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光绪二十六年，紫禁城里一片哗然。

　　“老佛爷，老佛爷！”太监李莲英急匆匆冲进宁寿宫。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慈禧皱眉。

　　“老佛爷，八国联军……八国联军打到北京城下啦！”李莲英急得浑身都在颤抖。

　　“什么！”慈禧惊得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紫檀嵌玉雕云凤纹宝座上。

　　“你再说一遍，洋鬼子打到哪儿了？”慈禧复又站起身来，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李莲英，颤巍巍地问道。

　　“就在……就在城门下啦！”李莲英咽了咽口水，拼命暗示自己不要慌。

　　“赶紧的，吩咐下去，各宫都收拾收拾，即刻离京前往西安！”慌了片刻，慈禧就镇定了下来。

　　“喳！”李莲英起身唤来身边的小太监一一吩咐下去。

　　紫禁城里顿时乱作一团。

　　午时三刻，宁寿宫后殿的乐寿堂。

　　“诸宫都到齐了吗？”恢复了镇定的慈禧，一身布衣，对着底下同样一身布衣的众人问道。

　　“启禀老佛爷，皇上……皇上还未到。”李莲英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夏天可真是热啊。

　　“皇帝去哪儿了？赶紧派人去找啊！”慈禧一拍桌子，怒道。

　　“皇上……皇上现在在钟粹宫后的北三所。”李莲英看了看慈禧的脸色，继续说道，“皇上说，他要留下来，和北京城共存亡。”

　　“混账！”慈禧气得把茶杯拂到了地上，“来人，给我把皇帝请过来！他若是不来，绑也给我绑过来！”

　　北三所。

　　光绪和珍妃隔着一道上了枷锁的木门互吐心声。

　　“珍儿，朕不会弃你而去的，北京城需要朕，你也需要朕。”

　　“万岁，您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珍妃哭泣着恳求。

　　“不，朕不能走，朕救不了这天下，不能连你都舍弃了去。”光绪一屁股坐在地砖上，背靠着木门。“珍儿，这紫禁城里，只有你懂朕的心，如果连你都不在了，朕在这宫里还有什么意思。”

　　“万岁，切不可这么说，小心叫人听了去。”珍妃压低了声音劝道。

　　光绪还未开口，就听见由远及近的呼唤声传来。

　　“万岁！万岁！老佛爷有请，让您赶紧地去宁寿宫呢。”寇连材急匆匆地奔过来。

　　“寇公公，朕不是让你回话，朕不走么？”光绪不耐道。

　　“万岁爷，老佛爷发怒了，说是绑也要把您帮过去呢。”寇连材不顾满头大汗，跪下劝道，“万岁，您还是先听老佛爷的话，跟着走吧。眼下硬碰，受罪的还是您呐。”

　　“放肆！”闻言，光绪怒道。慈禧是他内心不能言及的伤痛，无论是幼时的体罚，还是如今的控权，空有一腔抱负，却只能做个傀儡的委屈与不甘，常常让他苦不堪言。而聪明、活泼、美丽的珍妃，是他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里唯一的慰藉，可如今，皇爸爸却连这唯一的慰藉都要夺走，让他如何甘心。

　　“万岁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寇连材说了和珍妃一样的话。

　　“万岁，您快走吧！即便洋鬼子打进来，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也许，我们还会有重聚的时刻。”珍妃在门内也急切地劝道。

　　“老佛爷有旨，着带珍妃前往宁寿宫！”有一个黄衣太监跑过来宣旨。

　　光绪和寇连材闻言互视一眼，脸上终于露出了喜意，皇爸爸终于肯网开一面带着珍妃同走了。

　　宁寿宫乐寿堂，一众人等皆已坐在宫外马车上候着。

　　穿着淡蓝色旗袍，头上戴着没有头花和垂络的旗头板的珍妃低着头跪在乐寿堂的地板上。慈禧压制着心中的厌恶，缓缓开口道。

　　“如今国难当前，国库又匮乏，洋鬼子给我们筹备的时间无多，不是哀家不想带着你走，实是分不出车辆和宫人，押着个罪人同行。”

　　听到这里，站立一边的光绪急切地唤了一声“皇爸爸”，令慈禧心中怒火更甚。

　　“然你年轻貌美，若那洋人攻进这紫禁城，必遭侮辱，哀家不能愧对列祖列宗。”

　　慈禧静默片刻，沉声道：“瞧见哀家堂前那口井了吗？为了我大清的清誉，珍妃，请吧。”

　　“不，皇爸爸，不！”光绪惊得双膝跪地，恳求慈禧开恩绕过珍妃。

　　然而慈禧显然已下定决心乘此时结果了珍妃，唤人把光绪拖到宫外马车上看管了起来，并命领班太监崔玉贵打开了乐寿堂前的井盖。

　　“不！老佛爷，臣妾不想死，臣妾不求老佛爷带着臣妾同走，但求老佛爷放臣妾一条生路。”珍妃想到坐在北三所门外跟她互诉衷肠的光绪便心痛不已，若她走了，万岁爷以后在这深宫之中，孤身一人，该如何是好？

　　“放你一条生路？那洋鬼子能放哀家一条生路，放你一条生路吗？莫若如今清清白白地去了，你就还是我大清的女人！皇帝的嫔妃！”慈禧干脆放下先前伪装的慈祥，狠声道。

　　“玉贵，还不赶紧地帮珍主子一把！”

　　“喳！”

　　崔玉贵携宫女王德环，拿起一块踏脚毡子，一头蒙住珍妃的脑袋，架起珍妃就往那井口拖去。

　　身娇体弱的珍妃，哪里是那两人的对手，只听“砰”一声响，年仅二十四岁的珍妃，就这样被人头朝下扔进了乐寿堂前的那口浇花井里，香消玉殒。

　　光绪二十七年，清王朝和八国联军讲和，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随后，慈禧带着光绪返回紫禁城。

　　“万岁爷，您看这是什么？”寇连材神秘兮兮地抱着只白色的京巴狗跨进了慈禧囚禁光绪的西苑瀛台。

　　“汪汪汪。”京巴狗看见光绪就一阵吠叫。

　　“嘘嘘嘘，你可别惊扰了圣驾。”寇连材赶紧安抚。

　　“这是……这是珍儿的小狗？”光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着一把抱过了同样激动不已的小狗。

　　“小新，叫小新对吗？”光绪爱不释手地摸着怀里乖顺下来的小狗，向寇连材确认。

　　“万岁，可不能再这么叫啦，您得重新给它取个名字。”寇连材连忙示意道。

　　“那就叫小珍吧。”光绪不在意地随口取了一个。

　　光绪三十四年，三十八岁的光绪帝，被怕死在他前面的慈禧秘密派人一碗药，一夜驾崩。小珍见怎么也舔不醒自己的主人后，舔了舔摔在床边的药碗碎片，不多时，蜷缩在光绪的身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原来，万岁爷始终还是没有斗过老佛爷啊！睡梦中的许珍流下两行泪水，身为帝王都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何况她一介嫔妃。

　　银子嗅了嗅许珍的脸庞，伸出小舌头为她舔去泪珠。一颗黄色的光球，和一颗白色的光球同时从银子身上飞起。黄色的光球越过夜空，很快落入陆拾一的眉间，守候了一夜的陆吾松下一口气，“惊”归位了。

　　而白色的光球，落入守候在许珍家窗台边的狗十二手中，狗十二将它缓缓引入手中一颗泛着温润光泽的玉珠中，“小珍？开心？哥哥带你投个好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