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番外二22

  一想到自己的初吻,是被这个女流氓当儿戏一样顺走了,没准亲自己的时候,女流氓的心里还惦念着什么李云安白公子肌肉猛男之流,他的脸色便愈发阴沉,秀挺的眉紧拧着,虽然仍不失俊美,但周身散发的杀气足以让段宅上下所有仆佣退避三舍。

  回到上海的那几天,都在下雨。

  段少言坐在三楼茶室的藤编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听着段嫣然的絮叨,脸上的神色比窗外的天色更臭。

  “跟爸爸说了那么多遍,我跟白昼没可能,跟白夜更不用提,他还是得了空就来给我做思想工作。”她长叹一口气,“真是受不了,我决定过两天就飞东京,去朋友那边避一阵子。”

  段少言正在琢磨着找一个密室,把叶武绑起来囚禁在里面的可行性,听到段嫣然后半句话,才把头抬起来。

  “这么快就走?你不是才刚从香港回来。”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被三姑六婆讨债似的逼婚,你也会想跑的。”段嫣然说道,“何况爸爸在日本那边投的生意,最近本就有些不景气,我过去帮点忙,也算为他分忧。”

  “那你中秋回家么?”

  “再说吧。”段嫣然道,“我不在,爸爸只怕就要缠着你,让你去多和白薇薇接触了,你可要有些心理准备。”

  段少言不慌不忙,侧着漂亮的脸抿了口茶,然后淡淡道:“嗯。”

  段嫣然告别了段少言,按例也要和叶武打一声招呼,于是开车到了静安别墅,进门就问正在监督着园丁修剪花枝的管家。

  “叶师父呢?醒了吗?”

  新来的管家身高一米八五,拉美血统,睫毛特别地深长,见到主宅的大小姐来了,忙迎过来,行了礼,回答道:

  “段小姐,武先生昨晚和朋友出去玩,早上四点多才回来,刚睡下不久。如果您有事,我去叫醒她?”

  段嫣然一抬手:“不必了。也没什么急事,让她好好休息,我之后再来。”

  她这个师父的性子,她又怎会不知道。

  在白宅无聊地待了几天,只怕叶武都要发霉生蛆了。回到上海肯定又急着跑去Nastro寻欢作乐,玩了个通宵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这一次,叶武有点冤。

  她躺在自己金红相间的丝缎床单上,天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昏沉的气氛里,她□□着的白皙皮肤像是夜幕中的银河微光,流淌着苍白细腻的色泽。

  她昨天是想去Nastro看戏喝酒没错,但是偏偏喜爱的那个花名叫“许风”的美貌男戏子不在场,据经理说,是交了好运,被一个三十出头的黑龙江女老板看中,前些日子已经给他赎了身,两个人东北过舒坦日子去了。

  叶武闻言,气得差点吐血,脸上却还得绷着,不能太失态:

  “怎么回事?捧他场子最多的人难道不是我?我就走那么几天,怎么就给赎了?”

  “这……”经理脑门微微冒汗,陪着笑,“大概是缘份到了吧,武先生您要不再看看别人?店里新来了一批新人,都是十分出色的角儿,不比许风差。”

  叶武实在是不高兴,也懒得说话,挥了挥手,示意他把戏折子拿过来。

  花名册上张三李四一大堆,从名字到妆容都假的可以。

  她有些心灰意懒,也不消细看,跟菜市场挑青菜萝卜似的,随手指了指:“就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让他们过来,开个包厢给我唱段《思凡》,另外给我带一盒铂晶苏烟,再开一瓶Dom Perignon。”

  她要的人,很快就鱼贯穿过喧闹的人群,进了贵宾包厢,来到她身边。

  带着谄媚和讨好的笑容,围在她周围,用言语和肢体取悦巴结着她。

  她懒洋洋地咬住一个戏子递来的苏烟,接受另一个男人替她捏着肩膀,耳中听到的都是蜜语甜言和夸赞。

  就这么靡靡枯坐一会儿,忽然问:

  “许风怎么就走了?”

  言语中带着的那一丝惆怅,怕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许风是Nastro除了头号名角儿之外,她最感兴趣的男人,在店里已经七八年了,她是他的老主顾。

  这人的名字,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因为听起来比“慕容越然”“南宫楚杏”更像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因此她也更爱照顾他的生意。

  想不到说遇到真爱就遇到真爱了。

  “许哥啊,那真是缘分。”其中一个戏子笑着跟她解释,“前阵子来了个女老板,竟是他的初恋。听说是当时两个人都穷得吃不上饭,出来各谋营生,后来闹了矛盾,许哥来了江浙,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是啊,前些天那个女老板四处打听来到店里,说什么都要带他走,哎……那场面真是,说实话还挺感人的。”

  “听说许哥虽然和她闹了分手,但是还惦记着她吃不饱饭,后来每个月都把工资汇一半给她呢。”

  “难怪啊,总看着许哥挺节约,从不大手大脚。”

  叶武面无表情地听着,甚至还粗略地算了一下自己每月赠给许风的聊天小费,竟不想有一半都被那个低眉顺眼的男人揣在怀里,温柔又真心地汇给了一个女人。

  她倒也谈不上生气,一来她对许风本无感情,简单的买卖关系而已。

  二来她买许风的钱,本来就是人家的,许风要怎么花都是他的自由,她实在是无权过问。

  只是忽然有点尖锐的妒嫉,她托着腮,想着许风这些年温柔的谈吐,卖力的表现,脸色忍不住就阴郁下来。

  她曾经觉得许风的人好看,唱的戏也好听。

  来nastro,时常都是单独开个包间,让他扮上,在牡丹屏风前眼波流动,咿咿呀呀吟着曲儿。

  她原本也没有想专门照顾一个人生意的意思,但许风总是能讨得她欢心,张口闭口,说的都是“很喜欢武先生”,“除了武先生没有人能懂我”之类的话,再肉麻的,诸如“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也被他讲的温柔又真诚。

  叶武曾经凉凉地笑着,问他:“你是不是对所有客人都这么说话?”

  那人也肃穆端正,仿佛蒙受了天大的冤屈,立刻向她保证道:“不是的,只有你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什么?

  钱吗?

  像她这种只要听几句好话,看几折戏曲,甚至连特殊服务都不用,就痛快刷卡打赏的人,谁会不喜欢。

  可是现在,坐在这个曾经她无数次照顾许风生意的包间里,自信如她,也忍不住生出些怀疑,是不是那个男人在陪着自己的时候,压根就是在强忍恶心,盘算着夸赞一句一千块,赚来的钱可以给心爱的女人买爱心便当,香水衣裳?

  她虽从不走心,且喜爱这种无关责任的欢场游戏。

  但是这不意味着她能容忍别的男人为了“真爱”,在她这里卖乖讨好,拿着她赏他们的钱,去和什么见了鬼的初恋共筑爱巢。

  虽说她生性浪荡,但至少她是希望自己和对方在这种浪荡中都能得到愉悦的,她无论是身材、脸蛋,还是地位,如今都无可挑剔。

  若是男人为了利益和权势,来跟前讨好她,她尚且能忍,但是如果明明心里有了白月光,还要来她这里惺惺作态,戴着温柔的假面来掏她的钱包,那却实在超出了她的接收范围。

  她可不缺男人,不需要别人勉强挤出笑脸,跟她一响贪欢。

  被扫了兴致,连带着看新来的那些男艺人也都瞧不顺眼。

  原来戏子有情比戏子无情更讨厌。

  独自一人回了家,叶武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正在睡觉的管家从床上拎起来。

  管家睡的懵懵懂懂,冷不防瞧见武爷爷站在他床前,一身红衣如血,朱唇绯色,面容苍冷,吓得差点没跪下来高呼“贞子大人饶命。”

  叶武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摇醒,没好气地说:

  “我有件急事要你办。”

  “啊?……哦,哦!”不杀我就好。

  叶武语气里没半点温度:“你,把这个宅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给我查一遍。凡是有女朋友的,有过女朋友的,尤其是只谈过一次恋爱鬼知道有没有和初恋藕断丝连的,都给我查出来,查仔细了。”

  虽然并没有弄懂这个古怪的命令是因为什么,但叶武这人本来就神秘,管家也就诺诺地应了。

  “那,查到之后做什么?”

  “赶出去。”叶武咬着后槽牙,“以后再给我这宅子招人,加一条硬性规定,要没谈过对象的。知道么?”

  “……是。”管家一头雾水地点头答应。

  “去吧。”叶武气压极底地说,“仔细点,要是有一条漏网之鱼,你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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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心痒难熬

  管家的单子很快就理了出来。

  叶武拿过来,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果真是在名册上看到许多蓄意讨好她的狗东西。

  她倒不介意被别人蓄意讨好,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可不想再亲眼看一出“许风和黑龙江女朋友激情燃烧的岁月”这样的狗屁故事。

  “工资结掉。”叶武把名册丢还给管家,“让他们滚。”

  世上从不缺美人,她虽爱玩乐,却也从不想被名花有主的那些男人献殷勤。

  一次性赶走那么多人,这在静安别墅里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连老爷都惊动了,派人来问叶武是不是对人员安排有什么不满意。

  得到“没有不满”的答案后,才稍稍宽了心。

  段老爷毕竟年纪大了,身子虽然硬朗,但难免会有些病痛,他愈发觉得离不开叶武,说什么都要把这尊大神留住。

  既然段老爷都知道了,那么段公子自然消息不会比不上他老子灵通。

  听完来人的汇报,段少言静了片刻,说:“上次让你去吉林办的那件事……”

  “少爷是要我接着去办完吗?”

  “……”段少言没有立刻回答,想了一会儿,问,“她很不高兴?”

  “这……武先生的玲珑心思,我哪里猜得透,但看起来,最近心情是不如以往。”

  段少言沉默些许,叹了口气:“搁下吧。我也就这么一个师父,要是气死了,总是不太好的。”

  “……是。”

  段少言写完最后一个字,将毛笔搁了,低头端详着依然遒劲有余而细腻不足的瘦金体书法,说道:

  “等她折腾完,就跟她说,她已经许久没有来主宅上课了。如果气消了,就赶紧过来,我耐心也并不是特别好。”

  仆从闻言嘴角抽了抽,心道不想气死师父的人是你,但说话淬毒能把人毒死的人也是你。但嘴上仍恭敬地回答道:

  “是,我知道了。”

  叶武赶走了别墅内所有可疑之人,总算是解了气,但这两天仍是不爱出门找乐子,宁可窝在家里看动作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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