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素庙求子(三)

  萧在宥作法之时院里仆人纷纷围观,大家被这个衣着怪异的道士吸引,刘老爷握着自己的双手捏出了冷汗,其夫人听闻此事也带着丫鬟赶来坐在老爷身边紧皱眉头一言不发。而就在这时,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男童,他跑到萧在宥面前拿起桌上的圣水就大喝起来,这突发的状况把萧在宥都吓了一跳。他原本就在勉强做戏,现在忽然冒出来一个小孩,所有的套路也都忘在脑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旁边的林小鹿也震惊,弄不清什么情况。就这样两个法师尴尬的愣在原地,任由一个孩子在桌上瞎闹。身后的丫鬟随即就冲了上来,试图阻拦那孩子。但看那孩子确是痴痴呆呆,说话含糊不清,又哭又笑又打又闹,那丫鬟显然既迁就着他的性子没法动粗又扭不过他,任由着他胡闹。再看那刘员外,一瞬间脸都白了,冲人群大吼道:“谁把他带到这儿来的,二夫人呢!”

  丫鬟一边控制男童,一边请罪道:“奴婢知错了,没看好大少爷!……哎呦,我的好少爷,咱们别在这玩了好吗?”

  那孩子已然六七岁的模样,却一句话也不会说,只是支支吾吾的叫唤,这时间居然脱下裤子在原地撒起尿来。

  林小鹿倒吸一口冷气,对萧在宥说:“这家怪事真多,要不咱俩现在趁现在撤吧。”

  萧在宥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从人群中忽然又冒出一妇女。她厉声吼道:“逊儿,逊儿……”

  那孩子见了这妇女立刻躲到丫鬟的身后,不再吵闹,从他的表情里甚至表现出一副恐惧的模样。

  女人立刻向刘员外解释道:“老爷,都怪奴家看管不严,才让这孩子跑了出来。”

  刘员外没说什么,他夫人却对那妇女吼道:“作为生母,你不知道看好他吗?这么重要的大事,你自己也是学法之人,怎么如此马虎!”

  妇女低着头央求,“夫人,我错了!请您责罚!”

  刘员外摆了摆手,对她身旁的丫鬟说:“先快快把逊儿带下去。”丫鬟急忙遵从吩咐带着那孩子先行退下。

  “洛氏啊,我说你也是的,有个儿子却有何用,还不是被别人踩在脚下。”

  萧在宥与林小鹿顺着声音看去,说着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寻觅黑猫的女人。这女人从容不迫的从人群中走出来,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这个坐在老爷身边的正房夫人立即与那抱着黑猫的女人辩道:“花氏,老爷还在这呢,我劝你少说点风凉话,当心你的舌头!”

  “徐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向旁人说怀疑我杀了你儿子,冤枉了一个丫鬟还不够,现在是要来一个一个斩首试问吗?割掉我的舌头?好让我屈打成招吗?”

  夫人已是泪眼婆娑,“好啊,你个歹毒的女人,终于承认谋害了我儿,现在还要恶人先告状!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

  “都别吵了!”刘老爷大声喉道。周围瞬间鸦雀无声,只有那位徐氏还在抽泣。

  刘员外站起身来走到道士身边,叹了口气道:“大师,家事让您见笑了!刚才的事情……”

  萧在宥拿下面具,“刚才的意外难以预料,但是施法是要推算的,看来此法只能择日再来。”他说着就要打包回府。

  “不要您就先在府上住下,择日再来施法如何?”

  不等萧在宥做决定,林小鹿先说道:“忙活一个上午我都饿了,那个什么刘员外,你先给我们准备点吃的。”林小鹿到哪都不忘混吃混喝。

  正好已经到了中午,刘员外布下丰盛的宴席招待萧在宥与林小鹿。一上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弄得刘员外头晕脑胀,便不得不找了借口回房休息。只命令管家陪与那两位道长陪坐。

  林小鹿饭吃到一半仍是仍不住向管家打听起刘员外的家八卦来。

  “管家,你们老爷到底有几房太太?刚才怎么吵成那个样子!”

  管家如实回答道:“除了徐氏是正室外,其余两位都是后来纳入的偏房。”

  林小鹿感概,“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呐!”

  萧在宥插话道:“如果我没猜错,刚才那个抱着黑猫的女子就是贵府上的三夫人吧。”

  “是啊,三夫人素来是个泼辣之人,她三年前才嫁入刘府至今也没个孩子。得亏了老爷宠她,要不然以她那性子,我家老夫人早就容不得她。”

  林小鹿接着直说:“那你家逝去的小少爷究竟是哪位夫人的孩子?”

  老管家听到这里,不由得长叹一口气。“既然您二位问道了,又是我家老爷的贵客,我就实不相瞒,小少爷是大夫人徐氏的所生的,小少爷如若没有发生那次意外,今年也已刚满五岁了!今早破坏了您作法的那个孩子也是老爷的亲儿子,叫逊儿,由二夫人洛氏所出。二夫人原本是刘家专门从外面买来侍奉徐氏的丫鬟,只是老爷相中了她便请求老夫人将她纳为偏房。不久之后洛氏便先比夫人怀上孩子,就这样生了逊儿。逊儿比小少爷大两岁,那孩子说来也是可怜。大约长到两岁时才看出有异样,家里请了郎中,郎中说是天生缺陷只怕将来是个傻子。老夫人不相信,请了各种神医却皆言无方。家里只能由着那孩子整日无端胡闹,至今逊儿还不能讲出一句利索完整的话哩!不久之后,我家夫人有孕,生了小少爷,他却天资聪颖,三岁时便能背诵诗文,老爷和老夫人甚是欢喜,还期盼着将来刘家能出个状元,可惜谁料到小少爷不到五岁便早夭,真是家门不幸呐!”老管家说着便老泪纵横,似乎比他家主子还要难过十分。他哽咽着继续说,“孩子死后,最伤心的自然是亲娘,我家夫人从此变得茶不思饭不想,整天疑神疑鬼。脾气也暴躁了,总是谩骂丫鬟,更是与其他两位夫人水火不容。洛夫人生性温善,恪守妇道,是个能忍的主,只是那三夫人花氏可不是个善茬。她整日叫苦叫冤,无病呻吟,总是与夫人吵个没完,

  有时候吵得厉害了,几乎就快要把整个刘府都掀了。所以我家夫人更加怀疑,小少爷的死与三夫人有关。可谁听不知这是气话,我们不当真,老爷更不当真。”

  老管家说完后,又长叹一口气,喝了一口酒,擦了擦眼睛上的泪。萧在宥听过之后沉默不语。

  “说实话,我家老爷请您来自是信得过您,您千万要把我府上这浑浊之气驱散干净了啊!”

  萧在宥急忙道:“那是,那是!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如若贵府无冤屈之恶且常行善事,福泽自会降临,神仙也定会庇佑!只是,我有件事情想多了解一下,不知可否?”

  “什么事情,请说。”

  “听你们说小少爷是跌入湖中溺死的,您可否带我去看一下当时事发的地点,我才能更好的为您家解除着迷惑。”

  “当然没有问题,请您随我来。”

  老管家立即站起来,请这两个人出了房门,就带着他们往湖边走。

  林小鹿当然不想去,她完全搞不懂萧在宥究竟在干吗。

  “你真的怀疑那孩子的死有问题?”

  萧在宥解释道:“方才我们路过两次他家那座花园,中心的那个湖我也大致查看过。湖边围着一圈篱笆,篱笆为木质,低矮,且之间有缝隙,再种植一些草木,草木有刺,然而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再怎样贪玩也不易钻过满是荆棘的篱笆。所以,我现在真正开始怀疑的是那孩子的真正死因。”

  林小鹿惊讶的问,“那么吴漠他姐呢,你不管了?”

  “我一会儿就去查她尸体,无论她死于自杀还是他杀,这孩子的死都不是一件单纯的事情。”萧在宥从这个家里的氛围感到某种不可言说的预感,似乎有个更大的阴谋埋在后面,这是来自一个断案高手的直觉。

  管家将他们带到湖边的一处凉亭旁,凉亭距离湖畔不远,中间果然围着一圈篱笆。由于刚刚如春,那花丛还未长出枝叶,只有干枯的藤曼和纵横其中的荆棘攀爬在其中。

  “这就是事发之地。”老管家介绍道,“那日午后,吴蕰丫头就带着小少爷在这附近晒太阳。她自从来到我府上就负责专门照顾小少爷,除了奶娘之外,她是与小少爷最接近的人。我记得当时我正在门外训斥几个不听话的家仆,这时就忽然听到后院有女子大声喊叫。我怕有什么事情就立刻带人闻声赶了过去,来到这里竟发现吴蕰在水里扑腾,她手里托着我家小少爷!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赶快扑下水去,将他们救起。家丁跑着将小少爷抱回房中,我也跟着去了。夫人知道后赶到小少爷房里大哭起来,我当时早已派人去请了城里最好的郎中,小少爷情况却不见好,面色惨白。郎中赶到府上诊断之后,竟说已经无力回天!夫人当场就昏了过去。我还记得当时吴蕰浑身湿淋淋的站在门外哭个没完,老爷在外面办事,听闻此事后也几乎奔溃。他赶回家中哭了一夜。第二日将吴蕰叫到书房里问话,当时我就站在他旁边,听吴蕰说她当时原本看着小少爷在花池里采花,可是她自己坐在凉亭里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当她醒过来就发现小少爷已经跌入水中,她慌了不顾一切的奔下水中救他,再后来就上演了我一开始说的那一幕。她跪在地上自己打自己的脸,祈求老爷宽恕。我家老爷宅心仁厚,只是将她关入柴房里而已,从未曾伤害过她,这一点我可以作证。”

  萧在宥围着那凉亭看了一圈,他用手指在石桌上的某一处抹了抹,又拿到鼻子边嗅了嗅。

  “有什么发现吗?”林小鹿问他。

  萧在宥没理会她,他脑袋里正按着管家所述整理整个案情,他想象自己是吴蕰,竟忽然快步跑向那水边,萧在宥这一举动连管家也吓了一跳,不知大师葫芦里又买着什么药。

  林小鹿向管家解释道:“您别见怪,这是我家师傅在通灵。”

  “通灵?”管家浑身发冷。

  林小鹿也不知道怎么想起这么一个专有名词来,倒是让她回忆起自己看《午夜凶铃》时候,在她眼前竟忽然间又浮现出熟悉的画面来:她窝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双手紧锁着一个男人的双臂,这个人似乎是她非常爱且非常信任的人,她因为不敢睁开眼睛看电视里《午夜凶铃》里的片段,男生在她耳边还说着故意吓她的话。这一幕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记忆里,那种熟悉的感觉转瞬即逝,任她下一刻怎么回顾都找不到同样的感觉。她的心脏又开始疼痛,痛到不能呼吸。

  管家看到她有些异样,急忙关切的问道:“小道长,你还好吧!”

  林小鹿扶这旁边的柱子蹲下来,歇斯底里的说,“心好痛,不知道怎么了!”她说着话,眼泪就顺着眼眶流出来。这样的事情从那次跌入桃花坊的水中开始,到现在总是重复出现。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出现在她记忆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究竟是谁呢?

第23章 素庙求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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