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班级排名的事不知道被谁发到学校小论坛上，围观群众纷纷感叹一代学霸终于要退居“二线”了。
没过一会，有个账号突然上线，打下三个字——
我抄了。
然后又瞬间消失，只留下一片震惊的路人。
所以……安雨薇是抄出来的，孟晴空还是妥妥的第一？
之前一直站孟晴空的人嘲讽说：我就知道，孟晴空连续拿了好几次第一，又是老师眼里能上青大的尖子生，怎么可能状态下滑。
【跟帖】：强还是孟妹妹强。
【跟帖】：楼上控制自己。
【跟帖】：还别说，孟晴空真有可能下滑。
【跟帖】：怎么？
【跟帖】：要是谈恋爱了，一门心思在对象身上不就下滑了吗？
【跟帖】：hhhhhhhh。
孟晴空知道这事时，她依旧被海蓝拉出来看男生打篮球，侧着身子坐在国旗台旁的石块上。
海蓝激动的把手机怼在她眼前。
晃了晃。
“晴空，安雨薇承认自己确实是抄的答案，去找老师了。”
班级大群里，安雨薇说了句：对不起，我去找老师改成绩了。
孟晴空抿嘴一笑，“我知道。”
“你猜到啦？”
“她不是那样的人。”
孟晴空想了想，说。
被胜利冲昏头脑，清醒后就会知道自己的错误。
海蓝瘪嘴，吃醋的说：“你好像跟她玩的挺好？她还骂你来着。”
“骂我？”
“绿茶，难道不是在骂你？”
“唔……”孟晴空皱眉思索了一阵，“绿茶是骂人的意思？”
“要不你以为是什么？！”
“夸我用的洗衣粉味道好闻，像绿茶。”
她确实用的是一股茶香味的洗衣粉。
“你为什么会自己脑补出那么多？！”
她特意提前和姑姑说了一声，晚点回家，放学后留校给厉星灼单独辅导。
好在学校的关校门时间是晚上八点，距离期中考还有一个月，他们有时间从初中的知识点讲起。
但是……
厉星灼完全没有摆出打算认真学习的态度。
孟晴空眼神扫过他的额头。
那里只剩下很浅淡的痕迹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厉星灼顶着那个草莓印的创可贴呢。
厉星灼表情古怪的看着她。
此时，她已经从背包里拿出从楼下邻居小孩借来的课本。
——七年级上册。
她刚要翻开，一只手掌砰一声压在书面，阻止了她的动作。
“你干什么？”
孟晴空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说：
“讲课呀。”
“从初一上学期？”
“嗯。”她点头。
厉星灼幽幽的说：
“那不如从小学开始？”
孟晴空：“我考虑过了，可是我身边没有小学的邻居。”
他声音蓦地压低，每个字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去的。
“1+1等于几我还是知道的。”
孟晴空翻开手机，随意点开之前远方亲戚家小孩遇到的一道小学数学题。
“请问，从1开始，连续乘到100，最后的结果里，末尾一共有多少个0？”{1}
“……”
她的表情里带着点小激动。
满脸写满了“你是不是解不出来？”的表情。
如果此刻海蓝在这，一定会迅速捂住孟晴空的嘴。
老虎屁股上拔毛，孟晴空既胆大又胆小。
“24个。”
她神情一愣，然后点头：“是。”
“恭喜你小学毕业，可以继续讲初中题了。”
说半天，还是要从初中讲起。
厉星灼手掌仍旧摁在那本书上，漆黑的眼神盯着她，缓缓说：
“毕业了有没有奖励？”
孟晴空脸唰的一下红了，“没有。”
“小孟老师，这不太好吧。”
“……”
小孟老师？！
这是哪来的称呼。
“不、不要这么叫。”
厉星灼眼神微微流转，“那就叫……小老师？”
“我们是同级的……”
她弱弱的抗议道。
为什么前面一直要加个‘小’？
不对，为什么要叫她老师，她还不够资格呢。
厉星灼微微掀起唇角，抬手将书桌里的课本拿出来。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从现在的进度讲。”
“那、你听吗？”
他似是笑了，“不听。”
“……”
意料之中的回答。
孟晴空吸了吸气，“那我不讲了。”
“不行。”
厉星灼淡淡的说：“这是两方联姻，不讲不行。”
“……联姻？”
“双方合作，也叫联姻。”
他眼神在孟晴空红透了的脸颊上打个转，声音放慢，说道：
“你以为是哪个联姻？”
“……”
“小老师，再磨蹭一会，课就没办法上了。”
被厉星灼提醒了一句，她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那我们就按照现在的进度讲。”
虽然厉星灼说了，他不打算听。
但是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这个最好的标准，就是拿出和邻居家小孩讲题的耐心。
厉星灼确实没有听，不过偶尔她提出的问题，他好像还是会给些回应。
而更多的时候，厉星灼说的是：不知道，下一个。
随着时间推进，孟晴空有点投入进来。
抬手写题时，手肘轻轻碰到了身侧人的胳膊。
她顿住。
厉星灼似乎也怔住了，骤然睁开眼看她，脚尖挪动一下。
半晌后，漫不经心的说：
“怎么？”
意识到他们的距离有点近了，她指尖微微发抖，强行按捺住想转身逃走的念头。
孟晴空唇色泛白，勉强的想继续写下去。
她皮肤本来就瓷白的像娃娃，如今毫无血色的苍白，整个人如同牵线木偶一般，僵硬。
突然，一只手抽走她手下的练习册。
孟晴空迅速收回手。
厉星灼冷道：
“今天就到这吧。”
距离从近一下子拉远，那种压迫到无法呼吸的窒息感骤然消失。
她大脑略微发晕，可能是因为缺氧。
“不过……我的课上完了，该轮到你了。”
突兀的一句话，让孟晴空眼皮一跳。
刚刚放松的精神又拉的死紧。
轮到她了？他在说什么？
她看向厉星灼。
整个空荡的教室，唯有头顶的监控在闪烁着红光。
窗外渐暗，夕阳的光卷起云层。
厉星灼的半张脸被晚霞的光照耀，轮廓似乎温润了些许，不再像平时的锋芒毕露。
但那双眼睛仍旧漆黑如墨，让人不寒而栗。
也或者可以说，有了对比，就更加能发现，厉星灼的外表攻击性很强。
本来已经不怎么怕他了的孟晴空心头跳了跳。
她甚至有种，自己是草食动物，而身旁的则是天生的肉食动物，那种错觉。
“轮、轮到我什么？”
总不可能说的是补课吧……
“你一直在抖。”
明明是平静的语调，她却听出了股惊悚感。
“有吗？”
她笑的很僵硬，舌头都好像打了结。
如果她真的是只兔子，可能现在浑身的毛已经炸开了。
“从刚才，一直到现在。”
孟晴空想站起来逃走，骨子里的雷达在发出震颤和鸣叫，催促她快点走。
但是目光扫过教室门，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了。
她想起来了，是在人都离开后，厉星灼锁上的门。
原因是：防止有人干扰她补课。
虽然只是里面的一道不需要用钥匙的锁，但打开也要耗费时间。
“看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厉星灼皱眉，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计划逃跑路线？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见少女的表情快要哭出来了，清亮的眼睛微微发红，眼角眉梢透着不经意的、天然的诱人色泽。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
含苞待放。
厉星灼脑海里突然闪进这四个字。
他握紧双拳，再次睁开眼，眼神已经冷淡下来，单刀直入道：
“你有心理问题？”
一记重锤砸的孟晴空当场懵住了。
大脑晕乎乎的已经成了团浆糊，哪里还顾得上之前的惧意，大脑发出警告似的惊叫。
机械运转过速报废，大脑也一样。
厉星灼知道了？
他为什么会知道？
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也在尽力掩饰自己，生怕暴露出去，就连海蓝也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厉星灼知道？
这些问题一股脑塞进来，她一时不知道应该先问哪个。
只能用着呆愣的表情看着厉星灼。
“去看过医生吗？”
她摇头，实话说:“没有。”
厉星灼眉头皱的更紧，“为什么不去？”
“我家里人，不知道。如果被我家里人知道了，我就要休学去了。”
“我不能休学，我明年要考青大……”
她语速越来越慢，从开始的小心翼翼，逐渐变得坚定。
这在一些人眼里或许遥不可及的梦想，孟晴空拼了一切也要实现。
最后，她突然抬头紧紧凝视着厉星灼，她有股执念，重复说:
“我必须考上青大。”
她答应了妈妈，决不食言。
厉星灼盯了她一会，神色莫名。
安静到能听见墙上钟表发出的指针声。
他指骨轻叩着桌面。
“如果我能让你的心理问题痊愈呢？”
孟晴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不管这可不可行，更让她惊讶的是，厉星灼想帮她？
“找医生吗？”
她不会去的。
他的手指一停。
“找我。”
天边晚霞似是打翻搅乱在一起的颜料，投下一片艳丽到极致的光。
她眼睁睁看着厉星灼缓慢靠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
她呼吸开始急促，脸色僵硬，却见到下一刻，厉星灼停在了她承受范围的边界处。
如同爆炸前临界点、收缩周围一切凝聚而出的热量。
“手指伸出来。”
如同海妖塞壬的蛊惑，她伸出了葱白的手指。
指腹相触。
她有意缩回，但是被厉星灼的手指勾住。
骨骼分明的手掌蕴含着力量，力道却维持在轻柔的程度。
熟悉的心慌，却又有种奇怪的感觉。
指腹酥酥麻麻的。
“不舒服？”
“还、还好。”
耳畔人轻笑一声。
“咔嚓。”幻觉的声音响起。
有人剪断了她的木偶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