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她

  数学考试,赶得一脑子林牧的话。

  林牧说呀,这里是重点,那里也是,白花花的书上分明什么都没有,落在林牧嘴里,全都是重点了,空白的写出知识,满是字儿的学出文化。林牧好像神仙,变出一片锦绣山河。

  学习好的人,季舟白见得多,偏林牧一个,能被她用“好学生”三字来挤兑。

  仿佛全天下就这一个好学生似的。

  而因着好学生的教训,季舟白做数学卷子上了心,怕多做几道错题,又要在错题本上写,一遍又一遍,她自己也厌烦。

  这些题也都活了,变成林牧的轻声细语。

  这里就是因为所以的关系,先这样……对,这个辅助线,是给老师瞧的,也让自己看得明白。

  这个曲线拐过来,如此加减乘除,不外乎四则运算,就是加几个字母,并不多难。

  她塞满卷子,还没做到后面四分之一的大题,就收了卷,时间紧迫,她没做完题,莫名心虚一下。

  李小川已经愁眉苦脸地抱怨自己果然脑子笨才来学文科,碎碎念着,季远山考试总比李小川高一个名次,正转过头来嘲笑李小川。

  两人打成一团,剩季舟白撑脸想自己这点儿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没琢磨明白,就断了片,脑子里空空地,接着就开始回响流行歌曲。

  周杰伦真好阿。

  她哼着歌准备下一场考试,然而困意终于再次席卷,之后政治考试她睡得人事不省,班主任来收卷时也没叫醒她。

  四门考试后,就是一个晚自习,住校学生再多一个。但是十班的学生如往常一样早早溜走,等第二天剩下的两门考试。

  男生们留下打篮球去了,季舟白在教室睡觉,身子舒展像猫,懒懒地趴在胳膊上,脑袋歪斜在草稿纸堆中。

  林牧回来上自习,教室还剩季舟白。

  上次月考,或是以前的月考,这个点,班里不会有人。林牧习惯一个人上自习,没有老师也没有学生。

  多一个人,她就多一分不自在,偏那个是季舟白,睡得死沉死沉。

  季舟白的草稿纸上有一部分数学题的计算步骤,林牧抽出来看了一会儿,照着记忆对了一下答案。

  如果季舟白好好地把草稿纸的内容搬上去,分数应该四十分往上了,毕竟有一部分题并没有写在草稿纸上。

  估算可能的成绩,林牧比较满意。像看见自己孩子出息了一样,心怀欣慰。林牧却杂糅了点儿别的情绪,心头黏黏嗒嗒一片潮湿,莫名想了许多。

  不敢打扰季舟白,只把她外衣盖了一盖。

  没想到惊扰了人家,抬起头,和她对望。

  被撞破什么一样,林牧抿唇笑,遮掩心底的惊慌,若无其事地戳了两下草稿纸:“考得怎么样?”

  “你吓死我算了。”季舟白夺过草稿,“都不会做。”

  本想夸她做得挺好,但话到嘴边,又囫囵一圈回去了,林牧换了个想法,径自回座位,翻出自己的草稿纸来。

  她每次月考都会紧张到做不完数学题,因此每次都会将题目简略抄一遍,做不完的,考完试再做。她丢分往往丢在最后几道做不完的题,因为那时候她已经肚子疼得无法坚持了。这次有季舟白的热水袋,竟然做完了,但后几道题确实比较难,仍然不甚满意。

  站上讲台,握着粉笔。

  季舟白饶有兴味地看她。

  林牧回头,关了教室门,又反锁,生怕有人撞见她在讲课。

  站在讲台领读和讲课不是一个概念,她十分紧张,整理思路,斟酌词句,即使面对季舟白一个学生,也难以克制地提心吊胆地紧张着。

  讲台神圣,比课桌左右讲题更让她局促。

  “第几题不会?”

  季舟白翻翻草稿纸,报了题号。

  林牧翻出相应题目,写在黑板上,自己有把握的,就再琢磨一遍,确定之后,当当当开始画图。

  粉笔敲在黑板上的声音被教室的空旷放大了。手也出了汗,心也跳得更快了,后背发热,额头也开始出汗。

  “第4题不会是粗心,你做过好几次类似的题目。我们讲第7题。”林牧紧张地说完开场白。

  季舟白豁然起身,大剌剌地喊:“起立!”

  林牧错愕,被她一惊一乍吓了一跳。

  “林老师——好——”

  好像班里坐满了学生,林牧变成真的教师,季舟白拖长了声音仿佛在等班里那些声音拖沓的学生。她规矩问了好,落了空,没得到回应。

  把她当老师?是故意开玩笑?嘲笑她这样一板一眼地讲题?

  还是别的,未能明白的含义?

  林牧涨红脸,走下讲台。

  季舟白举手:“老师,我第7题不会。”

  “不要,不要笑话我。”林牧紧张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我就是觉得,大声讲,印象比较深。”

  身边掠过一个人影,季舟白蹿上讲台,握了粉笔就开始在题目下计算,思路完全错了,算了半黑板也没算出答案,扔开粉笔,摊手。

  林牧在另外半个黑板一点点讲思路,一步步算了下来,三步算完,得出结论。

  讲台变成舞台,噔噔噔的粉笔划在黑板上的脆响是鼓点。

  就着这鼓点,季舟白引林牧讲题。

  讲的人不是舞者,听的人也不是观众,季舟白先肆意妄为地往黑板上涂错误的舞步,惹了羞赧的舞伴终于重振鼓点,将她往正确的舞步上引导。

  林牧讲了半张卷子,季舟白胡闹了半个自习。

  她自己在讲题中,逐渐捋清楚了先前未能明白的思路,季舟白不知有没有听懂。

  季舟白是温柔的人,林牧明确了这一点。

  她为先前认为季舟白刻意嘲笑自己的念头感到羞愧,扪心自问,她总将坏事想得理所当然,却将好事堵在心房之外。

  外头突然有人铛铛敲门:“我操,谁在教室啊锁什么门,开门!”

  仿佛被撞破二人世界,林牧的脸烧红,匆匆开了门,李小川到了嘴边的另一句脏话立马咽了回去:“你怎么锁门呀?”

  “你去哪儿了?”林牧先将一军。

  李小川掏出篮球嘿嘿一笑:“练篮球,我们现在可棒了,我回来拿校服,一会儿去买水。”

  和六班的篮球赛的约定。

  这件事突然闯入眼帘,季舟白去李小川桌前拿了外套扔过去,擦了黑板:“走,去看看。”

  “你喝什么?”李小川问,季舟白于是也问林牧。

  林牧摇头,指指保温杯,季舟白说:“热牛奶。”

  “我去哪儿找热——”李小川还想回驳一下,被季舟白瞪了回去。

  林牧捧着保温杯和季舟白一起看男生打篮球,即使看不懂,也看得出配合变好,刘文斌看见林牧,顿了一下,被篮球砸了脑袋,才回过神继续打,一群男生满身热汗,在这深秋的冷空气里浑身冒热气,看出十分辛苦。

  李小川总有办法,递来一大杯奶茶,摸在手里还十分滚烫。

  林牧瞥一眼,看李小川大汗淋漓地冲入篮球架下,一人扔了一瓶饮料过去。

  拧开保温杯,吸溜了一口热水,两个女生挤入男生堆里,聊着现在的境况。

  明明没有理由战斗,偏偏谁也不想输。

  输是个不好的词。

  七个男生都在这里,慢慢地喝水,季舟白拿吸管一捅,吸溜了一口奶茶:“嗯!好喝!”

  太夸张了,林牧侧目,没曾想奶茶就推了过来:“你尝一下,这个太好喝了。”

  太自然地推了过来,就好像朋友之间过分亲密,林牧还没反应,就已被季舟白侵占进了私人的地界,还没做好准备,对方也没问愿不愿意,就自顾自地挤进来,越过一层安全的线。

  她没推拒,吸管已堵在嘴边了。

  濡湿的吸管,泛着甜的奶香。

  心头猛地一激灵,心间颤抖着,觉得这寻常的举动,莫名地……心悸。

  她勉强张口喝了一点,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够热够暖,牛奶的味道也足够香。

  季舟白凝望她,看她反应。

  “挺好喝的。”佯装镇定地夸赞一句,季舟白才心满意足地拿回奶茶自顾自喝了起来。

  谁知心里早已波涛万丈了。

  以前,以前也喝周萌萌的奶茶,算作间接接吻的也不是没有。

  心跳紧张,胸中空空,还是第一次。

  这是个什么事?不就是一起喝奶茶吗?哪个女生不和朋友一起吃点儿什么?不嫌弃吃过的饭,咬过的吸管?

  她对季舟白有多少不同?

  她喜欢季舟白?

  喜欢?

  她如临大敌。

  心跳得格外厉害,偏季舟白不知道她惹了多大的祸端,还在那里和李小川他们说话,季远山话少,那一双丹凤眼格外厉害,远远望过来,仿佛能一眼看透她的心事。

  正在说话时,季舟白攥了她的袖子,她想逃也无法逃开,只好勉强迎上这几个男孩。

  心事重重地看男生们打篮球,保温杯中的水都凉了。

  一件心事重重扎根,林牧不再笑得出来。

  在外人看,林牧冷冷淡淡地看男生,茕茕孑立,身边被季舟白扯着,好像不情不愿。

  不情不愿!

  她不愿喜欢女生。

  也不想有这样,不能理解的感情。

  乱了!

  情绪失控,林牧抵触季舟白的触碰,不动声色地挣扎开,抱着保温杯看了一阵,夜幕早早地降临,篮球架下奔跑的男生们都如剪影,一个个变得模糊。

  她推说身子不舒服,先回家去,让开众人关怀的眼神,背对着那片暖光,独自走进操场外的黑夜去。

  谁说是崇拜的?崇拜一个人怎么会这样?

  什么书在大放厥词!

  回去撕了那本杂志,林牧跌在桌前,一道题也做不出来。

  季舟白,季舟白。

  季舟白——她摸出自己一把各色彩铅,在沙沙的纸上勾出一个轮廓。

  少女的眉眼,嘴唇,天鹅一般的颈项。头发落下,长发柔软像风中柳枝。

  她怎么这样轻易就喜欢一个人?

  还是个女孩?

  那画了季舟白的纸最终还是没忍撕掉,藏进床底的纸箱,压得极低极深,从此眼不见为净。

  然而偏偏自小继承了父亲画画的天分,只几笔就勾出季舟白的特征,惟妙惟肖——一眼就无法忘记。

  她竟然在画画?她后知后觉,惊慌地扔开彩铅藏起,收拾书包匆匆上床睡觉。

  季舟白正在打碎她的禁忌。

  绞紧被子难以入眠。

  她喜欢季舟白。

  作者有话要说:  超级超级谢谢你们啦!蠢作者经常看见评论区会有一些超级感动的评论【希望这个有话说没有打扰到你们】就格外受到激励!

  想换书名,想问一下,就封面上那个书名,你们看见会戳进来吗……

  一顆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01 20:03:52

她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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