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

　　对于第二地图的玩家来说，这是黑暗的一天。

　　哪怕不少玩家在经历了第一地图之后都有所防备，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开发组居然敢设计这样的流程。

　　尤其是这个游戏会造成死亡的前提下，他们制作这样的变故，就仿佛巴不得有人出事一样。

　　而按照比例，这一天确实又死了两个玩家。

　　这两个玩家的死亡让不少人终于有了切实的恐慌感，也在《末日》的官方论坛上引起了新一轮的对于盛世的讨伐。

　　“都是按照我要求的数据加载的吗？”盛世的总部里，怀特看着前方的光脑，问坐在光脑前的程序员。

　　后者点了点头，刚毅的脸上没有丝毫因为玩家的死亡而产生的动摇。

　　怀特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辛苦了，转身正准备宣布什么，谁知脚步踉跄了一下，吓得他旁边的人连忙站起把他扶好。

　　“没事，”怀特摆了摆手，示意他放开自己，“年纪大了，不能像你们年轻人一样通宵而已。”

　　“怀特上将，我觉得你应该回去休息。”可是他旁边的女性却并不吃他这一套，冷着脸说道。

　　她看怀特还想留下来，当即又补充了一句：“你再留下来，我恐怕要报告给董事长，你又不好好休息了。”

　　“好好好，我的错，我马上回去。”听到她把自己最怕的那个人搬出来，怀特马上改了口风。

　　他把需要重点注意的问题又交代了一遍，然后迅速离开了办公室，仿佛真的害怕被告状一样。

　　可是等离开办公室后，他脸上轻松的表情瞬间收敛，神色疲惫地拨通了一个视讯：“严洛，出事了。”

　　除了严洛，没有人知道怀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严洛也没告诉旁人，他和楚子衡交代一声后，就上了飞行器，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天晚上，塞北江南也没有出现在游戏里。

　　火色鸢尾随口问了一句，楚子衡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接道：“他有事出去了。”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把视线投了过来。

　　楚子衡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维持住他不经意的表情，补充了一句：“前几天我们交换了一下邮箱。”

　　火色鸢尾等人丝毫没有怀疑他的说法，他们之所以惊诧，是因为没想到楚子衡和严洛已经那么熟了，至于其他……他们还真没想太多。

　　“苍茫，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心不在焉的？”不过半天之后，火色鸢尾就发现，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怎么楚子衡今天的情绪完全不对？“你在担心机器人异动？可是这不像你啊。”

　　他们认识快半年了，无论面对什么，楚子衡即使不是运筹帷幄，也是很镇定的，怎么感觉今天突然有点心乱？

　　“没什么，现实中发生了一点事情。”楚子衡找了个靠窗的角落的站好，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又走神到了严洛身上。

　　大概是因为自己对他的了解深了，又或者是他不再那么掩饰，今天严洛走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对方神色里近乎无奈的悲悯与疲倦。

　　“没事，我很快就回来了。”迎上他担心的眼神，严洛终于还是笑了一下，然后摸了摸他的头。

　　楚子衡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冰雪初融，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点头，只记得对方很快就走了。

　　“现实中啊……”涉及到现实，火色鸢尾就不好说什么了。

　　她看着巷子里偶尔经过的机器人，很快收回了神思，默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开发组在想什么，虽然签署了生死免责协议书，可是死的人总是越少越好吧？他们突然来这一出，也不怕被投诉。”

　　“大概是来不及了吧。”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情，楚子衡自言自语了一句。

　　火色鸢尾没有听清，可楚子衡也没打算解释，他指了指窗外，示意两个机器人进楼了：“你去喊他们几个下来，要开战了。”

　　因为那陡然降临的变故，楚子衡等人又过上了不断战斗的日子。

　　白露已经离开，严洛也突然消失，他们三个半的战斗力对付进化后的机器人，总是难免吃力。

　　不过吃力有吃力的好，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的精神能力强化了不少。

　　中途他们遇上了几次其他的队伍，帮忙对付了几次机器人，当中有知恩图报的，比如那几个纯星际废人的队伍，对方千恩万谢，顺便和他们分享了一下自己采来的蘑菇；但除此之外，却也有恩将仇报的，比如……眼前这一群。

　　楚子衡看着眼前这几个翻脸不认人还试图暗杀他们的玩家，也不知道是感觉果不其然多一点，还是感觉无波无澜多一点。

　　他觉得自己还是挺托大的，严洛不在，他也敢干出这种明明对方包藏祸心，还是纵容队友救了对方的行为。

　　“老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被这五个人逼到二楼最角落的房间的时候，画眉突然小声地问道。

　　“画眉，你说什么呢，老大怎么可能……”第一神厨下意识地就想反驳，没想到话还没说完，楚子衡就轻笑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第一神厨仿佛被瞬间掐住了嗓子，所有的话语都消失在他张开的口里，再说不出一句话。

　　画眉就着昏暗的光线对上楚子衡的眼神，鼻子一酸，感觉有些委屈：“为什么啊……”

　　“因为你们太天真了，”明明对方随时可能破门，但楚子衡还是非常平静地和他们说着话，“你们觉得自己是谁？你们觉得自己有多大的能力？你们觉得……你们真的救得了所有见到的人吗？”之前一直在一起，楚子衡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心态有什么不妥；可是和他们分开，单独和严洛过了几天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队友们正在往另一个方向狂奔。

　　“你们不是救世主，你们只是跟我一样，被外面那群家伙视若蝼蚁的一群人。他们并不会因为你们有了力量就尊敬你们，会因为你们的强大高兴的只有你们的亲人朋友，可是更多的人，只想看着你们永远当一个废物。”

　　严洛的多日未归，以及《末日》骤然加快的步伐都让楚子衡感觉到了不祥，他直觉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留给这个游戏的时间……或许也不多了。

　　“我们要合作，我们要救人，可是我们更要知道，自己需要变强，强到可以让所有人看到我们的价值。在此之前，我们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楚子衡的语气并不严肃，更多的是轻描淡写的平静。

　　画眉看着他，眼神里诸多情绪慢慢闪过，最终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是坚定：“我懂了，我会的。”

　　楚子衡总觉得画眉这一刻的表情有点奇异，不像是认可了自己的话，倒像是认可了别的一些东西。

　　他感觉有些不安，可是随着画眉那精致的脸庞上绽放的笑意，他的疑惑与不安很快被压了下去，埋在了心底。

　　“虽然听不懂，不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第一神厨非常老实地回应了一句。

　　火色鸢尾被他逗笑了，她看着楚子衡，在那些人脚步响起来后，她终于认真地点了点头：“虽然我很喜欢救世主这个角色，不过我会在我有能力之后再这么干的。”

　　火色鸢尾虽然回应得最慢，但是楚子衡知道，她是三人中唯一真正认可了自己的人。

　　他轻舒了一口气，将腰间携带的匕首拔了出来，然后一个侧身，贴着门靠好：“相信我，虽然我是想让你们接受挫折教育，可我没打算让你们死。”

　　楚子衡说完，对着破门而入的人就是一个割喉。

　　尽管游戏里有死亡几率，可是想让他死的人，他绝不可能心慈手软。

　　他要活下去，活到第三地图，证明用潜能给人类分类的方法，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事实表明，楚子衡虽然有点托大，不过他的预测并没有失误。

　　这五个玩家狠归狠，不过他们会被三个机器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就说明他们的综合战斗力并不如他的队友。

　　“有种杀人的感觉。”战斗结束之后，火色鸢尾顶着一张受伤的脸，坐在台阶上，任由画眉给她处理着伤口。

　　那五个恩将仇报的玩家，无一例外被他们杀回了游戏舱，至于他们会不会从游戏舱醒来，那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严格来说，是正当防卫的感觉。”楚子衡面狠心狠地给第一神厨包扎好伤口，完全不理会对方的嗷嗷叫唤。

　　第一神厨知道自己活该，也不敢挣扎，只能生无可恋地任由他折腾。谁让他只能充当半个战斗力呢？

　　“我从来没打算让你们杀人。”楚子衡拍了下第一神厨包扎好的手臂，然后松开，确认大家问题都不严重后，就站了起来，准备下楼看看他们的动静有没有引来别的什么东西。

　　“嗯，老大是最好的！”确认火色鸢尾脸上的伤口不会再流血，画眉又进入了他的常规状态。

　　楚子衡看他们毫无怨怼、全心信赖自己的样子，几天来第一次感觉心脏上的负担稍微轻了一些。

　　虽然外面的阳光很好，虽然队友们都受了伤，可是楚子衡总有种莫名的自信，未来会变得更好。

　　就像严洛一直跟他说得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