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
我不禁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似是看呆了，伸出手指，摸了摸我的酒窝，说道：“好久没有见你这般模样了，我知道你以前心里怨我恨我，可是我更怕你现在这样，心里对我无怨无恨也无爱。”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他说道：“待事情了结后，我再来看你，如果你还是要走，我会送你去塞外，就当是我欠你的。”
我点了点头，像他福了福礼。
容梓走后，我就叫来小青，小青听说我要把她送到塞外去，急的哭了出来：“小姐，小青不去，小青去了小姐怎么办，谁来照顾小姐。”
我笑到：“傻丫头，这里这么多婢女，怎么就没有人照顾我了，你先去，帮我在那边看看风土人情，购置个好宅子，置办一下。你也知道我的身体不好，那里条件不好，你若是不提前准备，是要我半条命嘛。”
小青听了，似是有些缓和之意，说道：“可是奴婢还是不放心，如果有人欺负小姐怎么办？”
我说道：“我们在王府待了这么久，王爷对我们如何你是知道的，王爷又怎么会欺负我呢，你就在那边帮我置办家产，还要把我的嫁妆都带过去，以后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小青听到后破涕为笑：“那奴婢就在那边等着小姐，一定会找个好地方，保证小姐满意。”
我听到了，摸了摸小青的头发，说道：“真真是个傻丫头。”
小青准备了几日，今天就出发了，朝堂上的情况依然焦灼。姚相虽然步步相逼，到底也没有和皇帝彻底撕破脸，但是父亲却频繁的联系李伯父，我想父亲这是触到了容梓的逆鳞，只怕过不了几日，这京城就要变天了，我知道留给我的日子不多了。
这天，外面香樟树上的黄鹂鸟飞来飞去，叫个不停，院子里的花五颜六色，我却闻见桂花香，只见一个小丫头手里捧着碧色的花瓶，花瓶里插着盛开的桂花，跑来说：“主子，这桂花是陛下从圆明园摘的，特意送给主子的。”
我笑了笑，说：“放在屋里摆着吧。”我在院子中小站一会儿，膝盖就疼的受不住了，婢女见状，赶忙扶着我进屋。我说：“我有些乏了，想午睡一会，你们无事不要进来。”婢女铺好床之后就都退下了。
我拿出笔墨纸砚，写下了两封信后，就靠在了床头，伸出左手臂，看见我左手臂洁白无瑕，甚至可以看见里面血管的血液流动，我取下我头上的金钗，划向了我的手腕，我的右手微微颤抖，不自觉就泪流满面，但是疼痛并没有使我停下来，只看见血液涌涌流出，染红了床单，我和衣躺下，脑海中回想起我小时候算命先生说的话，现在想来真是一语中的，我想到父亲每□□我学习女红，学习画画下棋，想到凌哥哥送我的糖人。我看见了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微醺的春风，忆起了与容梓在桂花园的初见，想到了先帝的赐婚，想到了我们大婚，婚后的甜蜜，突然间乌云密布，下起了磅礴大雨，看见父亲弟弟流放塞外，弟弟病死，母亲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祖母缠绵病榻一声声的呼唤着我的名字。我伏在雪地中，求容梓送我去见祖母最后一面，最终也是没有赶上。慢慢的，我的视线有些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我想，如果有来生，我就做一个江湖女子，游历天下，再也不经历这些，罢了罢了，一切都已过去，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金銮殿上，容梓专心的画画，旁边的福公公笑眯眯的说：“陛下画的王妃真是栩栩如生，似是从画中走出来一样。”
容梓自嘲的笑到：“人不愿意见我，我也只能作画了。”
福公公说：“今天早上的桂花已经送到了王妃的殿中，王妃定然欢喜。”
容梓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突然殿里跑来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福公公厉声道：“大胆的奴才，规矩都忘了吗？”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说：“禀…,禀皇上…，王妃…,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她自戗了！”
只见容梓一下子摔在椅子上，福公公赶忙上去扶，容梓一把推开，往外面奔去，福公公连忙跟着一起。
容梓赶到寝殿中，不小心踉跄摔在了地上，旁边的婢女都不敢上前扶。容梓狼狈的爬起来，跑到床前，看见静儿就静静地躺在床上，面容苍白，似是睡了过去。容梓突然大声喝道：“赶紧把报讯的奴才拖下去砍了。”众人皆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容梓喃喃自语道：“她只是睡着了，她这么贪睡，睡到晚上便醒了过来。”
容梓坐在床上，抱起了静儿，只看见满目的血红，静儿的手臂有一个血淋淋的伤口，容梓几欲晕倒，紧紧的抱着静儿，哭着说：“就这样讨厌我，就这样恨我，就这样惩罚我吗？”
容梓的脑子里回响着静儿的声音
“王爷，妾喜欢你，桂花林那次妾就喜欢你！”
“王爷，不要难过，妾陪着你！”
“王爷，你是世上最好的男子，妾真是命好，算命先生还是算对了的。”
“容梓，你且记住，不是我配上不你，是你配不上我！”
“陛下，就不可以不立姚桔为后吗？”
“陛下，小青性格易冲动，我想先把她送到塞外去，望陛下恩准。”
“原来是这样，原来你早就如此打算了，你好狠的心，是要诛我的心吗？我其实不想立她为后的，可是我生你的气，你总是说你的凌哥哥是正人君子，那我呢？我就是想让你吃醋而已，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本来打算待安稳好朝堂后，我就来找你。我是不会送你去关外的，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说我言而无信也好，说我卑鄙无耻也好，我都不会放你走的。”
“静儿，我错了，我一直没有和你说，我心里是喜欢你的，初见时，看见你摔倒在地上，我觉得你可笑又可爱。还有，你送给我的香囊我也一直留着，我很喜欢。”
容梓抱着我，又哭又笑，旁边的宫人低着头，一动不动。福公公轻轻的走了过来，说道：“陛下，王妃留下了两封信，陛下看看。”
“容梓，我此举不是为了你，我只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不甘心被别人当作工具一样利用来利用去，所以就给了自己一个了断。我有三件事求你，其一，待我离开后，我希望你不要为难照顾我的宫人，这些和他们都无关。其二，我希望你可以留父亲一条性命，送他回江南老家养老。还有，八皇子只是一个婴儿，他也被当作工具被人利用，比我更是无辜，希望你留一些仁慈给他，让他做个富贵王爷即可。我已修书一封给凌哥哥，相信他见后不会把我的离去怪在你的头上，请你代我转交给凌哥哥。最后一件事，我怕黑，不想被关在棺材里，我死后，希望你可以将我火化，找一个有风的日子，撒在湖里也好，撒在花丛里也好，我从此便自由了。
幼时虽不的母亲喜爱，但是母亲从来也没有亏待我，祖母更是对我爱护有加，也顺风顺水的长大了。嫁给你之前，我不知我可以如此开心，就像我不知人可以如此难过。我想你定是很早之前就知道布下局，等着我一步一步步入其中。事已至此，我纵有诸多怨言都皆已成空，我只求你放过我的父亲和八皇子，看在你欠了我许多的份上。最后一言，我知你洞悉人心，只希望你得偿所愿后，不要再如此这般算计，伤人伤己，怕到头来追悔莫及，若有来生，只愿死生不复相见。”
“你就这样恨我吗？你就和我断的这么干净吗？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
一个月后，姚相因造反不成，全家灭门。我的父亲得知我的死讯，心灰意冷，主动告老还乡，回到了我的家乡江南。八皇子也被送去了圆明园，在那里茁壮成长。我也算是死得其所，用我自己一个人的性命换了父亲和八皇子的性命。最终，容梓遵循我的遗愿将我留在了我们初见的桂花林。
容梓站在桂花林中，福公公说道：“陛下，李凌从关外回了京，陛下应早做准备，为何不将王妃的信送给李凌将军呢？”
容梓说道：“他总是会回来的，待他到了，你将信给他，带他去看看静儿吧！”
李凌听到了王妃殁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京中，见京中并没有国殇，以为只是误报。只见福公公在城门口等着，看见了李凌便说道：“奉陛下的旨意，奴才已经等候多时，奴才这里有王妃留给将军的信，望将军和奴才一道去看望王妃。”
李凌越发困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按兵不动，默默和福公公一起进宫。福公公将李凌领入桂花林，并给了李凌一封书信。福公公说道：“奴才已经将将军带到，奴才先行退下了。”
“慢着，这是什么回事，王妃在哪里。”
“将军看了书信自然明了。”
李凌打开书信，看到：“吾兄安好，见字如晤！凌哥哥见到这封信时定是疑惑重重，我只希望我凌哥哥不要为我置百姓与水火。我本可苟延残喘，可是实在不愿意为人工具，挑起事端。父亲以为可以保我无虞，殊不知我已身心俱疲，心如死灰。我本一介女流，死不足惜，万望凌哥哥以天下百姓为重，不可因我铸下大错。肉食者忝居高位，争权夺利，可百姓无辜，凌哥哥切不可授人刀柄，与逆臣同流合污。经此一变，方知自由有多可贵，所以让容梓将我火化，望凌哥哥也不要因为这个怨容梓。还有一事我放心不下，小青和我一起长大，亲如姐妹，我知她心中爱慕你。静儿不会让凌哥哥以正妻之礼待之，只求凌哥哥将她留身边侍奉左右。若凌哥哥娶她，也请凌哥哥真心爱她，切不要让她像我一样，最后只能抱憾终生。静儿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凌哥哥了，若有来生，静儿定不负凌哥哥。静儿在家中种满桂花树，凌哥哥循着桂花香便可寻到静儿，静儿去了，凌哥哥珍重”
李凌见信后已经泣不成声，只恨未能此生阴差阳错，抱憾终身，终于也是顺从了我的心意，回到塞外，守护着一方国土。
林小叶一边抽泣一边道：“给他打了好久官司，最后放出来了。”
“那你弟弟那玛莎拉蒂呢？还开吗？听说他进监狱就是开车出事的是吧？”陈依冉又故意问林小叶。
“什么？玛莎拉蒂？”围观群众中有人惊呼。
不等林小叶回答，林小叶的姨妈姨父就冲上来说：“胡说！我儿子哪有玛莎拉蒂！我儿子没去美国！”
“是么？”陈依冉淡定地掏出手机，“我记得我还关注了您儿子何鸿之的ins账号啊……”
“你这女的有病是不是！”陈依冉的姨父急眼了，冲过来就要打掉陈依冉的手机。
陈依冉往旁边一躲，站起来道：“叔叔，我有点好奇，你说鸿之进监狱是因为被人瞧不起，那他一个开玛莎拉蒂的十八岁孩子，条件能差到哪里去啊？”
“他没有……”林小叶的姨父看着陈依冉，气得面色通红。
“唉，快看快看！直播间里有人说找到何鸿之的ins了！”几个围观的群演忽然拿着手机兴奋叫道，“我的天，快上微博！这是多贵的车啊！太有钱了！”
“妈呀他还真的开豪车啊？”围观的人纷纷震惊。
“玛莎拉蒂是他借的车！”林小叶的姨妈知道纸包不住火了，突然站起来冲陈依冉喊道，“我儿子才十八岁啊！他知道什么？就是因为林小叶给他的钱太少，你只见到他开玛莎拉蒂，你见到他同学开兰博基尼了吗？十八岁的孩子都好面子，我儿子就是受不了别人羞辱才不小心走了邪道，说到底，都是他姐姐不争气！胳膊肘子往外拐！”
“呦，刚不是还说自己家里揭不开锅了么？刚才不还说他没去美国么？您怎么又自己打自己脸呢？”陈依冉看着拿两口子淡定地讥讽道。
“我儿子是去美国了！因为他考上名牌大学，我们让他借钱去美国读的书！”林小叶的姨父大声改口道，“十八岁的孩子都好面子啊！他身边都是开豪车的同学，你能不让他开好点的车，作为父母我们做错了吗！”
“是么？说得好像挺委屈。”陈依冉冷笑道，“那林小叶十八岁上大学的时候，你们有照顾过她的面子么！她上大学你们一分学费生活费不出，还让她贷款，那时候你们怎么没想过十八岁的小姑娘也要面子？合着开不起玛莎拉蒂是没面子，上大学掏不起学费就有面子？你做人怎么一点道理也不讲？”
“她是个女娃啊！将来就是别人家的人，我给别人家花什么钱！”姨妈急了，辩解道，“我儿子将来是要给家里留根的，她能吗？我给别人家养了十八年的女娃，还不够吗？我凭什么给她再花钱！”
“那她既然是别人家的闺女，你们凭什么找她要钱？”陈依冉又反问。
“你这个人真是可笑！”林小叶的姨父指着陈依冉的鼻子骂道，“我养她十八年花了多少钱？她回报我们是应该的！她不给我们钱，就是不孝！唉！女人就是贱！”
“你说什么？”陈依冉听到这句话心里突然窜上一股火，“你再说一遍，女人怎么了？”
林小叶的姨父立即高声道：“什么叫我再说一遍？你个没娘养的玩意儿，一点教养都没有！”
“我没娘养……所以您的教养就是当场骂街么！？”陈依冉慢慢控制住自己将要溢出的怒意。
“怎么了？我不该骂吗？！”林小叶的姨父大吼着拽着自己的衣服领子，“看看我现在穿的衣服，还都是厂服！林小叶现在有钱了有名了有势了，她管过我们两口子没有？就给她弟弟花了点钱，可我们两口子呢！穿得破破烂烂快穷得要饭了！”
“就是！”林小叶的姨妈也连忙附和道，“你看看我穿的衣服裤子鞋，都是地摊货！林小叶她就是头喂不熟的狼！”
“哈哈哈哈。”陈依冉忽然笑了。
诡异的笑声让林小叶的姨妈姨父愣了一刻。
随后她又上前半步，一只纤手伸出，有力地捉住林小叶姨父敞开的工厂服，往外一翻。
她笑着对林小叶的姨父道：“把LV的衬衣当内衬缝在厂服上，您还真是过得精致啊。”
“什么LV！我不认识！”林小叶的姨父马上道。
陈依冉抓着他的厂服翻着内衬，对周围人道：“大家快拍拍这个印花，放网上，肯定有人认得出这是LV的DNA衬衣印花。”
“滚开！”林小叶的姨父立刻打掉陈依冉的手，“他妈的这要是什么奢侈品，我跪地上给你吃屎！”
“那您要吃的屎可太多了。”陈依冉笑着，又一把狠抓起他的胳膊把袖子往上一撸，“6104G-001，呦，这不是百达翡丽计时系列的白金镶钻表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官方报价在两百九十三万左右，您这劳动人民的手腕，可真是金贵啊。”
“什么百达翡丽……我、我这就是商场里买的二十块一个的表……”林小叶的姨父神色慌了几分。
陈依冉轻笑一下，又将目光对准林小叶的姨妈：“阿姨，您这上半身下半身的穿着看起来确实一般，但是……”
她目光下移，整个人蹲下来，撩起林小叶姨妈的裤腿：“呦，您这双袜子不便宜吧？Prada的尼龙袜，少说也要一千多块，您说的对吧？”
“滚！”林小叶的姨妈连忙把自己的腿脚往后一收。
“对你妈！给我闭嘴！”林小叶的姨父忽然一声怒吼，“他妈的林小叶，你今天不给我把钱拿来，我要你好看！”
“要谁好看？！”陈依冉站起身，“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么？那给儿子租什么豪车！？”
陈依冉步步逼近林小叶的姨父姨妈，面色铁青，冷声道：“你们不是没钱么？那儿子去美国留学哪来的钱？小叶给的！你儿子在美国吃喝嫖赌，开车撞人，打官司请律师的钱谁出的？林小叶出的！你们夫妻俩从头到脚吃穿用度，住的别墅开的美容店，谁投资的钱？林小叶投资的！”
“小叶从小长到大，你们就让她吃剩饭穿别人的旧衣服，上大学了一分钱也不给她花，我是她大学室友，看她天天出去打工，每天回来累得站不稳！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你们有什么资格舔着脸跑过来闹！真是令人恶心！作呕！”陈依冉用尽浑身力气，朝那夫妻俩大声骂去！
“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插嘴！”林小叶的姨父急了，一拳举起来就朝陈依冉捣去。
“你干什么！”一旁围观的群众都看不下去了，几个壮汉冲过去一把拽住了林小叶的姨父，保护住陈依冉。
“这两口子太不要脸了！合着自己是吸血鬼，吸完林小叶还要败坏她名声啊！”围观的群众们愤怒地议论道。
“你们是人吗？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林小叶我支持你，别给他们一分钱！”有人高声喊道。
“对！这两个人这么大年纪一点脸的不要！真是恶心透顶！”
“林小叶我支持你！”
围观的群众被林小叶姨妈姨父的话惹怒了，纷纷开始声讨他们。
陈依冉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