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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玖兰枢知道一切没这么简单,房子一直以来都是忽视自己对于她“母亲”的称呼,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她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动手,必定还有更深的理由。

  但是这个更深的理由,玖兰枢自己不必深究。

  这是第一个敢直接扇夜刈十牙耳光的人。房子给出了理由,在场的人不管接不接受房子的这个说法,但惊讶却真的在心底消散不去。

  而这一耳光,虽然这动作显得有点掉价,房子心里却舒服了很多,或者暴力才是人们宣泄自己心情的最好方法?

  夜刈十牙有点懵,被人扇了一耳光,这恐怕是他这辈子的第一次了,而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就要爆发,然而在他爆发之前,房子一脚踹了出去!

  。

  在这之前,玖兰枢就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为什么身为现在猎人公会最强者的夜刈十牙会被房子攻击得手?这只能说明房子比他还要强!所以,当房子一脚把夜刈十牙踹到门外的时候,玖兰枢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

  没来得及对房子说什么,锥生零瞪大了眼,冲出门,就要去扶之前重重撞在栏杆上的夜刈十牙,却被一把拍开了手。而夜刈十牙感到后头腥甜,明显是受了伤。这个看似只是个少女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没有吸血鬼的味道,难道真如同情报里说的一样,是女神?

  开什么玩笑!

  这样的动作,包庇吸血鬼,这种人他不可能容忍存在于世界上!任何威胁人类的存在……夜刈十牙站稳身体,认真地盯着房子,掏出的枪举起。

  其他人并没有太多紧张感,玖兰李土看着房子,所谓的“芳女神”吗?果然很强,对于他的计划她会有什么影响呢?他若有所思。在一旁,一翁表情和善,看不出思绪如何。

  房子根本懒得理那两人,对着夜刈十牙的枪口就往外走,毫不在意那把枪。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黑主优姬却猛地叫出一声:“不!停下吧!不要打了!零,劝劝你师父,枢学长,让她停手吧!不要再打了!”

  房子的脚步一顿。

  黑主优姬这是在干什么?妄图阻止她?或者她以为凭借她的人情,就可以做到任何事?

  这样想着的房子微微斜眼看了过去,却见黑主优姬一脸惊慌,眼神里充满担忧的情绪。不,看样子她并没有想太多,只是纯粹想要阻止这场战斗而已。她的确是个善良的女孩,可惜的是在血族中善良根本是没有用的东西,特别是在这种场合之下,不合时宜的善良。

  “枢,让她闭嘴。”丢出硬邦邦的一句话,房子继续前行,即使眼前是夜刈十牙黑洞洞的枪口。

  在房子吩咐之后,玖兰枢微微一笑,冲着黑主优姬伸出手。

  很温柔的表情,就像是很久以前刻意做出重视黑主优姬的假象,那么亲和。看到他的表情,黑主优姬恍惚了一下。在房子他们出现之前,他一直都是对他这么温柔的,此时此刻他的表情,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时间。

  “优姬,过来,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他说着,甚至连眼里的情绪都毫无破绽,却让一翁和玖兰李土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样的玖兰枢是他们所熟悉的样子,但是却好像是他故意做出的表象而已。

  多么讽刺,多么可笑。如果他们所有人都是被欺骗了的话。

  黑主优姬傻愣愣地走到玖兰枢跟前,把手放到他伸出的手上,而下一刻,玖兰枢敛去所有表情,直接一手刀,用暴力手段让黑主优姬昏了过去。而此后也没有什么抱住她让她不至于倒在地上的行动,玖兰枢选择的是后退一步,看着黑主优姬倒在地毯上,勾着嘴角笑了笑,又把目光放在房子那里。至于一翁或者玖兰李土注视他的灼灼目光,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而那边,房子几步走到夜刈十牙跟前,一把抓住那枪管,让它抵到自己的额头上。因为她的举动,锥生零甚至没有时间去对玖兰枢打晕黑主优姬这件事做出什么反应,只是绷紧了神经看着房子和自己老师的互动。

  “你要在这里打进一颗子弹吗?”房子笑着问,感觉着夜刈十牙的身体细微的颤抖。放在扳机上的手指也在犹疑,夜刈十牙终究是不敢做的太过分的。毕竟房子不是血族,而夜刈十牙却只是针对血族而已。

  就在不远的地方,夜之寮的血族们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

  弄出这样的局面,已经不是他们该插手的了,但是房子毕竟身份特殊,如果不插手又说不过去。

  正当一群人犹豫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不要过去。”这个声音,属于血族始祖该隐,不知何时他就靠在墙壁拐角处,只是静静看着那边发生的事情。他知道房子的想法,他可以在事后替房子出气,但此时此刻,却不能插手。

  房子需要发泄一下,或者一个夜刈十牙还不够,整个猎人协会都会被她看做发泄的对象。虽然一开始该隐是决定自己解决猎人协会和血族内部的问题的,但现在看来,还是让房子好好出口气吧。

  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能让房子发泄一次倒也好。

  该隐无所谓地考虑着,却无比专注地看着房子,时时刻刻注意着她的情绪。怕只怕她心里不舒服,其他人,怎么比得上她重要?

  时间洪流亿万年,如此在意的也只有她一个而已。

  那边厢,房子和夜刈十牙对视,她几乎是要看透夜刈十牙一切的情绪,而夜刈十牙却只能看到一双无波的黑色眼眸,那眼睛中似乎有无数时间流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看不透,看不透。

  “呵呵……胆小鬼。”似乎轻蔑地丢下评价,房子就着这样额头被枪口抵住的姿势,再度向前跨了一步,“开枪啊?为什么要犹豫呢?反正在你看来,和血族混在一起就是罪恶,对不对?”

  该隐皱起了眉,房子和夜刈十牙的距离,似乎太近了。但是他不能去打搅房子的兴致,却在心里暗暗记了一笔。

  “为什么不开枪?”房子放柔了声音,问,她抬起手按住夜刈十牙扣在扳机上的指头,微微用力,“你不是说,肮脏非人的怪物?”就算她是,也容不得他说什么!即使他指的不是她,房子就是不容许有人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语。更况且,这句话还是会把该隐骂进去了。

  手接触到了。该隐的目力当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所以他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身边的气息却压抑了一些。让夜之寮的血族们感觉到之后,都紧张起来。

  “……”对话的节奏被房子所掌握了,夜刈十牙咬紧了牙,不知道怎么反应。

  “呵。”轻轻的,短促的一声笑,房子后退一步,终于离开枪口抵着的范围,然后她用缓慢的语速肯定地说:“你不敢。”

  然后房子就这么直接地转过身,背对着枪口回到房间。展现出的是彻底的对夜刈十牙的藐视。

  下一刻,枪声响起!

  一瞬间,不知从哪儿传出了抽气声,夜刈十牙竟然开枪了!对着一个不是血族不是level E的存在开枪了!还是刚才房子的咄咄逼人步步紧逼才造成的?

  该隐感觉到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个小辈都是一阵紧张,但他却毫无紧张的情绪,房子好歹是一位女神,怎么可能会被一把枪所威胁?

  果然不出所料,房子此时背对着夜刈十牙站立,右手背在背后,食指中指之间夹着一枚银子弹。

  她缓缓把右手收到身前,举起那枚子弹放到眼前端详,然后眼神往前望,看一眼一翁,又看一眼玖兰李土,带着一些不怀好意的感觉,跃跃欲试地瞄着他们像是要把那枚子弹投射出。刚才她既然做得到夹住子弹,那么现在就是用手指投出这枚子弹,应该也可以做到媲美枪支射出的速度,也就是说,如果她真的朝谁投出子弹,杀伤力是绝对不会有折扣的。

  无论是玖兰李土还是一翁,在此时都绷紧了身体。

  “我看你们很不顺眼,知道吗?”房子玩着那枚银子弹,玩味地说着,眼神没有落在他们身上,但是谁都知道房子说的是谁。

  一翁有些不安地动了动,什么都没有说,玖兰李土却微笑,神色古怪。

  穿过一翁和玖兰李土中间,重新回到桌子边上坐下,房子把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叩了叩,一杯红茶就又出现在了桌上。这只是身为神祇小小的技巧而已,但对于其他人来看,却是极度神奇的力量。

  “我家的孩子,承蒙你们,照顾了。”似乎是为了平静自己心情地喝了一口茶之后,房子才这么说了一句。无论是玖兰李土还是元老院,迟早她和该隐都是要处理干净的,问题就在于现在是不是动手的时机。虽然该隐想要整治这个世界血族,肯定要处理元老院和吸血鬼猎人协会两大势力,对于敢冒犯二代血族威严的玖兰李土也必定是要处理的,但毕竟他们到达这个世界并没有多久,如果她现在就拿他们开刀,该隐那边不方便。

  房子总是要为该隐考虑一二的。

  只是,在她这么想着,并且决定暂时压抑自己的脾气的时候,却听熟悉的声音这样告诉她:“我说过,你有任性的权利,不必在意太多。”温和的口气,该隐已经从原来站着的墙角一路走了过来,而夜刈十牙却在他的身后,困难地捂住了嘴。

  玖兰李土眼神一利,那是!?

  刚才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房子身上,竟然没有注意到夜刈十牙的异状,难怪夜刈十牙刚才没有对房子的举动有别的反应,这个时候只见夜刈十牙仅剩的一只眼睛竟然变成了血红色,而他挡住嘴的手已经变形,指甲明显地伸长变黑,青筋暴起,关节突出。这样的手无法遮掩他的嘴,那里,狰狞的獠牙正在冒出。

  就像是,要堕落成为level E了一样。锥生零正在他身旁,却束手无策。

  “他既然说什么【肮脏非人的怪物】,我就让他体验一下什么叫做【肮脏非人的怪物】。”该隐解释着,走到房子所在的桌前,拉开房子旁边的一把椅子坐下,直接端起房子之前用的杯子,就着她喝过的地方啜饮一口。

  只有房子知道,该隐是在帮自己出气。除去该隐不会有人知道她也会被夜刈十牙的一句话戳中痛处,除了该隐,也不会有人告诉她,她有任性的权利。

  该隐说,她有任性的权利,就是说她不必顾忌他的计划,让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先出了气再说。

  这种被人纵容的感觉……让她的心里很柔软。

  房子微微低头,眨了眨眼,然后看向那两个同样让她不爽的家伙——玖兰李土和一翁。

  既然该隐都那么说了,她也不必要压抑自己,反正有什么差错,该隐还在一旁不是?

  这么想着,房子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放到该隐的手掌里,扣紧了他的指头,然后才开始思考要做些什么。她没有发觉因为自己的动作,该隐眼中浮起隐晦的笑意。

  只是,看到该隐之后,一翁和玖兰李土沉不住气了,他们也不管自己心中是不是有着对于始祖那隐约的敬畏心理,最关键的是,始祖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吗?当然不可能!那么这个假冒者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影响?

  “……你们到底是谁?”问出这句话的是一翁,他毕竟在元老院掌权已久,盛气凌人习惯了之后,说话就用习惯了命令的口吻,而这样的口吻或许对其他人还没有问题,但是当他面对的是房子和该隐的时候,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该隐看了一翁一眼,对于这个不知道是第几代的后裔,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在乎的情绪,而此时对于他贸然插话的行为,更是没有好感。况且元老院这种不符合血族体制的东西,他肯定是要清理的,掌握元老院大权的一翁,自然也是要处理干净的。

  所以该隐的回应只是用一个眼神投过去。而就是这么一个眼神之后,无论是一翁还是玖兰李土,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动作也不能说话了,就好像变成了会思考的雕像一般!

  然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房子忙着思考,该隐只是陪着她等她作出决定,玖兰枢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地,不说话。此时唯一的声音,大概是被该隐下手正在堕落成level E过程中的夜刈十牙从喉管中发出的粗重喘息。

  锥生零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够帮助自己的师父。

  吸血鬼猎人不是那么好当的,绝大部分吸血鬼猎人的身体中其实都有着血族的血统,所以该隐只是让夜刈十牙身体中的血族血统觉醒,然后又让这部分血统劣化堕落而已。并不困难,却可以轻松毁了一个顶尖的吸血鬼猎人。

  锥生零想要帮助夜刈十牙,但是他看向该隐,却骤然失去了勇气,最深处的血脉让他无法对该隐提出要求,产生恨意之类的,他究竟不像一翁和玖兰李土之流,谷欠望强烈到几乎可以压制本能。

  他甚至不敢大声说话,什么都做不到。锥生零没有发现,此时此刻,他竟然忘记了他的优姬还倒在地上,甚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终究他更在意自己痛苦中的师父,而不是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优姬。

  不过,这种煎熬并没有持续太久,在房子终于下定决心之后,就结束了。

  “该隐,我想到了,暂时不要动他们。你说,如果在他们面前把他们最重视的东西毁了会怎么样?”她侧过头问着,那副表情是期待的,就好像希望被夸奖一样。

  在该隐看来,很可爱。

  虽然她说出的话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称不上是可爱。但该隐却明白这只是因为她还没有消气的缘故,如果这样房子就可以稍微舒服一点,又有何妨?他并不在意此间人的生死,本来想要整治这个世界的血族规范,也不过是看在玖兰枢是自己的血裔的份上——更重要的是玖兰枢也算是他和房子一起教导出来的。

  所以该隐含笑点头,无比纵容。

  一翁心中有着恐慌,但是却在说服自己,这两个人怎么可能做到毁了元老院?难道他们真是该隐和一位女神?开什么玩笑!他全然忽视心中隐约的答案,本能之类都被置之脑后。

  而玖兰李土,却并不在意,他能在意什么?唯一在意的……玖兰枢的母亲,已经死去的玖兰树理。呵呵……就算这两人的身份是真实的,对他又能有什么威胁?

  绝对力量

  =   房子当然是知道这两个人的弱点的,一翁的弱点就在于他对于权力的在意,而玖兰李土在意的或许只有已经死去的玖兰树理,但是即使是这样,她就做不到报复了吗?

  她撇撇嘴,却什么都没说,刚才直接使用暴力已经让她的心情恢复了很多,而该隐在一旁的动作也帮助了她回归正常状态。反正有的是报复的时间,她一点也不急。就算她不直接出手,还有该隐会帮她出气的不是?

  一个人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他最重视的东西消隐无踪,永远再没有得到的可能,而房子知道的手段虽然多,却都没有这个来得果断狠毒。狠毒?对于房子来说,这可是一个夸奖的词语。如果不狠毒,很多事情自然是做不出的,而她现在的身份,正好需要狠毒。

  几乎是无意识地把该隐的手拉过来摆弄,房子瞟过被该隐定在原地的一翁和玖兰李土。他们身体上下都不能动,只有眼神才能泄露他们的秘密。然后她又看向门外,夜刈十牙已经快要彻底堕落成为level E了,锥生零这时候看过来,眼神中竟然带了几分祈求和无措。

  还有躺在地上的黑主优姬……真是麻烦。

  “不管其他的问题,先把这些不应该呆在这里的人给丢出去吧。”房子侧过头,微微仰起头看着该隐,说。她自己不觉得,但是在该隐看来,那双眼睛里有着撒娇的含义。咳,好吧,或许除了他而没有人能看得出什么撒娇。

  该隐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理解的,加之他对于房子的要求根本是有求必应,所以他抬了抬眉,看上去好像只是看了这些人一眼,之后这些人就消失了。包括黑主优姬和锥生零,现在剩下的只有夜之寮的人以及房子、该隐。

  唯一留下的痕迹,或许只剩下门外走廊栏杆上被强力撞出的凹陷,还有夜刈十牙堕落时在地上的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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