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周泠月接过陆煦的手套戴上，还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温度，突然就被温暖了一下。
可惜的是，“手套太大了，戴着不方便。”她遗憾地将手套摘下，又递回给陆煦。
“哦……好吧。”陆煦接过，没有再说什么。
傍晚周泠月吃过晚饭回到教室准备上晚自习，她心里盘算着明天中午找时间去学校外面的超市买围巾和手套，再冷可就受不了了。
这时陆煦也回来了，他怀揣着什么东西向周泠月走来。
走到她面前时，他把怀抱敞开，拿出一个热水袋塞到她怀里。
嗯？热水袋？
“你从来找的热水袋？”周泠月仰头问道。
“刚刚回家了一趟，顺便拿的。”他又补充道，“这是灌热水的，不是充电式的，冷了你就去换热水重灌。”
“哦好……等我明天买了手套再还给你。”
“不用还了，这个都很旧了，我家也没人用了，送你了。”陆煦说的是真话，但他没有说的是，真的很久没人用了，导致他翻箱倒柜半天才找到。
“那好吧，谢谢你。”周泠月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只能干巴巴说了声谢谢，但她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回馈给陆煦的，苦恼。
很快，期末考试如期到来，学生们对此倒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了，毕竟，伴随着期末考试而来的，就是寒假啊！
周泠月陆煦他们却被通知，寒假奥数班要多开一周，让他们留校继续上课。周泠月顿时泄气，她还想着终于可以离开寒冷的教室了。
寒假如期而至，不管期末考试成绩如何，学生们此时的心情都是轻松愉快的。
宿舍里的人陆续离开，走之前都对周泠月表示出了万分同情，最后只剩下周泠月一个人。
宿舍楼没了人气，感觉温度都下降不少，她将门窗关紧，裹紧自己的小被子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起床，周泠月感觉嗓子有点痛，宿舍还是太冷了，有些着凉。
洗漱完毕打开门，从走廊向外看出，外面已是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新世界。
下雪了。
周泠月有点开心，她喜欢雪，因为被留在学校而沉闷的心情也逐渐明朗起来。
她回宿舍戴好围巾手套便出了门。
可能是下了一整夜的大雪，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宿舍楼人差不多快走光了，也没人踩过。
眼前一片雪白，干干净净，周泠月都有点不好意思下脚。
小心翼翼踩上去，蓬松的雪层被挤压发出沙沙的声音。
吃过早饭后，她来到奥数教室，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自习了。
周泠月心里很佩服这些人，觉得他们称得上是真正的学霸，这么冷的天啊。
不一会，陆煦也来了，他也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裹得暖暖的。
和周泠月坐在一起，一黑一白。
奥数老师给他们讲过课之后，便留了几张卷子让他们自己做，剩下的时间自习。待到下午五点多，就有人陆陆续续回去了。
毕竟天气太冷，没人能待那么久，晚上还能坚持留在教室的都是强人。
周泠月自认为不是强人，她收拾东西也准备回宿舍了。
陆煦见她要走，便说：“我知道校门外有一家很好吃的面，一会一起去吃吧？”
周泠月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反正她后面也没什么事，也不知道去哪吃饭。
随陆煦一起走出校门，来到面馆。
陆煦指着菜单说道：“这家的牛肉面很辣很够味，你一定喜欢！”他之前听到周泠月和别人聊天说过自己喜欢吃辣。
周泠月点点头，点好面就一起坐下。
她没有说自己嗓子疼，感觉还可以忍受。
面上来了，周泠月一看，一层红油，扑面而来的香气中都夹杂着辣子的味道，确实色香味俱全，就是心里有点打怵。
“尝尝看，我上次来这吃了一次，觉得挺好吃的，你应该也会喜欢。”陆煦将一次性筷子拆开递给她。
她乖乖低头开始吃面，不一会就被辣地直冒汗，嘴唇也变得通红。
“这么夸张吗？我觉得没有辣得很厉害啊，我以为你很能吃辣呢。”陆煦有点担心地看着她说。
周泠月摇摇头，说道：“我能吃辣，可能今天太冷，吃了辣把寒气都排出来了吧。“
陆煦招呼服务员上了一杯温水，让周泠月喝水解解辣。
周泠月一口气快速吃完了面，嘴唇发红，鼻尖冒汗，她咕咚咕咚将水喝光，突然感觉嗓子不疼了。
“诶，我今天本来嗓子有点痛的，吃完出了汗之后居然好了！”她略感神奇地对陆煦说道。
谁知陆煦皱着眉头说：“你嗓子痛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早知道不带你来这吃面了。”
“我这不是好了吗？多亏了这面。”
“你这是运气好，嗓子痛还吃辣不怕加重病情啊？下次别这样了，不舒服要说出来。”
“好吧好吧，我记住了。但是这次感谢你，把我即将发作的感冒压回去了。”
“别得意，回去注意保暖，别又着凉了。”陆煦无奈道。
吃完饭出来，已经是六点多了，冬天的六点，天已经彻底黑了，街道逐渐亮起，或昏黄或明亮的灯光，给寒冬也增添了一点温度。
“我们走走吧。”陆煦提议道。
“好。”周泠月点头，反正还早，顺便消消食。
他们从街头逛到街尾，进了很多家周泠月之前没有进过的小店，本身平凡无奇的小店，在这样寒冷又温暖的夜晚，显得格外有意趣。
逛完整条街准备返回的时候，天空又突然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周泠月喃喃道，一边抬头接住慢慢飘落的雪花。
陆煦也一起抬头，陪她看着落雪。
下雪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当雪花飘落时，好像全世界都会跟着安静下来。周泠月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所幸雪不大，他们还是慢慢地走了回去。
等到了学校，差不多晚上八点。雪越下越大，从一片片变成一朵朵地往下飘。
陆煦遗憾地说道：“没带伞，不然还能再逛会。”
“其实我下雪不爱撑伞，雪落在头上也挺美的，也不觉得凉。”
“那是小雪的时候，你看现在这雪，过一会你就跟那边那些银杏树一样了。”
周泠月看过去，银杏树枝都被积雪压弯了腰。她又转头看向陆煦，头上也积了薄薄一层雪花。
她轻笑一声，说道：“那就早点回去吧。”
“我送你到宿舍门口。”
短短一条银杏小道，陆煦和周泠月一路无话，安静走着。
并不是没有话说，而是格外享受这静谧美好的时刻。
周泠月走着走着，回头看了一眼，皎洁的雪花铺就的道路上，只有他们两人的脚印，慢慢延伸。
她想，自己永远会记得这么美好的时刻。
快到宿舍门口时，周泠月看到不远处有个露天的亭子，于是指着那边对陆煦说道：“我们可以去那避避雪。”
“行，走吧。”
亭子内设着大理石桌椅，冰冷但干净。
周泠月走过去坐下，托腮望天。
“又发呆呢？”陆煦在她眼前挥挥手，“你啊，上课发呆，走路发呆，随时随地都能发呆。”
“我上课哪有发呆？”
“奥数课上你老是走神，当我没注意到啊？”
“哎……”周泠月叹息，“如果我说我对数学一点兴趣也没有你信不信？”
“我不知道你对数学有没有兴趣，但你对奥数肯定是没兴趣的。”
“我一点也不聪明，很多时候老师讲到的新知识，别人一下子都懂了，我还要在课后摸索半天。”周泠月说道，“我根本没有心力再去学更深奥的东西。”
“可是我也不想承认我比别人不行，但努力了半天好像确实没有别人厉害。”周泠月无奈道。
“世界上呢，有三种人，一种是天赋型，一种是努力型，剩下的是既没天赋又不努力的，你觉得你是哪一种人呢？”陆煦问。
“那我应该可以算是努力型吧。”周泠月想了想答道。
“是啊，你知道吗？世界上天赋型选手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人都是普普通通，平均水平，但努力型的人呢，可以通过后天努力，让自己超越平均水平。你已经是平均水平以上了，不要妄自菲薄。”
“那你是天赋型吗？”周泠月笑着问道。
“嗯……虽然我很想厚着脸皮说是，但其实我也算不上天赋型。我认识的天赋型啊，十几岁就考进大学跟着教授做项目了，而我呢，还是要按部就班乖乖学习的。”
“我觉得你已经很聪明了。
“谢谢夸奖。”陆煦笑道，“但是我在家的时候也在努力学习啊，只是别人看不到而已。我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不比别人少。”
“所以我们都是努力型选手咯？”
“对，所以，继续一起努力吧。”陆煦说道。
“但我还是学不了奥数。”
“那你喜欢它吗？”
“没什么感觉。”
“如果不喜欢，就不要浪费精力在这上面了。不喜欢可以直说的。”
“我怕别人觉得我不行。”
“你的成绩吊打那么多人了，谁好意思说你不行？”
“哈哈，好吧。”
等她爬上了三楼，宋言真领着她进了一雅间，递给她一份宋记酒楼的菜单，“看看，想吃什么？我叫人来点单。”
商陆没有接菜单，开门见山地问道，“宋言真，你让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宋言真道，“一会儿跟七爷我去见一个人。”
“谁？”
宋言真从袖子里抽出一张花笺递给商陆，商陆展开看，花笺上写着：
亥正三刻运河码头丙五仓
吴远志
商陆看得一头雾水，“你要带我去见这位吴远志？为何？”
宋言真解释道，“吴远志就是林沅的化名之一，她不想留真名时，就会用化名。”
商陆大为惊喜，“林沅大夫回信了？她……她让你去码头碰面，是不是表示她答应帮忙了？”
宋言真摇摇头，道，“这并不是回信，而是来信。”
“来信？”
“我的信昨天一早才送出，如果她在京城，自然是还没收到，如果她在吴州，收到信肯定直接去我家找我了。她约我夜里去码头边的仓库碰头，似乎是遇到了麻烦，不宜露面。”
商陆以为，他们俩昨天晚上闹得很不愉快，她还把话说得那么绝，宋言真肯定不会管她了。没想到，他倒也还没那么记仇。
“七爷，多谢你带上我。”
“怎么谢？”
“我……”
宋言真打断她的话，“行啦行啦，别支支吾吾的，我不会逼迫你生孩子。咱俩以前没少吵架，你落水之后，我还跟你计较绸缎庄的图样，这事儿是我做得不厚道。你眼下不想给我生孩子，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咱们是夫妻，分居总是不像样的，我也被我阿娘唠叨够了。以后，我们俩还是得住在一个屋里。在我娘面前，我们也要做出和和气气的样子。”
“好。”商陆满口答应。
“眼下时辰尚早，先吃饭。”
两个人把话说开了，商陆一下子轻松多了，她才终于有心情点菜。
晚膳后，他们一同前往吴州运河码头。此时天色渐渐晚了，街上偶有人影路过。
码头边停靠着南来北往歇脚的货船。下了马车后，他们找到了丙五仓库，偷偷溜了进去。这个仓库里，堆了一些从岭南而来将要运往京城的茶叶。
商陆环顾四周，张望了一圈，“林沅大夫还没到？”
“砰——”突然头上传来一声响，一个装满了茶叶的箱子，从箱堆上滚落而下砸在地上。
定风与檀桓两人立刻抽出兵器戒备。
箱子堆起来的小山上，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传来，“林小姐，束手就擒吧，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跑了。”
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陈佥事，你从京城跟到这儿，跟了我一路，你果然是瞧上我了吧？。”
“你别胡说！”
他们抬头一看，一男一女两人站在堆起来的货箱上，打斗之时，兵刃相接，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男子身着黑衣，手持长刀。而女子身着男装，手握一柄长剑，一边用剑格挡，一边大喊，“哎呀！非礼啦！你个登徒子，竟然摸人家！”
手持刀的男人有点慌了，明显手上的力道也弱了许多，“我……我没有！林小姐，你若不再抵抗，随我回京城交差，我自不会再动手。”
这时，宋言真拍拍商陆的肩膀，“陈淅，你快去拦一下呀。”
“我拦？”商陆一脸惶恐。他们神仙打架，她这种凡人怎么敢去拦？不要命了吗？
宋言真又道，“叫你二哥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