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鬼的真相

　　等一行人把所有消息都分享完，已经差不多深夜。

　　他们回去的时候经过的是今天早上风云火等人已经走过一遍的小巷，目的地也是风云火等人昨晚落脚的地方，为的是尽快折返回去交任务。

　　不错，风云火等人从NPC那里接了任务，但并不是截杀韩鹰等人的任务，而是深入城市中心调查一个研究机构的任务，火色鸢尾三人那么晚才到，也是因为中途碰上了这个任务。

　　秉承着没有冲突不做白不做的原则，他们非常顺手地把任务接了下来。

　　“这里距离城市中心很近啊。”第二天下午两点，一行人就回到了接任务的地方。

　　这里虽然不是大街，但也不是小巷，周围的建筑低矮，建筑前还有遍布野草的花园，一看就是居民住房。

　　风云火等人熟练地翻墙进去，严洛一看，也觉得有点意思，跟着翻过了矮墙。

　　楚子衡看着他比风云火等人还要熟练的动作，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楚子衡还是很快跟上了，然后小心地踩着花园里残存的石径，以免留下过于明显的痕迹。

　　“这边。”风云火带着他们到了后门，接着一边东张西望确认没有其他人，一边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门。

　　“鸢尾，你们怎么发现这个NPC的？”楚子衡本来以为他们是误打误撞遇到的这个NPC，但现在看来明显不是。

　　火色鸢尾突然想起自己还没说过，连忙小声地解释道：“我们一直追着那些接了截杀任务的玩家，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然后路过这里的时候，画眉看到窗帘后面有人在打量我们。

　　“风云火觉得会住在这里的NPC应该有什么特殊，于是我们就进来找人，然后接到了任务。”

　　楚子衡听她描述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对了，我之前忘了问，你们的食物是怎么解决的？”韩鹰支付给他们的报酬，除了任务期间的营养液供给，还有单人十天份的营养液。

　　之前楚子衡满心都是城市中心的事情，没有过多考虑其他，现在想想，被他忽略的事情其实不少。

　　比如韩鹰等人说营养液很少，但他们一路遇到的活着的NPC和玩家都不少，难道他们都有营养液？

　　“蘑菇啊，”火色鸢尾自然而然地答道。回答完才意识到不对，茫然地看着他们，“不然你们吃什么？”

　　“嗯……营养液？”楚子衡说完，两人都愣住了。

　　一直在耐心等着NPC开门的风云火也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他们：“营养液？居然真的有任务给这个？我们打听过，营养液是一种无污染的食物，数量很少，只有极少数人才有。一般人为了活下去，都只能吃黑暗里生长的一种蘑菇。这种蘑菇有轻微的毒素，对身体不好，可是没办法，不吃蘑菇就只能吃人了。”

　　“所以他们才会不喜欢阳光？”白露难得脑子灵光一次。

　　楚子衡和严洛被他一提醒，也想起了之前他们之间的谈话。

　　这个猜测虽然太过天马行空，不过还算合情合理。

　　他们内部交流完，看其他人一脸茫然的样子，便简短地解释了一下，几人都拧眉思索了起来。

　　确实，他们吃了几天蘑菇后，虽然不至于讨厌阳光，但好像是没以前那么追求光亮了。

　　“不知道这个地图还开不开放主线进度榜，如果开放的话，我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风云火不无惋惜地说道。

　　这个地图所有玩家接到的任务都不同，如果有进度榜的话，就能知道到底哪条路是正确的。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风云火觉得这个地图可能根本不会有进度榜这个东西。

　　就在他们各自思索的时候，安静多时的建筑里终于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

　　听到脚步声，风云火队伍里的一个玩家耐心辨别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于是众人只是稍微散开，并没有躲起来。

　　开门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她看到三张陌生的面孔，也没有说什么，把他们领了进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再哒哒哒地在前面带路。

　　很快的，他们就到达了三楼的一间书房，书房里有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

　　楚子衡以为是个老人，没想到对方回头，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张还算年轻的脸庞，而且……还挺眼熟。

　　想到这里，楚子衡和严洛对了个眼色。

　　如果他们没记错，这个人也出现在了那个照片房内，不过照片上这个人非常健康，头发也是耀眼的金色，如果不是楚子衡被训练得认人本事还勉强过得去，恐怕他还真留意不到这个人。

　　“你们三个加入过枯木之鹰？”这个白发男子并没有急着听风云火等人的汇报，而是看着第一次见面的三人，直白地问道。

　　楚子衡很确定他们没有暴露什么，因此他也不慌，而是反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白发男子听他这么问，并没有被激怒的感觉，神色里反而流露出一丝欣赏：“因为你们作为外地人，居然没有中毒。目前在这个城市里，也只有枯木之鹰的人能提供营养液了。”

　　身份被道破，还是从这个方面道破，楚子衡感觉自己一时间还真想不出反驳的方法。

　　所幸白发男子并不准备为难他们，提完就揭过了这件事，和风云火开始任务交接。

　　于是楚子衡又把风云火的调查结果听了一遍，听完正准备思索刚才没有发现的一个细节，谁曾想白发男子再一次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你们发现了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在场玩家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出现惊讶的神色，楚子衡也不例外。

　　他对上白发男子的眼神，可怎么看也看不出多余的东西来。

　　于是他只能不着痕迹地看了画眉一眼，后者轻眨了一下左眼，示意对方情绪没有异常，楚子衡就心里有数了。

　　“我们发现的大概有这些东西……”除了资料的事情，楚子衡并没有隐瞒其他，把自己的发现都说了一遍。

　　过程中他还提到了被风云火等人以为不重要跳过的那个照片屋。

　　听到照片屋，白发男子神色微动，再听到楚子衡的猜测，他也没有否认，而是轻轻叹了口气：“你猜得没错，我以前确实也是那个研究机构的人……”

　　白发男子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情般，眼神有些放空地看着拉上了窗帘的窗户：“既然你说了那么多，那你们也留下来听听吧。”

　　他说到这里，就示意那位少女出去把门关好。

　　后者乖巧地点了点头，很快就小跑了出去。

　　“你们曾经加入过枯木之鹰，想必他们告诉过你们，那些机械半人早就已经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机器人。这样想来，好像他们是被机器人害死的一般，但事实并非如此……”白发男子第一句就仿佛惊雷一般，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不仅仅是楚子衡三人，就是风云火等人，他们在来的路上千辛万苦打听到的消息也是说机械半人是被机器人害死的，然后用他们的皮伪装自己。

　　虽然经历过孕妇事件之后他们有点怀疑这个想法，但也只以为这个是特例。

　　“事情要从意外刚发生的时候说起，”仿佛看懂了他们的表情一般，白发男子摇头，苦笑了一下，“这个城市分为两种人，一种是以前把机器人当成破铜烂铁的人；另一个种是把它们当家人的人。当时变故发生后，前者家中的机器人开始反噬主人，后者家里的机器人却违抗中央智脑的命令，偷偷把自己的主人藏了起来……”

　　白发男子说得很慢，楚子衡听着，很快在脑海里勾勒出了当时的情形。

　　有了自主的思维能力之后，这些机器人也有了自己的选择。它们有些选择了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主人，希望他们活下去，可是，人心的复杂又怎么会是刚刚能够思考的机器人所能理解的？

　　果不其然，在这场差别对待的灾难之后，更大的灾难发生了。

　　“那些看不起机器人，又在报复下活下来的人类，慢慢发现了后者的秘密。他们开始嫉妒，恨意让他们彻底扭曲。他们觉得后者是人类的叛徒，如果没有他们，机器人就不会进化，于是开始欺骗后者，残害后者，幸存者越来越少，尸体也越来越多。

　　“那些机器人把主人藏好后，会定期拿着食物回来看看。很快的，很多机器人都发现了自己主人的尸体。它们无法接受，就偷偷把主人的身体拿来改造。

　　“它们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成功的就成了机械半人，维持着生前的习惯，做着生前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机器人也不知道，它们只是觉得，现在的主人和以前的自己差不多，所以，它们要好好工作，给主人换好的零件，就像以前他们对自己那样。”

　　白发男子说完，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楚子衡闭上眼，想到那些偷偷摸摸救着人类的机器人，又想到那些被“同伴”害死的人类，实在忍不住，低下头掩饰住了自己唇角嘲讽的笑意。

　　真是个……符合现实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