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涤初,又跑步上学啊。”

  “志明叔,早上好。卫邑昨天又给我寄了书来,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看看啊,顺便我们切磋切磋。”

  “呵呵,好,你快去上学吧,别迟到了。”

  “好的,我走了。”

  自从五年前张志明为了升职考试向谢涤初借书之后,两人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当年张志明读警官学校的时候,也是妥妥的一枚学霸,但毕业的时候,由于没有背景,又不会走关系,被分配到这个清冷的小镇来做户籍警察,不过他也没有因此而灰心泄气,通过不断的自学,体制内考试,转岗,现在已经是派出所治安方面的骨干力量了,去年底才刚刚升任了二级警司,在这种小地方,镇派出所的所长,也才不过一级警司。并且他最近甚至在准备司法考试,希望能转到县刑警大队去,要是能直接考进市刑警支队更好。

  谢涤初今年也升上了初中,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已经有了自己的风采,穿着校服的身材虽然显得有些单薄,但常年习武的原因,白皙的脸上透着健康的红晕,跑步时步履轻盈,呼吸绵长,如果脱了衣服,更是可以看到一块块漂亮的小肌肉紧紧的敷在他的身上。圆溜溜的猫眼已经慢慢变长,乌黑的眼眸清澈而灵动,高挺的鼻梁,微扬的唇角。虽然不再有小时候的无敌可爱,但越来越清秀的少年依然能轻易的吸引周遭的目光。

  而且,谢涤初还是一枚妥妥的学霸,整个小学阶段,他从来没有从年纪第一的排名上掉下来过。几乎所有的老师都最爱看谢涤初的考卷,卷面整洁,字迹清秀,思路清晰,答案正确,就连高年级后必扣分的作文,他也常常能拿满分。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还有一个老师,将谢涤初视为人生最大的污点,那就是美术老师。美术老师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明明谢涤初写字那么漂亮,为啥画起画来,就仿佛灵魂出窍一般,不但线条曲折,构图凌乱,就连基本的画面干净,他都做不到。

  虽然美术老师痛彻心扉,不过画画的无能,对于谢涤初来说是没有任何影响的,反正美术成绩也不计入考试总分。

  张志明在和谢涤初频繁的交往中,也知道了这个小家伙学习有多么恐怖。别说那些道家经典了,专门他自己的那间房间,所有的墙面,都已经被书柜所占领:专业的法律书籍,专业的建筑学书籍,专业的历史书籍,甚至还有中国美术史、中国音乐史。后面四个也就算了,张志明了解过道教的知识体系,这四个都能扯上点关系,但是那满满一大柜子的各种法律书籍,各种法律条文谢涤初背起来比他都溜。张志明问过谢涤初为啥要学法,结果谢涤初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两眼:“不管怎么说,我从事的行业都还是带有少少的封建色彩的。不过我是长在社会主义红旗下的四有青年,至少不能知法犯法,所以我要知道什么是我能做的,什么是我不能做的,从而更好的为社会主义建设奋斗,避免走入歧途,浪费国家资源。再说了,要是我走在街上看到给江湖骗子,我还能搬出法律条文砸死他不是?”

  张志明:……

  “哦,志明来了。”谢清玄看到走进茅公观的张志明,和他打了一个招呼。

  张志明也抱拳做了一个揖,“清玄大师。今早巡逻的时候碰到涤初,说卫邑又给他寄了好多书,我就来看看。正好检查检查涤初的功夫练的怎么样了。”

  谢清玄:“你有心了。”

  张志明:“哪里,正好我也需要试试自己的身手现在怎么样了?虽然转刑警司法考试不是必须,但是搏击是必备啊。在这里,也就涤初能陪我练练了,而且这个小家伙进步的实在太快了,现在也就是他还小,力量不行,要不然我肯定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我听到有人在说我,志明叔,是你到了吗?”远远的,谢涤初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张志明笑呵呵的扬声回应道:“呵呵,你这个小家伙,耳朵真灵敏。是我,今天镇上一切太平,我就按时下班了。”

  谢涤初:“好的,我放好书包洗把脸就来。”

  谢涤初:“志明叔,我们是先热个身练练,还是先看书。”

  张志明:“先练吧,书可以吃完饭再看。”

  谢涤初:“嚯,你原来是来蹭饭的。”

  张志明:“我可是自带了伙食来的,已经交给你师父了。”

  谢涤初一挥掌:“那好,我们就直接来吧,我刚从学校跑步回来的,已经活动开了。”

  ……

  “呼,累死我了。志明叔,你耍赖皮,打不过我就暴力镇压我。”大半个小时之后,谢涤初喘着粗气趴在一进院的围廊上。

  张志明也喘的不行,他不让谢涤初趴在,一只手把他抓了起来,让他跟着慢慢走动,“什么叫暴力镇压,这叫做一力降十会。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想打赢我还要再多吃几年饭。”

  “好了,你们俩,洗手吃饭了。”谢清玄出现在拱门边,招呼两人进去三进院吃饭。

  “来了来了。”张志明拖着谢涤初,往里走。

  ……

  “叔,最近镇上有什么大事发生吗?”虽然修习道家养生之术,但茅公观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主要是谢涤初的学习任务实在太重,除了在饭桌上可以让谢清玄关心关心他的日常生活外,真的是没有什么空给这师徒俩聊天,搞到谢清玄一天到晚和附近的大婶们感慨,自己就像个空巢老人一样,然后被大婶们集体用唾沫淹死,实在是,有这么个乖巧懂事成绩顶呱呱的徒弟,还好意思抱怨,想打。

  张志明:“自从你好好教导了黄毛他们做人的道理,最近镇上真的是风平浪静,天下太平。”

  就在小学升初中的暑假的时候,镇上回来了几个小青年,是以前离开小镇出去打工的人,小的时候就好吃懒做,虽然成年后离家打工,但到底受不了外面的苦,又相约回到了镇上,游手好闲,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就想着靠勒索小孩和老人生活。镇上生活一向淳朴,有点路不拾遗的味道,这几个小无赖以前虽然也比较讨人嫌,但始终没有犯过什么大错,所以一开始大家除了不理睬他们,也没干啥,等几人发现没人怕他们,正打算露露自己的獠牙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谢涤初。不但引经据典,用大段的法律条文把他们唬得一惊一乍的,还身体力行告诉他们,好吃懒做的小混混是没有任何前途的。现在几人老老实实的合伙搞了个快递点,每天就在镇上走街串巷收发快递,居然也混的有模有样。

  张志明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不过今早镇东边三条子街上的王阿婆发生了一点事情,我今早为了她忙了一早上,也没帮她解决上。”

  “嗯?王阿婆我知道,她在菜市场摆了个摊子卖豆腐,她做的豆腐可好吃了,而且我每次去买豆腐,她都会多给我一块。她发生了什么事啊?”谢涤初一边扒饭,一边好奇的问道。

  张志明:“她老伴前两年不是过世了吗?也没给她留什么东西,就是一个结婚戒指。一个老式的金戒指,平时王阿婆都是戴在手上的,今早她洗手的时候,把戒指取了下来,打算刷一刷,结果她不小心把戒指掉在了水盆里,然后又不小心把水盆里的水倒了,幸好水就倒在门前的路面上,也没倒进河里,但是戒指却不见了。她自己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正好我们有民警巡逻经过她家,就帮她一起找,最后还从所里叫了好几个人去帮忙,愣是找了一个早上都没有找到。”

  “啊。”谢涤初惊讶的张大了嘴,“难道戒指自己长脚跑掉了?会不会滚到哪里去了?戒指不是圆的吗,可能正好滚到哪条缝里了?”

  张志明:“这我就不知道了,今早我们从她家门口开始往两边各走了二三十米了,真的可以说扒地三尺了,就连石板缝里都用电筒照过了,就是没有。”

  “那确实很奇怪啊。”谢涤初若有所思。

  “吃完了,走吧,上我那屋去看看书。”谢涤初一边捡碗,一边招呼张志明。

  张志明摇摇头:“等我先把碗洗了。”

  谢涤初开心的说道:“哇,志明叔,你最好了,我最讨厌洗碗了。”

  等两人终于忙完,一起走进谢涤初的房间,张志明一眼就看到了摆在谢涤初书桌上的几本医学书籍:“哇,我说谢涤初你,生来就是打击人的吧,这些都是啥?你现在开始看医学书籍了?”

  谢涤初顺着张志明的目光也看了一眼书桌上的书:“哦,你说这个啊,我前一段时间在藏书阁里找到一些炼丹的书,但我总觉得不太靠谱,所以就想看些中药方面的书。我觉得我们家卫邑才是最厉害的,我要啥书他都能给我找来。”

  张志明赞同的点点头:“嗯,我也觉得卫邑真的很厉害,我也是托了他的福,要不然现在还在办公室里挣扎呢。”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谢涤初的房间就传来了动静,他今天特意提前了半个小时起床,就是为了去王阿婆家门前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拿好用黄纸做成的便贴本,再带上一只钢笔,谢涤初就跑了出去。

  忙着出去的他没有注意到他出门后,他师父谢清玄的房间就亮起了灯。

  王阿婆家离茅公观不太近,成人正常步速的话也要半小时,不过谢涤初是跑惯了山路的,年纪虽然不大,身体却非常好,十分钟不到,他就从道观跑到了王阿婆门前,站在空无一人的路上,谢涤初凝神感受了一下,然后掏出了便贴本和笔,随手撕下了一张黄纸,画了一只狗,嗯,简笔画四方形的狗子,《我的大画本》教的画法。

  画完四方形的狗子后,然后收好本子和笔,双手捏着黄纸的两边,把狗放在嘴边,轻声对着狗说,“我要找一个金戒指,就在这方圆二十米内,应该是掉在地上的,不是戴在人手上或者收在柜子里的。去吧。”

  这是谢涤初的一个小秘密,和卫邑之间的小秘密。想当年,谢涤初还是小草的时候,卫邑曾经带着过五岁生日的小草下山买了一本儿童绘画书作为生日礼物,后来回到山上,小草就迫不及待的照着书上的教程,开始画画。

  这一画,被小草和卫邑发现了两件不得了的事情,第一,小草画画和他写毛笔字简直异曲同工,虽然不至于画出来的线条歪歪扭扭,但是小草对图形的理解和表达能力,简直为负,一个圆,小草画出来就是个有弧度的三角形,对照着书上那朵鸡蛋形的花,小草画出来的就像个用残掉的搋子(疏通马桶的橡皮活塞)。当时这个“马桶塞”把卫邑震惊的都说话了,“好丑!”害得小草又掉了金豆豆,即使卫邑手把手的教他画,只要一放开手,立刻回复原型。

  第二,小草画的东西,都能“活”过来。一开始画的是些死物或者植物,还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后来小草学着书上的图画了一只蝴蝶,虽然翅膀一边大一边小,一看就身有残疾的样子,但是那只蝴蝶歪歪扭扭的离开纸飞了起来。虽然,很快的,5秒之后蝴蝶就消散在空气中,但它确实是飞了起来,空白的画纸可以作证。当时卫邑就很严厉的警告了小草,这事暂时谁都不能说,包括谢清玄。后来两人又测试了好多次,用钢笔在黄纸上画效果最好,画出来的动物(包括人形)可以存在30分钟。当然,用朱砂的话,可能效果更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小草一看到朱砂,就觉得眩晕,但是对画好的符箓却没有反应。第一次发现小草晕朱砂的时候,全观上下包括卫邑,都失落了好久,毛笔用不好,可以慢慢练,但是晕朱砂,对于一个道教符箓派的传人来说,真是没有比这更糟的了。

  只见黄纸上扭扭捏捏的跳下了一只小手指尾那么大的狗,应该是狗吧,三角形的脑袋,没有耳朵,眼睛是一个小点,鼻子大概就是三角形其中的一个角,四方形的狗身子,四肢和尾巴都是直杆状的。幸好天黑,要不然这外形看起来也太惨了。狗子下了地,左闻闻,右闻闻,然后选定了一个方向一路闻了过去,然后站在了一个地方做出了狂吠的样子,当然,是没有声音的,毕竟画个外形已经这么难了,怎么给它画声带呢?不过这也难不倒谢涤初,毕竟是自己画出来的,心灵感应还是有点的。谢涤初走到狗狗停下来的地方,认真的看了下,然后指着两块青石板之间的缝说,“你确定在这里?”

  狗狗无声的汪汪了两声。

  “那好吧,但是要怎么拿出来呢?这么窄。”

  “汪。”

  “你是说给你画条绳子?”

  “汪汪汪。”

  “好吧,那你试试。”

  说着谢涤初又掏出了他的黄纸本和笔,撕下了一张黄纸,画了一条长长的线,嗯,长长的歪歪扭扭的线。

  然后把黄纸放在了地上。狗狗跑上黄纸,用嘴——可能是嘴的地方——叼起了线的一端,冲进了石缝。过了一会,又跑了出来,叼起了线的另外一端,开始用力。谢涤初看着暗暗着急,但是也没法下手帮它,只能用嘴给它鼓劲,“加油!加油!加油!……”

  狗子哼哧哼哧的努力了十几分钟,身影都开始发飘了,终于一个用力过猛,狗子往前栽倒,消散在了空气中,一个环状的物品也被从石缝中拉了出来。谢涤初连忙捡起,也来不及看到底是啥,就开始发力往回跑,他的早课时间要迟到了。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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