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天
阿欢在停车场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还不见何进下楼，便上楼来找。偌大的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何进的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自从郑洁接走星仔，何进每天都会在办公室里呆到很晚才回家。
“哎，这两个人”阿欢叹口气，敲开何进的办公室门
“进哥，时间不早了，还不回去？”
何进还在电脑前忙碌着，这些工作都不急于解决，他只是用工作来消磨时间。以前的他，闲暇之余总是游荡在各种各样的女人之间，生活的也算是惬意舒心。之前郑洁在的时候，顾及郑洁的感受，收敛不少。眼下，将近不惑之年，尤其星仔回来之后，他在意自己在儿子心目中的形象，更是没了那些个花花心思了。
如此只能寄情于工作。
“待会儿就回，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开车回去”何进头都没抬地回答
阿欢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
他虽然比何进小几岁，可跟何进也有了十几年交情。平时对何进佩服之余，更有些作为兄弟的亲近感，因此在私底下倒也不在意那么多上级跟下级的规矩。“进哥，你老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
一听阿欢说，何进把手从电脑键盘上移开，闭着眼斜靠在老板椅上，用右手拇指跟食指掐着眉心，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他不想回去面对空空荡荡的房子，在星仔住过几天之后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前几天就算是儿子在家里哭闹，可只要儿子在，他就觉得那里有家的感觉。
现在郑洁把孩子接走了，他又变成了一个人。回去要面对儿子堆成堆的玩具，儿子睡过的屋子，还有他给儿子准备的所有的吃的用的东西。打开冰箱就能看到前几天星仔喜欢吃的芒果，翻开抽屉又是儿子的鞋袜，躺在床上前几天给儿子讲故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与之前的热闹相比，现在的房子实在是太过冷清，他屏住呼吸，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再没比这些更让他觉得闹心的，回去干嘛
“要不你再去找郑小姐谈谈？”
“她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决定的事情从来不听人劝，对别人都比对我好，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她的”
“我也明白郑小姐的担心”阿欢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签字笔，隐晦的说了一句
何进抬起头看看他，又撇开眼看着窗外，窗外霓虹璀璨，有多少年轻人沉醉在都市的灯红酒绿里，何进也曾经是其中的一个。
“我明白”何进无奈的笑笑
“进哥，你还是多跟郑小姐接触接触，我看她对你也不是没有感情，你们两个老是靠猜来猜去的，也解决不了问题”
何进叹口气，笑笑看着眼前的阿欢“结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倒是懂得女人想要什么”
“嗨，熬呗，柴米油盐的，犄角旮旯的小事儿，都得靠磨”阿欢这句话好像看透了世间百态，带着些无奈但也不无道理
何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让阿欢先回去，自己在办公室里又坐了一会儿才开车去了郑洁家。
日复一日的，他看着那扇窗户，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还是这样。
四年前他以为什么都结束了，四年后郑洁带着孩子回来，他好像又看到了希望，可是却迟迟找不到实现愿望的入口。
“郑洁，我现在在楼下，想看看星仔”
“好”郑洁如她所说的，并没有阻拦，爽快的答应。
郑洁给何进打开门说“进来吧”说完转身回客厅，何进进去之后随手带上门。
听到门口的动静，星仔从卧室里小猴子似的飞快的跑到郑洁的身旁，抱着郑洁的双腿，躲在她的身后，只探出个小脑袋仰脸看着何进。
“星仔，叫爸爸”郑洁低头看着星仔，摸摸他的脑袋说
何进一下子愣住，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些找不着北，他睁大眼睛看着郑洁，连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你，你，你告诉他了？”
“是啊，迟早要说的”郑洁回答得波澜不惊，神情自然，好像她自己只是随便说了一句“今天晚上要吃西红柿打卤面”一样的轻松。
向星仔说明何进是他的爸爸的事情，郑洁已经考虑多时。一是因为她曾经答应何进，会把他是星仔爸爸的事情告诉儿子。再者，星仔慢慢长大，开始懂事，她怕自己编的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戳破。
每次在幼儿园看到小朋友的爸爸，星仔都会流露出羡慕期待的眼神，可怜巴巴的问郑洁“妈咪，爸爸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呀，小朋友们都说爸爸根本就不喜欢我，都不回来看我”
看着儿子委屈的表情，郑洁觉得愧疚，她一直都在骗星仔，“爸爸有工作，要开大轮船去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会回来”不过她也告诉星仔“爸爸很爱你，在你没出生的时候，天天给你讲故事”
“真的么？”星仔开始越来越不相信，疑问也越来越多，郑洁觉得自己越来越无力应付。也许就是天意，这时候竟然与何进重逢，何进还这么喜欢星仔。虽然她跟何进之间问题重重，可是何进是星仔的爸爸也是事实，是时候该把真相告诉星仔了。
于是她抽了一天下午，从幼儿园接星仔回家的时候，在走回家的路上，告诉了星仔。
“星仔，你还记得之前带你去游乐园，给你玩具，还带你去家里住了几天的叔叔么？”
“记得”星仔边走边踢着脚边的石子
“那你喜欢他么？”郑洁稍微低下头看着星仔
星仔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喜欢”
郑洁蹲下身，跟星仔视线持平，犹豫一下才说道“星仔，那个叔叔就是你的爸爸”
星仔眼睛忽闪忽闪，露出困惑的表情“那个叔叔为什么是爸爸，那为什么一直让我喊他叔叔”
郑洁笑着摸摸他的脑门，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勉强搪塞道“因为爸爸出去工作了太久，怕星仔不认识他，会觉得陌生，所以先告诉你他是叔叔，陪你玩，等你熟悉了，再告诉你”
“那爸爸为什么不跟我们住在一起？幼儿园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住在一起”
“这个。。。等你长大一点妈咪再告诉你好不好？”
在星仔小脑瓜能够认知的世界里，他还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叔叔转眼间变成了爸爸，也不理解为什么爸爸跟妈妈没有住在一起，妈妈只说要等他长大以后再告诉他，那就等自己到幼儿园毕业再问吧。
何进曾无数次设想过要如何给星仔说自己是他的父亲，父子相认的时候，场景一定是要温馨的，难忘的，感人至深的。却万万没想到，这些设想都还没付诸行动，就被郑洁简单粗暴的给破了。
他倒忘了郑洁总是会出其不意。
虽然不似预期，可也总算是得偿心愿，何进捂起嘴，无奈的笑着点点头。
接着他按纳着心中的激动，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对星仔说“星仔，过来，让爸爸抱一抱”
星仔依然躲在郑洁的身后，含着手指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看着星仔迟迟不作答，何进紧张到手心冒汗，他害怕星仔是不是因为前几天的事情对他产生排斥，还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是他的爸爸。
正当何进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星仔歪着脑袋问“你是我爸爸？”
何进微微笑着点点头，看“爸爸”点头，星仔咚咚咚跑回卧室。何进跟郑洁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着“星仔这是不认我？”郑洁摇摇头，同样不解。
正当两人眼神交流的时候，星仔咚咚咚的从卧室里又跑了回来，手里还拿了一张照片。星仔重新躲回郑洁的身后，看看照片又看看何进的脸，好像是在比量“你怎么跟照片上的爸爸长得不一样”
何进有些诧异，“那给爸爸看看照片可以么”
星仔从郑洁的身后走出来，不情不愿的把照片递过去。何进接过来一看，是他熟睡中的照片。一看枕头的花样，他便想起了曾经的那座房子和那个床，照片里何进仰面躺着，看角度应该是在他近旁的人的拍的。
他不记得自己见过，抬头看看郑洁。郑洁不好意思的避开他的眼神，低头对星仔说说“星仔，爸爸陪你玩，妈咪去给你做饭”
“星仔，来”何进牵起他的小手，把他往自己身边揽，接着将他搂在怀里。
“星仔，你看这就是爸爸”何进指指照片中的自己，“你看爸爸的耳朵是不是跟照片上是一样的？鼻子是不是一样的？”
“你真的是爸爸？”星仔还有些不相信，看看照片再看看眼前的“爸爸”，说道“那你给我带大轮船了么？”何进被问的摸不着头脑
“妈咪说，爸爸去航海了，去好多年，回来就给我带大轮船的礼物”说完星仔又从何进怀里挣出去，咚咚咚跑回卧室，只听到卧室传来稀里哗啦翻找东西的声音。不一会儿星仔拿着一个战舰的玩具跑了回来“看，这是生日的时候，爸爸给我的玩具，我还有很多，爸爸每年都会给我礼物”
何进接过玩具，眼里有些湿润，心中无限的感激郑洁。感激她没有把自己说成一个不负责任的爸爸，给孩子编了一个那么美的梦。
“爸爸，今天忘记带了，明天一定给你拿来好么，儿子”
“好”星仔乖乖的点头。
“叫爸爸”
“爸爸”童音童声，奶声奶气，叫的何进肝颤，这是他听到最好听的声音。
郑洁在厨房里看着他们两个，算是松口气，一开始她还怕因为之前的事情，让星仔怕了何进。现在看来也许是父子天生血脉相连，自然的亲近，星仔竟然这样接受了何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