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庶长子,为上位,伙同毒父害老父;
斯文脸,败类心,两面三刀害嫡子;
若问他,为何谋?
豪门深宅写“嫉妒”!
云桑用他醇醇清润的声音低低念着歌谣的歌词,眉眼低垂,浓密的睫毛敛盖眸中的情绪,讳莫如深、晦涩难懂,但依稀之间还是透露出几分苍凉悲怆的愁绪。
良久,他缓缓抬眸,黝黑的瞳仁中明明倒映着南风巧笑倩兮的脸颊,却又逐渐变成她和谢拂身紧紧相拥的叠影……
“云桑,云桑?”
南风踮起脚尖,将自己的脸凑到云桑面前,一双盈盈翦水秋瞳里写满了纯真、真挚与好奇。
见云桑回神,她埋怨似的娇嗔道:“云桑,你怎么了?叫你好几声都不回答。”
云桑呼吸一窒,眸底漾着的水波流转几许,最终还是归于平静,波澜不动。
他将自己紧紧攥着拳头的手背到身后,紧接着退后一步,垂敛着眉眼神色淡淡道:“刚刚想些事情入神了……对了南风,你这是要做什么?”
指的是歌谣。
南风耸耸鼻子,笑吟吟的说道:“炒作!换个词就是蹭热度!而且还是蹭我们自己的热度!”
云桑张了张口似乎想要继续追问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因为没有立场而作罢。
而这首歌谣儿,因为歌词琅琅上口,唱法又与《生死契》如出一辙,再加上小孩天天哼唧,于是小孩的家长也跟着迅速学会,接着便以燎原之势迅速攀上了近期热搜。
闲暇之余,妇女们唠家常时会唠到这个,便顺理成章地展开“合理想象”,一时之间竟是真的把谢行之给扒了出来!
毕竟,这歌谣里的主角儿和谢行之有太多相似之处:庶长子、斯文脸、豪门深宅,那里面的嫡子可不就是谢拂身?还有“伙同毒父害老父”,那岂不就是谢行之联合谢亭害死谢老爷子的事情?
怪不得谢老爷子突然暴毙!怪不得谢拂身突然大病一场,然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怪不得谢行之美名在外,而谢拂身却声名狼藉!怪不得……
呵,“嫉妒”二字作结!这豪门深宅啊,外面人羡慕的紧,但谁知道里面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腌臜事?
有了这样的故事背景,于是这首琅琅上口的欢快童谣便覆上一丝沉重,并迅速以恐怖童谣的噱头传播开来……
*
谢行之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歪了脑袋,眼镜也随之变成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他趄趔着扶住桌角才勉强稳住身子,来不及揩拭嘴角的血渍,儒雅俊秀的脸庞也有一丝扭曲,尤其是失去镜片阻挡,那双闪烁着阴鸷、嗜血光泽的眼眸更是一览无余。
“立马给我肃清所有童谣!此外,彻查此事!给我查清究竟是谁在背后耍心计,弄出这些腌臜、下作的事情!”
即便是盛怒之中,除却声音冷戾、嗜血了些,谢亭仍旧保持着基本的风度涵养。
而且说实话,谢亭生得占便宜。虽已是知天命之年,但由于常年锻炼与饮食调养而显得仪表出众、玉树临风;脸生得也占便宜,面相和蔼、慈眉善目,除却此刻爆凸的双眼,倒也有几分慈善家的味道。
但凡事也不能只看皮囊、表象不是吗?就像此刻,谢行之虽然垂敛着头颅,看似毕恭毕敬,但是那双眼眸里面的阴毒却比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还要毒上三分!
“是,父亲。孩儿定当彻查此事,还请父亲莫要烦心。”
对于谢行之的口蜜腹剑,谢亭只是“哼”了声不表心态,只是在离开时,毫不留情地将谢行之摔碎在地的眼镜狠狠踩在脚底下,碾压,没有一丝留恋。
谢行之面不改色地看着谢亭近乎残忍的行为,对于眼镜碎裂的“咔啦”声更是置若罔闻,由始至终,他都只是静静站在原地,毕恭毕敬地看着谢亭所做的一切。
直至谢亭走的远了,看不见身影了,他还是没动,但却将目光停留在了那副支离破碎的眼镜上,双拳也不自觉的攥握了起来。
他盯着这幅眼镜,双眼赤红,然后陡然发作,嘶吼着将小几上的所有东西“呼啦”着全部招呼到地上。
守一透着精光的眼眸在黑檀木门扉后面闪烁着,见此他迅速撤身离开,然后几个瞬息之间竟已经到了谢拂身这汇报情况。
谢拂身侧卧在软榻之上,单手撑着脑袋,红衬衣上面两颗纽扣都没有扣,露出瓷白的肌肤与精致的锁骨。
他听守一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谢行之与谢亭之间的事情,嘴角始终挂着三分讽笑,但是眸底却是幽深一片,让人无法窥伺。
守一咽了咽发干的喉咙,问道:“爷,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他眼巴巴地看着谢拂身,谢拂身睨了他一眼却只是惜字如金的吐出四个字儿:“扩大影响。”
守一目瞪口呆的看着谢拂身,内心咆哮道:“这就完事儿了?!”
像是知道守一想法似的,谢拂身不紧不慢地起身、下榻、走到窗前,然后抬头望着湛蓝苍穹,道:“加派人手驻守在文汇楼,尤其是南风那,把除你以外的暗卫都派过去吧。”
守一知道南风对于谢拂身的重要性,但从未想过竟然如此重要!重要到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把所有暗卫派过去!
要知道这些暗卫可都是谢老爷子亲自挑选训练出来的,身体素质极高,终身使命就是听凭谢拂身差遣。
守一的踌躇犹豫太过于明显,谢拂身也不训斥,只是风轻云淡的笑着说道:“这天下,再没有比南风更重要的……”
他虽然笑着,但是那笑容里却满是苦涩,有种让人莫名心酸的情愫,于是守一连忙垂头揖手道:“爷,属下这就去安排。”
顿了三秒,他试探着抬头望向谢拂身,嗫嚅道:“……那现在……要不要去看看少夫人……?”
谢拂身陡然转身看向守一,吓得他心脏几乎漏跳一拍,接着,他看见谢拂身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己:“不错啊小伙子,挺上道儿的!”
守一“嘿嘿嘿”地摸着自己的脑门傻笑,然后又听见谢拂身说道:“走,摆驾文汇楼。”
他脑子没有反应过来,却已经用尖尖细细的嘎然公鸭嗓喊道:“喳——”
我他妈喳你大爷!我讨厌这种奴性!太罪恶了!
守一心里流着两行宽面条,但谢拂身却是仰头大笑着离开。
于是他就苦中作乐的安慰自己,道:“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不是?摊上这样的主子还能咋样?哎,至少爷不拖欠工资,包吃包喝包住,保障五险一金还有年终红包奖励拿不是吗?”
凭着这股阿Q精神,守一隐匿了自己的气息跟着谢拂身来到了文汇楼。
谢拂身来的时候,一楼大厅里所有人都在练习,却独独只有南风不见踪影。
他眉头一皱,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面带担忧且神色恍惚的云桑身上,似乎是想起什么,他面色一白,大步流星走向云桑,沉声问道:“南风呢?”
云桑这才回神,眸光流转几许,最终还是抿了抿唇,道:“在二楼休息室……顾靖然他们来了。”
谢拂身本就严肃的脸此刻更是迸|射出几许震怒,“你怎么敢怎么敢让她们单独在一起?!”
对于谢拂身的指责云桑没吭声,因为他已经深深后悔与自责了。他不应该答应南风让她自己处理这件事的,可是偏偏南风一撒娇他就没辙……好在现在谢拂身出现,如果是他的话,他想一定会没事的吧……
云桑嘴角抿着苦涩,但是这份苦涩直到在看到南风的一刹那消失殆尽……
谢拂身和云桑刚靠近休息室,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喧闹。
他们相视一看,奔着冲进来,但是却看到顾沛钧这个小胖墩竟然手上拿着一个白瓷茶盏往南风身上丢,嘴上还骂骂咧咧道:“坏女人,打死你!打死你这个坏女人!”
小胖墩充当恶人,而顾靖然和梅苓槐则是气定神闲的端坐在上位,冷眼看着这一切。
自从上一役,顾靖然发现自己不但没有从南风这里捞到半点好处,甚至连自己的米行都深受波及损失不少,元气大伤,这段时间来一直调养生息才勉强又能出来兴风作浪。
也就在这几天,他才知道经过《生死契》后,天下第一团身价倍增,一跃成为京城票房保证Top 1!
好了伤疤忘了疼,之前谢拂身的警告他已经完全抛掷脑后,甚至还自我安慰说自己没有用家族生意去打压南风,而是在提携南风。
准备好说辞,所以顾靖然今天一大早就拖家带口、风尘仆仆地飞奔而来。
他担心又像上次一样吃闭门羹,所以这次特地把顾沛钧都给带过来了,而且就放任顾沛钧在文汇楼门口撒泼打滚。毕竟顾沛钧只是个小孩子,而南风要不想让自己的名声彻底搞臭,定然不会将他们置之不顾。
事实证明,这场博弈,顾靖然赌赢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后来他和南风交涉讨要“赡养费”的时候,南风竟然会连一个子儿都不愿意给他!他怒火中烧,结果这顾沛钧比他还激动,二话不说就抄家伙预备打人。
有人替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顾靖然高兴还来不及呢,结果就听到外面传来谢拂身催命似的声音: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