃呀的打着转。舒窈拨开人群挤到她身边，拍了拍郭尔阳旁边一个男生的肩膀, 笑着问：“先生, 借个位置？”
那男生不耐烦的转过头来, 却在看见舒窈面孔之时愣了愣。少女素面朝天, 但架不住五官底子好, 比常人要圆润许多的眼眸带着笑意微微弯起。
男生脸上的不耐烦立刻消失, 对她露出一个自认十分帅气的笑容：“当然可以。要喝酒吗？我请你。”
“我酒精过敏，是来找人的。”
舒窈笑了笑，婉拒对方的邀请。
男生面露可惜的神色，但还是很有礼貌的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舒窈。让完位置之后，男生朝舞池走去，很快就有人起哄着吹了几声口哨。
舒窈全当做没听见，皱眉看着郭尔阳：“你一个人？”
郭尔阳平时也爱玩，但一个人泡吧这种事，她还从没见郭尔阳干过。
郭尔阳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整个人也趴了上去——舒窈挑眉，居然诡异的从郭尔阳脸上看出沮丧。她难得温和了神色，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难道是郭父终于忍无可忍，停掉了郭尔阳的银行卡？还是他老人家终于也到了为色所困的年纪，开始听信郭尔阳继母的枕边风？不过，不管是哪一样，好像都不太能让郭尔阳露出这般沮丧的神情。
郭尔阳把脸埋在胳膊里，声音闷闷的：“你知道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吧？”
“知道。”
舒窈不动声色的回答，心底却越发讶异。以前郭尔阳提起她弟弟，从来都是用“那个男人”，“该死的讨债鬼”来代替称呼。今天居然连“弟弟”两个字都叫出来了……可真是稀奇。
郭尔阳侧过头，看着舒窈。看了一会，她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算了，不提他。你怎么现在才来？十二点都过了！”
“……太晚了，没打到车，我找了辆共享单车骑过来的。”
舒窈话音刚落，郭尔阳的脸部肌肉就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她直起背，再次仔细的打量舒窈。
舒窈挑眉：“干嘛这样看着我？”
郭尔阳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道：“我怀疑你可别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还是说你们家终于破产了？”
骑共享单车？
郭尔阳以前最胡闹最过分，被郭父停掉信用卡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去骑共享单车！
“共享单车哪不好了？便宜又快捷，帝都的路堵成这样，开车也快不到哪里去。”
舒窈语气淡淡，半点瞧不出羞愧。郭尔阳的神色就越发的古怪了起来。她迟疑的看着舒窈，良久，道：“你还真是变了，海城威力这么大的吗？”
“要不然我大学也报去海城那边，改造一下？”
舒窈失笑：“你要是敢报海城那边的学校，叔叔可能真的会停掉你的信用卡。”
郭尔阳不说话了，又趴回桌子上，有点焉巴巴的。舒窈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我给魏总打个电话，让她等会来接我们。你早点回去睡觉，不要在外面闲晃了。”
“姐，小舅他们天天不回家，你偶尔会不会恨他们？”
郭尔阳侧过头，一双娇媚的桃花眼，雾蒙蒙的看着舒窈。
会不会恨他们？
舒窈愣了片刻。她支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道：“不恨啊。”
“我觉得挺好的，虽然他们不经常回家，但也将我照顾得很好。”
“照顾得好的是保姆又不是他们！”
郭尔阳明显有点忿忿不平，声音提高了许多。不过酒吧里的音乐实在太吵，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们这边。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开出了高额的工资，保姆也不会把我照顾得那么好。”舒窈平静的反驳她，甚至还有心情拍了拍她的脊背给她顺气。
郭尔阳不说话了，拂开舒窈的手。舒窈耸耸肩，也不在意，低头在手机微信上call魏总来接人。她今天没有开车出来，不方便送郭尔阳。
“你和林蒹葭现在怎么样了？”
郭尔阳的问题来得猝不及防，舒窈打字的手却半点不受影响。
她道：“托你的福，还没有分手。”
“……你是不是挺喜欢她的？”
“下一次过年，我打算带她来帝都。”
“你疯了？！”
郭尔阳猛地站起来，差点带翻了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舒窈挑眉，“需要这么惊讶吗？”
“你知不知道带一个女生回来会是什么下场？”郭尔阳握紧了拳头——她紧张的打量四周，随即在舒窈耳边压低嗓音：“你是家里的独生子——小魏哥哥那样胡闹就算了，天掉下来有魏总帮他撑着，你可就自己一个人啊！”
“不是一个人。”舒窈微微一笑，纠正她道：“我还有林蒹葭。”
郭尔阳顿住。她和舒窈对视了足足有三四分钟——舒窈始终是眉眼含笑，没有半分动摇。
“……我的私卡，密码是我的电话号码前三位加我身份证后三位，里面有二十万。这是我全部的私房钱了，希望你不会有用到它的一天。”
郭尔阳从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放进舒窈的口袋里，语气认真。舒窈捏着口袋里那张薄薄的银行卡，也没有拒绝：“谢了。”
“不用谢，就当我还你的。”
郭尔阳垂下眼眸，拿起桌子上的酒杯，掩饰似的喝了一口。舒窈笑了笑，没有接话。
不一会儿，舒窈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舒窈点开屏幕看了一眼：“魏总来了，走吧。”
“嗯。”
郭尔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招手喊服务员过来结了账，两人一起离开。
走出酒店，两人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车门口等她们的魏迟。
魏迟近旁，就有闪烁的昏黄色灯光。那一层单薄的灯光，拢在消瘦的女人身上，带出一股近乎薄凉的冷漠。
即使是在冬天，魏迟穿得也并不多，驼色大衣长及小腿，腰带略收，勾出几分曲线。她的五官并不算精致美丽，甚至有点普通。
但你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反而注意不到她的容貌。
这个女人身上有一股寡淡到近乎无情的气质，令人望而止步。
舒窈她们看见了魏迟，魏迟自然也看见了她们。毕竟这两人都属于自带光芒效果的存在。
她朝着二人招了招手，道：“这里。”
舒窈打着哈欠把郭尔阳塞进魏迟车里：“麻烦魏总了哈，她喝了点酒，你最好把她送到家门口。”
“你不一起？”
“不了，元旦呢，我要回家过夜的。”
魏迟沉默片刻，点头，上车关门，一气呵成。舒窈被喷了一脸的尾气，摸着自己的鼻子讪讪道：“我这又招谁惹谁了啊？”
回到舒家睡了一觉，等舒窈第二天早上蹲在后院喷泉边刷牙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汽车倒进门的声音。她面无表情的吐掉一嘴白沫，知道是自己父母回来了。
果然，等她回到客厅时，看见两个中年男女同时都在。女人还穿着昨晚电视上那套黑色的小礼服，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男人西装笔挺，端坐在椅子上，正在和阿姨吩咐些什么。
舒窈一进屋，两人几乎是同时都把目光投向了她！
周萍萍放下手里的报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醒了吗？昨天睡得怎么样？”
“还行，床挺舒服的。”
舒窈走到桌子旁边坐下，阿姨给她倒了一杯热牛奶。
“我听阿姨说，昨天晚上你出去玩了——玩得开心吗？”
舒季也笑眯眯的望向她，旁边的阿姨眼观鼻鼻观心，低头不言。舒窈咽下嘴里的牛奶，舔了舔唇：“出去接郭尔阳，她喝多了。”
舒季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他的眼角余光，若有若无的略过周萍萍，“我昨天有个重要的会议，实在推脱不开，所以没办法回来陪你……你妈就不清楚了。”
“舒季，你少在这挑拨离间。”
周萍萍冷笑一声，扬着精致的下巴：“我的跨年表演早在两个月前就定下，我早就说了元旦赶不回来。”
“呵，不像某些人，明明说了回家跨年，还半路反悔。”
“周萍萍！”
舒季拉下脸，不威自怒。周萍萍丝毫不惧，甚至翘起了二郎腿。她脸上妆容未卸，精致而艳丽面容上勾起浅笑。
“怎么？窈窈还在，就想和我吵架？”
“我没有要和你吵架，只是想提醒你，不要随意曲解我的意思。”舒季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声音冷淡：“你这样说话，很容易让窈窈对我造成误会。”
“哦，原来窈窈还能对你有误会啊？”
周萍萍抚了抚自己玫色的大波浪长发，艳丽的红唇勾着讽刺的弧度。
两人一时间针锋相对，满屋子都弥漫着硝.烟气息——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叮咚”一声机械音。这个声音同时落入舒季和周萍萍的耳朵中，两人都有些茫然，感觉这声音又耳熟又陌生。
“是我的手机。”
舒窈若无其事拿起手机点开屏幕，上面弹出一栏特别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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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按熄屏幕，扭头对上父母饱含求知欲的双眼。
舒窈温吞的放下牛奶杯子，“你们继续吵，我上楼写寒假作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