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最对

　　饭后，木爷爷没有强烈挽留，我爸说回去休息，木爷爷便安排了人送我和我爸回酒店，而木西子则被木爷爷强制留下来。车上，我爸一句话也没有说。到了酒店，我将我爸送到房间门口时，我爸才开了口：“多多，陪我聊会儿天。”

　　我的心里敲着小鼓跟着我爸进去，脑子里不停地闪现着我爸对我嚎啕大怒的场景，或是他摔杯子摔板凳火冒星光的场面。但是当我和我爸对坐在沙发上时，我爸很安静。他慢慢的抽了一根烟，我看着烟煴模糊了他有些苍老的脸颊，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多多。”我爸将烟头熄灭，用手肘撑着膝盖看着我，“你可想好了？”对于我爸的话题我有些蒙头蒙脑。我爸又重提旧话：“读完研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我可以说我还没有想好吗？现在，我只想把眼下的事做好，跟喜欢的人活好当下。但是看我爸的眼神，冷静之中含着几分辛酸苦楚。心里的真心话我吐到嘴边了还是说不出口。

　　我爸看了我一眼，然后眼神有些飘忽：“记得你小时候，夜里总是哭着喊妈妈，比天恩还伤心。我又遇到了工作上的繁忙期，你奶奶两头兼顾总有些头大。外人都说要不先把你寄养了出去，等你上学了再回来。那些闲言碎语被你奶奶厉声拒绝了。虽有些不周到，但是你奶奶还是把你和天恩拉扯大了。多多。”我爸深邃的目光又回到我的身上：“你可知道，你奶奶是疼你的，打心里疼你的。”

　　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被我爸的这几句话戳伤了。手指交叉在一起，我看到右手食指戴的戒指，心里有些慌，低着头，我有些不敢直视我爸。

　　我爸继续絮絮叨叨着：“你学习努力，考上了大城市的好大学，你上大学后，你奶奶激动地几天都没睡好，后面又担心你在外面吃不惯睡不好。前几个月她经常一个人起夜就坐在客厅盼望着你能早些回来。你想当演员，当明星，我支持你，但是你奶奶还盼着你早点学成归来。我只说你闲暇的时间去拍戏挣钱。你奶奶为你的懂事高兴。逢人就夸自己养了个好孙女。你不拍戏了，回了学校，一说想深造考研，继续读书。你奶奶就拿出了所有的积蓄告诉我，一定不能亏待了多多。她想读，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得让她读。”说着说着，我爸的鼻头抽泣上了。我的鼻头也算了，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我爸静默了一会儿喊了声我的名字：“多多。”这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平州跨越了大江大河而来。我慢慢抬起头，死死地将自己的右手捂着，不让我爸看到那枚发光的戒指。我爸的嘴角扯起，笑得十分勉强：“多多，你奶奶的心愿就是希望看到你学业有成，读完书回到平州，安家乐业。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就好了。”

　　看到我爸眼里的骐骥，我突然说不出话了，指尖狠狠地嵌入右手的食指，希望能让自己不那么煎熬。我爸知道了，所以才会极力要求我回平州，其实是让我断绝了和木西子的关系。在木西子和我爸之间，在爱情和亲情之间，我迷茫了，不知道该选择什么，可以放弃什么？或者说，两者我都舍不得放弃。它们就是我的手心手背，剜了那一边，我的手都会废了。

　　“多多。”我爸低沉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听爸爸的话，跟我回平州，你想读研，等开学了再来。我们不差住宿舍的钱。我们也不需要靠别人的大树乘凉。我们就平头老百姓，平平淡淡，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了。”

　　我爸的话说的轻，但是却像无情的冰雹砸在我的心里。我滑落的泪水不光是心里的煎熬，还有抑不住的不甘与妄想：“爸。”我憋足了力气叫了一声，我爸伸长了脖子看着我，期待着我能给他一个安心的回答。但是我最后还是让他失望了：“我要留在上海，留在木西子身边。”

　　我爸气得火冒三丈，直接站起来俯视着屡教不改的我，厉声呵斥着：“多多，你怎么就不懂。你们现在，这，这，这算什么。”

　　我站起来直面我爸应声答来：“算爱情。我喜欢木西子。”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我的脸被我爸重重的扇到了一边。我感到嘴角有撕裂的感觉，血腥味在空腔里弥漫。我用舌尖触碰着嘴角，刺疼立马袭来。我知道，我爸急了、气了、狠了、恨了，才会下手这么重。有多少年，我爸没有责打我了。不知道这一次，我爸会不会让我再罚我跪一夜。我慢慢的扭过头，看着我爸皱着眉头将手局促的收了回去。看到我爸有些躲闪的眼神，我决定为了我所想要的搏一搏。站直了，我坚定的看着我爸，不容置疑着：“爸，也许你不认同，但是我是真心爱着木西子的。她也爱着我。即便你不赞同，我已经和木西子许下终身的誓言。这个假期，我们决定到国外登记结婚。”

　　“好你的个多多，翅膀真是越长越硬了。”我爸愤懑的说着，手又不自觉的扬起来，准备再给我来一记响亮的耳光。看这架势，听着语气，力度也不小，但是我没有躲避，而是站得直直的迎接着我爸的武力镇压。但是我爸的手高举在空中，微颤着迟迟落不下来。我知道我爸还是心疼我的，只是，我让他失望了。

　　我重重的跪在地上，真挚的恳求着：“爸，希望你能成全我和木西子。我希望我们的未来能有你的保驾护航。”我仰着头，看着我爸眼里的怒火中烧，心里却没有一丝胆怯。

　　我爸的手还在空中微颤着，听了我的话，我爸更是气得瑟瑟发抖，为了不血溅四地，我爸选择了转身眼不见为净：“你要是敢和她在一起，我们林家就算没有你这个女儿！”

　　我知道我爸没有说大话没有说假话。他一向说话算数。我的心一沉，整个身子都塌了。最不想面对的结果还是出现了。我塌着肩凝视着我爸坚挺的背影，心就像被扔进了石磨里，反复碾压。我试探性的轻轻的喊了声：“爸。”

　　我爸铿锵有力着：“林多多，只要你跟我回平州，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若是你执迷不悟，我就当没你这个不孝女。以后，你也不要回平州了。”最有一句，我爸说的有些惆怅。

　　我痛心疾首着：“爸。”滚辣的热泪从我的眼睑留下来，我捏着衣角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

　　我爸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着：“你，好好想想吧。要走就明天跟我坐火车回平州。”

　　我知道我爸已经心意已决，我再怎么劝，只会是火上浇油。为了给我爸以及给我留下缓和的时间，我慢慢地站了起来，对着我爸有些孤独的背影张着口却一个字都抖不出，干脆不说一句就这么静静的离开了。

　　从酒店出来，我一个人走在热闹的街上，喧闹的人声让我更感孤寂。走进学校，路灯有些昏黄，灯下是支离破碎着剪影。三三两两的学生与我擦肩而过，他们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他们的身上都彰显着青春的味道。我却疲惫的连走路都成了负担。

　　说巧不巧，当看到陈雨时，她已经离我三两步的距离。我正想错开她时，她却挡在我的跟前。这是我们决裂后第一次直面对方。我无力的开了口：“你，有什么事吗？”

　　陈雨思索了会儿才开了口：“林叔叔打电话给我，问我，你和，和，和她的事。”我惊讶地看着陈雨。陈雨却不在意的回应着我：“我没有说你们的坏话，但是，你爸应该是知道了，才回来问我。”我垂头丧气的低了头。陈雨好似在嘲笑着：“早就跟你说了，你和她，不合适，早点分了，对大家都好。现在还让林叔叔生气了，多不值得。”

　　我无奈的摇摇头：“两情相悦有什么错，挨着你们谁的路了？”说完，我看着陈雨，希望她能给我一个答案，但是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眼神有些躲闪。我讪笑了一声：“爱情不过是自己的事，我们自己觉得好，为什么就不好。”

　　陈雨看着我冷冰冰着：“爱情可以冲昏头脑，但是婚姻不可以。婚姻可是两个家庭的联结。木家可以接受你，但是你爸不会接受木西子。你爸一看就是很传统的人。他是不会同意你和，她在一起。更别说向别人介绍你，和她。”

　　我有些了悟的点点头，颓废着绕开了挡道的陈雨，边走边叹着气：“也许，在你们的眼里，我们是错的。但是在我们的心里，我们都是彼此最对的人。人有几个人生。一个人生。我可不想我的人生都活在后悔里。”

　　“你让你爸失望了，就不后悔了？”陈雨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

　　我停下了步伐，忍着心痛告诉她：“惹我爸生气了，我很惭愧、自责。但是让我离开木西子，将成为我一生的追悔。心如槁灰的我，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活着，还不如不活。”我没有听到陈雨的追问，只是听到一阵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远。我仰着头，看着残缺的月亮挂在夜空，惋惜着：“什么时候才能人月两团圆？”

　　吃完饭，林叔叔就说要走，我准备送他们，却被爷爷拦住了，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林叔叔将多多带走。当大门关上时，我气得扭过头看着爷爷。爷爷却招招手，让我过去。在书房里，爷爷告诉我林叔叔八成是不占成我和多多在一起，所以才会多番明示暗示多多孰轻孰重。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了，我更加不想让多多一个人承受，立马起身就想去追，但是又被爷爷拦下了。他慢条斯理的告诉我，这是多多和她爸爸的事。而且我和多多的事，也该让多多自己面对，我去了，反而会火上浇油。但是我心里放不下多多，爷爷则安慰我，这不过是迟早要面对的事。就看多多能不能说服她爸爸。若是能，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能呢？爷爷追问着我，我却张口无言。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若是不能如愿，林叔叔非要多多回平州怎么办？多多动摇了怎么办？我可以死皮赖脸的缠着多多不让她走吗？我可以把多多锁了吗？我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威胁多多誓死捍卫我们的爱情吗？我可以，做什么，才能不伤及多多柔软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好好把握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