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是陈阿生。

  新棠刚刚扬起的眉梢不自觉的放了下来, 微一低头, “你怎么来了。”

  陈阿生没好气儿, “我再不来, 你还不知道被这人潮冲到哪里去了。”他停顿了一下, 复又看向她,“没找到你想找的人?”

  新棠走路的步子微微一顿,抬起头来和他对视, 而后淡淡一笑,“你虽从未问过我什么, 但我却知道你心里都清楚。”

  她站在广阔的街头,迎着暖阳,分明是鲜活的模样, 却又让陈阿生看出了一种“万事眼前过、片刻不过心”的淡漠。

  陈阿生宁愿她是最开始遇到了那个对他嗔笑怒骂的新棠。

  他拉着她去了老伯的摊子,天气凉了,老伯不卖凉茶,开始卖豆花了。白嫩嫩的豆花还冒着热气,尝一口都是满满的豆乳香。

  陈阿生有意想分她的心, 大方的推一了碗过去,“呐, 这碗豆花可是还了你当初那碗凉茶的恩情, 用完这一碗,祝咱们的铺子生意越来越来,银子越赚越多,好让某些人也眼红眼红。”

  这就是把太子拿到明面上来说了。陈阿生不管这铺子原本是谁的, 反正契书在谁手上,他就认谁当东家,管他段家也好,太子也罢,再是有权有势,也不得随意插手老百姓的买卖。

  新棠一下子想到了两人相遇的过程,现在想来也是因缘际会了,谁曾想一个大街上胡乱搭讪的人如今竟会成为互相忠诚的生意伙伴,当初两人都穷的荷包比脸干净,现在也是够到了花钱不眨眼的地步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只这一碗豆花可不行,我要喝这天底下最好的酒。”

  最后陈阿生花了一两银子买了一坛梅子酒,两人坐在花柳湖边的石板上,边看着河中的荧荧烛火,边吹嘘着自己以前干过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喝果酒没意思,陈阿生偷偷买了一小瓶陈年佳酿放在匣子里,趁新棠闷头灌酒的时候,扭身一股脑倒进了坛子里,喝完一口浑身舒坦,还要在她面前假装感慨一下这酒后劲太大,不宜多喝。

  新棠眯眼看着前面的湖水,风一吹动一下,忽明忽暗的,像是脑海中某个人的眼睛,冷漠的、克制的、深不见底的,还有看着她里,蕴着浅浅笑意的。

  她晃着腿,敲完手中的酒罐子,又指着湖中心的月亮,像是分享心事似的对陈阿生道,“我最喜欢他的眼睛了。”

  看似毫无波动却又盛着满满的情意,现在联想起来以前的许多小事,都能从中窥探中蛛丝马迹,可怜她那时不懂情为何物,回首再望,两人之间已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陈阿生静静的听完她没头没尾的话,看着她隐藏在夜色里的侧颊,轻声道,“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段家这种摇头摆尾的角色,也开始急着在太子身前谋求一席之地,足以说明他已今昔不同往日。”

  新棠从他们今天的对话中已经听出来了,她睁着不甚清明的眼睛,喃喃道,“所以呢?”

  “所以,你觉得他还会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太子吗?”

  陈阿生的话说得抽筋剥骨,新棠的心极快极细的闪过一丝锥心的疼,这点疼很快被一梅子清甜的味道掩盖,她嘻嘻一笑,拍拍他的肩,“说得正是!”

  她笑得洒脱,陈阿生看得却有些难受。

  新棠把没喝完的酒洒在了湖里,梅子的香味飘去老远。迎着吹面而来的风,轻轻道,“回望白云生翠,归来红叶满征衣。”

  陈阿生没听清,“嗯?”

  新棠站了起来,“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说得对,人生苦短,还是要赚多多的银子才是乐趣所在。”

  ......

  承安宫。

  又是一个烛火长明的夜。

  书房里的灯花爆了好几次,应缓站在廊下守夜,换了两次灯烛,眼见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揉了揉木木的脸,轻声推开了门。

  太子还在批奏折。这种情况自建安帝倒下以来,已成为常态。掌管朝政绝非易事,更何况还是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之下,建安帝荒废朝政遗留下来的弊端让整个朝廷当差都分外松散,除了刑部、工部这处地方相对完好之外,其他的户部、吏部、兵部、内阁等等像是被虫蚁蛀空的顶梁木,岌岌可威。

  偏偏这几个地方大多都是世家盘踞的地主,势力相互缠绕,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处理不好,北境的问题没解决,南岐内部倒先乱了起来。再三权衡,也只动了段家、刘家几家无甚军功的世家,其他根深叶茂的只得先搁着,先动不行,不然到时候就真的是天助蛮夷了。

  应缓第四次上前在杯中续上了热茶,小声道,“殿下,天快要亮了,马上要早朝了,歇歇吧,您都几夜没合过眼了。”

  这样下去,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太子伸了伸有些麻木的胳膊,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停了笔,顺势靠在椅背上合上了眼睛。

  应缓极小声的把书案上的奏章整了一整,又拿过一件衣服盖在了太子身上,这才关上门去了。

  他一走,太子便睁开了眼,墨色的眼中夹杂着几根显而易见的血丝。醒着的时候,眼中是政务,稍有空闲的时候,新棠的倩影便如影随形的追了上来,躲都躲不了。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太子才敢放任自己去想她,无孔不入的思念深入了骨髓,会上瘾。

  也不是没想过派人去找她,每每想到那日走得如些决绝,太子很挫败的承认,事过境迁的他,会不由自主的害怕,害怕她会怪他打扰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更怕以她的性子,见到他时,会直接视而不见。

  太子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不多时,晨光熹微,上朝的时候到了。

  今日的朝臣又把前两日说的北境的事情提溜了出来,前前后后都是李献淮身边南岐皇子,私通外敌,理应追剿,让其伏法。

  “殿下,臣以为,应该立即派兵去北境御敌,若是再晚,怕是连幽州都要失守了!”

  “是啊殿下,您不能再犹豫了啊。”

  “今日若是陛下在此,陛下雄韬伟略定不会让那蛮夷小儿猖狂至此,殿下切莫要妇人之仁。”

  幽州是关卡,北出北境,南进南岐中原,是北下的一个通关要道,眼下在北境驻扎的将领已入了李献淮麾下,为蛮夷人所用,将刀剑对准了自己人,若是再不出兵,今年的这个年怕是真的要在战火中度过了。

  太子也知道出兵北境这件事迫在眉睫,晚一天都是在拿南岐百姓的命在赌,但是现实情况是国库空虚,无军饷,难道要让将士们马革裹尸吗?

  这件事连着讨论了几天,折子也如雪花一般飘向了太子的案上,都不见太子做出任何批示,今日跳出来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太子坐在上首,目光沉静的看着下面臣子的一举一动,待到时机差不多了,才沉声道,“诸位大人说的极是,北境之态已刻不容缓,诸位有这等忧国忧民之心,父皇和本殿下都很动容。”

  他说完这句话,突得点了户部尚书的名,“郑大人,你以为如何?”

  郑大人面色平平,站出来道,“殿下所言极是,臣也以为应当立即派兵前往北境,只是国库空虚,若是石大人、余大人在愤慨的同时,能帮着老臣把这军饷问题一同解决了,老臣替北境的百姓感激不尽。”

  石、余二人就是刚刚叫得最凶的两人,光打雷不下雨,叫嚷着要出兵,却一点实际性的表示都没有,两嘴一张以为那粮食都从天上掉下来的、人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郑大人,此言差矣,你掌管户部这么多年,怎么到了要用银子的时候,就出来哭穷了,每年百姓缴纳了多少税银,难不成这银子都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你!”郑大人被这夹枪带棒的话激得嘴唇一抖一抖的,奈何说又说不过,只得愤愤的摆了袖子,一转身瞧见了站在旁边的临安王和耿自忠,不由得高声道,“临安王、耿大人,您二人一个在南境守卫多年,一个在北境御敌万千,是最有资格说句公道话的。”

  临安王看了一眼上首的太子,站出来道,“殿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眼下入了秋,转眼便是寒冬,北境那个地方不比南境的四季如春,若要出兵,银子只可多不可少。”

  临安王官位最高,他的话一向是掷地有声,太子道,“王叔所言极是,众大人以为,这军饷该如何是好?”

  太子故意压了这几日,就是把这些人逼上明面,今日这筹银子的事,一个都不能少。这么些年,建安帝为问政事,这些官员们私下里不知道中饱了多少私囊,关键时候不放点血出来,如何对得起这百姓,对得起他们头上的官衔。

  众人沉默之际,耿自忠一个大嗓门突兀的响了起来,“国有难,臣以为,各位大人就当做出表率,每人拿出五千两银充作军饷,方足以表爱国之心。”

  此言一出,底下的朝臣面面相觑,五千两银不算少,但是谁都没当出头鸟,出来说个“不”字。

  太子眼中露出一抹笑意,很满意今天这个结果,挥手道,“南岐在危难之际,有诸位大人慷慨解囊,实为百姓之幸,既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由耿将军督办吧,父皇那里会给诸位记上一功。”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的网页版又崩了,害我完美错过了小红花

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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