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纪39

　　叶孝礼约颜二去爬山。叶孝礼看起来已经很累了，可他仍然在坚持，颜二觉得老年人运动应该量力而行，逞强反而对身体有害，“爸爸停一会吧？”

　　叶孝礼坚持走着，“不能停，我的年龄已经很大了，没有时间留给我去停。”

　　颜二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叶孝礼说这句话时莫名有点难过。她看得出叶孝礼在不服老，于是换一种方式劝道：“爸爸，我是女孩子，走太快会累的。”

　　叶孝礼这才放缓脚步，其实他已经很累了，但要强的他不允许自己说累，“年轻人要多锻炼，你看看你现在，体力还不如我这个老人家。”叶孝礼故作嫌弃。

　　颜二笑着回答：“知道了爸爸。”

　　两人爬到山顶。叶孝礼指着山下的一块荒地对颜二道：“这块地会让我重振旗鼓，为明大争光。”

　　“粉岭？”颜二听说政府打算在粉岭兴建大型屋村，叶孝礼想去承建？“明大已经是发展商，现在回头跟承建商抢饭吃，会不会有点以本伤人？”

　　叶孝礼没有否认以本伤人，“短桩事件影响了明大的声誉，让外界认为我们明大的房子是次品，我需要高质量的工程重建明大声誉。”

　　颜二道：“爸爸多虑了，明大根牢蒂固，小波动不会影响大局。”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短桩是个坏苗头，它带来的问题是连锁的。我放任不管，等我没机会管，明大就衰败了。”叶孝礼道：“前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你也知道，现在父子不同心，我想教他们，可他们不要我教。作为父亲我失败我认命，可作为明大主席，我教不好继承人，就是对公司的不负责任。现在我连亲生儿子都不能信任了，只能靠自己守住明大的基业。今天找你是希望有一个对我有信心的人支持我，帮我一起把明大做好。”

　　颜二沉默了一会，“我能理解爸爸。爸爸想在粉岭盖好房子，向外界证明我们明大没有问题，其实对明大而言盖居屋不难，爸爸以前做得到，以现在明大的实力去做只会做得更好。”

　　“你真像我的孩子。”叶孝礼道：“我希望以低成本的价格承建质优、精美堪比私人楼宇的豪华屋居。”

　　颜二坦言道：“低成本不可能。”

　　叶孝礼道：“重要的是品质，差的钱我会用私人账户补上，用我腰包的钱做对公司有益的事，股东也没话说。”

　　“股东是没话说。爸爸贴钱盖居屋表面无论是对明大、政府，还是未来买房的人都有好处，可实际实施很多事情会脱离我们原本的预期。政府工程一向是价低者得，明大倒贴跟小承建商竞争。明大若失败，承建商因为竞价太低，不得已偷工减料。明大若成功，这项工程按进度计算会跨越2000年，说直接一点，2000年时爸爸未必是明大主席。如果下一届主席为了巩固地位讨好股东，明大决策以利益为依归，倒贴高素质政策没人执行，结果明大也会偷工减料。”颜二希望叶孝礼考虑清楚，“无论哪一种，苦的都是用一生积蓄供一套房的小业主。”

　　叶孝礼不悦，“连你也不支持我？”

　　颜二觉得叶孝礼老糊涂了，他太想证明自己，以至于无法理性思考，“我支持爸爸的决定。居屋一定要盖，而且要盖得比别的楼盘好。”叶孝礼是明大主席，跟他硬碰硬并不会改变他最终的决定，还不如顺着他的心意来说，等在实施时再适当改动计划。

　　叶孝礼情绪平静下来，“那你刚刚说那些？”

　　“我说的是一种可能性。明大承接物美价廉的居屋是多赢的，以低价盖豪华居屋可能就是多输。我们既然做，为什么不用稳赢的方法，而要做有风险的事呢？”颜二道：“我们明大根基大，跟承建商竞争优势多，稍微贴补一点就能中标，贴补太多反而刻意。既然是重振旗鼓，为明大争光，就要做多一点的工程，而不是一年只搞粉岭一个，不然外界还以为我们明大只能建居屋。我们不止居屋，公寓、住宅、别墅、写字楼……只要我们明大想做，我们就能质美价优做到最好。”颜二觉得她溜须拍马的功力见长。叶孝礼既然想用高素质楼盘为明大争一口气，那么那个楼盘是不是粉岭也无所谓。

　　叶孝礼吃软不吃硬，他想承建粉岭居屋本就是一时冲动，现在听颜二这么又夸又劝，叶孝礼觉得也挺有道理。

　　颜二再接再厉，“爸爸虽然很有钱，但钱不足以支撑太多豪华居屋，分开使用就不同了。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地产商的声誉就像是盖楼一样，万丈高楼平地起，总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颜二指着山下的粉岭，“这块地就是第一步，明大会在爸爸的带领下延续辉煌。”

　　听完颜二的话，叶孝礼觉得壮志凌云，他恨不得现在就去写计划书，让明大争一口气。

　　颜二发觉叶孝礼真的是老了，心中感叹英雄迟暮。其实颜二工作很忙，根本没时间跟叶孝礼搞那么多事，可今天看到叶孝礼逞强的模样，颜二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能陪在养父身边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叶孝礼如果任性，颜二就陪他任性。颜二希望叶孝礼可以在活着的时候，向世人证明迟暮的英雄也是英雄。

　　颜二回明大上班，在Joe的部门看到了Tina，“好久不见。”过了几年再看Tina，颜二冷静了许多，她发现Tina身上也有很多优点，比如勇敢，坚强。

　　Tina对颜二的态度也友善许多，“好久不见，我在Joe的部门任职。”

　　“Joe很有眼光。”颜二夸道：“你很有能力，有你帮Joe，他一定会做得很好。”

　　颜二在公司遇到了荣毅，他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温和。

　　荣毅想跟颜二说话，可颜二却不理他。

　　荣毅也不在意，他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等待会议的开始。

　　叶孝礼跟儿子们提出承建粉岭居屋。

　　荣晋反对道：“做生意不是争一口气，亏本的买卖股东一定会反对。爸爸你太不理智了，我们是开发商，现在回过头做承建商不得被同行笑死。”

　　荣毅保持沉默。

　　“会贴钱，但不多，贴的那部分钱会由爸爸私人来出，这笔生意对明大而言是赚的。不仅赚，还会重振明大在业界的声誉，作为长线投资是值得的。”颜二道：“明大今年会有很多工程，粉岭居屋只是其中一项。我们是上市公司，如果上市公司没有声誉，明大接下来的房子怎么卖，股价怎么办。很多东西不能只看表面。”

　　荣亨表示赞同。

　　荣毅依旧沉默，好像眼前的事与他无关。

　　荣晋气愤道：“说得好听，这笔生意能赚多少钱。我们明大放着那么多楼盘不搞，去搞村屋。就算我同意，股东也不会同意。”

　　“不知道大哥是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不懂做生意。”颜二道：“下周股东会，你反对你就投反对票，现在这个项目爸爸已经决定了，你不想做那就给三哥做。”明大创始时叶孝礼有56%的股份，后来分给儿子各5%，妻子18%，颜二1%，又经过小辈内部买卖变动。现在股份分配是Lisa有18%，叶孝礼22%，荣晋3%，荣毅5%，荣亨4%，颜二3%。Lisa不管公司的事，她的票一向是叶孝礼来投的。Lisa的18%，叶孝礼的22%，颜二的3%，荣亨的4%，支持票47%，占将近一半，荣晋不可能拿出超过47%的股份。粉岭居屋计划一定能通过。

　　“现在就是搞独断喽？”荣晋讽刺道：“那开会还有什么意义。”

　　“你觉得没有意义就走吧。”叶孝礼对荣亨道：“我决定扩大利达，粉岭居屋计划交给你来搞，小颜会帮你的。”

　　荣晋简直快气死。

　　会议结束，荣毅叫住颜二，“13天没看到你了。”

　　颜二不想理他。

　　荣毅道：“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

　　荣毅话还没说完，就见颜二往荣亨那边走去。

　　荣晋在欺负荣亨，“刚回来就玩花样，爸爸现在扩大你的利达，你得意了？”

　　颜二准备替荣亨骂回来，荣毅却先一步，“大哥，请你自重。”

　　荣毅拍了拍荣亨的肩，“别理他。”

　　荣亨点头。

　　颜二意外。

　　荣晋气道：“Joe，你不会忘记你是被谁绑架了吧？”

　　荣毅跟荣亨摇了摇头。

　　荣亨道：“这件事二哥跟我解释过了，录音是你捏造陷害他的。”

　　荣晋简直要被荣亨蠢哭了，“这你也相信？”

　　颜二冷眼旁观。

　　“我跟二哥从小一起长大，二哥的为人我很清楚，这种事他做不出来，相反你……”荣亨叹气，“算了，以前的事我不想计较。我只希望大哥以后本分一点，不然绑架案的真相爆出来对你没有好处。”

　　荣晋一脸莫名其妙。

　　荣毅淡漠地站在原地。

　　颜二觉得荣亨这小子缺心眼，“我们下楼吧。”

　　荣亨坚信荣毅是被荣晋给陷害的，颜二不想拆荣毅的台，只能编个理由解释道：“我知道，我之所以离开叶家是因为我跟Jason休息的时间点不一样。你也知道我曾经得过失眠，分开对双方的精神状态都有好处。”

　　颜二在睁眼说瞎话，荣亨却相信了，“我感觉你最近很累的样子，工作是做不完的，不要老是加班。”

　　颜二也觉得这段时间精神不好，“放心，我一定会把工作尽量推给你，好找时间补眠。”她开起玩笑。

　　荣亨笑道：“好呀，以前我把工作推给你，以后你有工作推给我。”

　　两人在前面有说有笑，荣毅走在后面一脸阴霾。

　　叶孝礼为了粉岭居屋有最好的效果，从荣晋部门调人去荣亨的利达。荣晋不愿意放走人才，他借口那些人在放假。叶孝礼表示那些员工要么第二天去利达上班，要么荣晋联同员工一起放长假。

　　一件件小事累积起来让叶孝礼与荣晋的关系白热化。

　　荣毅坐山观虎斗。

　　因为要用低成本建高素质的房子，账目很难保证合理且必赢。明大现在的主要对手是锦兴建筑。锦兴虽然规模不如明大，但他们在建居屋方面比明大有经验。叶孝礼想保证中标，标书的价格就要比锦兴便宜，且不能便宜太多。

　　Tina与荣亨在谈恋爱，她想讨好叶孝礼。叶孝礼就顺势暗示Tina贿赂锦兴的人，“我希望你能帮我拿一个保证，保证粉岭居屋一定能中标。”

　　Tina跟荣亨交往有一段时间了，她一直得不到叶孝礼的认可，叶孝礼此次向她抛出橄榄枝，Tina立马接住，“我知道怎么做了。”

　　Tina贿赂坚叔，“听说您在锦兴工作……一个消息就能得到一笔可观的退休金。”

　　坚叔是文彪的师傅。Tina贿赂坚叔，坚叔告诉文彪，文彪让坚叔筹集Tina代表叶孝礼做商业间谍的证据。

　　荣晋拿着证据威胁荣亨，“商业间谍是刑事罪，你是想Tina坐牢，还是想我们爸爸坐牢？”

　　荣亨愤怒道：“你有什么不满就针对我一个人，你为什么要害Tina和爸爸！”

　　荣晋嘲讽道：“大孝子，不要在我面前装情圣。我本来给过你机会，让你可以清闲的做叶家三少爷，可你偏偏要跟我抢。你知不知道明大能有今天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明大是我的，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人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