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当夜近子时, 两辆马车从从承安宫驶出, 一路往宫门而去。今夜守城门的是谢正, 他特意先选在了这个时候护送太子出城, 马车到了近前, 谢正打了个手势,沉重的大门被守卫缓缓拉开。

  大的那辆马车停了下来,后面那辆直接绕到前面先出了城。

  谢正卸下佩刀, 三两步上前,跪在地上, 深深道,“殿下一路顺风。”身后的人都是谢正多年的手下,此时也一同跪了下来, 因着是深夜又是绝密的行动,谢正早已交待不可声张,守卫们都极为自觉的噤声。

  太子下了马车,把谢正扶了起来,抬眼看了看地上整齐划一的将士, 沉声道,“谢将军, 任重道远, 切不可掉以轻心。”

  谢正明白太子的意思,坚毅道,“殿下尽管放心,有我谢正在, 必保您身后扶临城如铁桶般。”

  太子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背后从未离开过的宫墙,随即利落的转身上了马车。

  宫外树林,耿自忠已率领一队人马先于太子到了去北境的岔道口,长叶应缓坐的马车正停在旁边,两拨人在的地稍事休整,等待太子出现。

  不多时,前方隆隆的马车声响起,耿自忠一声令下,军队严正以待。太子的马车到了之后,一刻也没停的驶入了队伍中,耿自忠骑马三两下就到了太子跟前,“殿下,您的马车走在中间,臣带着人在前方探路,剩下的人马跟在您后面。”

  出门在外的经验,太子没有耿自忠丰富,对于这个提议没有任何的意见。耿自忠见状,一夹马腹冲在了前面, ,身后紧跟着四五个亲信,几人和马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连夜趁着月光快速的赶起路来。

  待上了北往北境的官道,队伍停了下来,耿自忠下马到了太子马车跟前,身后是跟着的他的副将杨千。

  “殿下,臣就送您到这儿了。这是臣的副将杨千,有他在,臣的心里也放心一点。”

  太子看了杨千半晌,是个极为年轻的小将,即使被太子盯着也不见一丝局促,这般年纪已是极为难得,太子对耿自忠道,“蛮夷人可能认出来他?”

  这个耿自忠还真说不好,虽说战场上厮杀的时候,人人都在冲着他耿自忠总拼命,也难保杨千不会入了谁了眼。

  太子了然,“无妨,那便出发吧。”

  除了那几个人,太子出京的事情并未激起一点水花,只是这几日的上朝不见了太子的身影。宫里有传言说,太子的那个逃出宫的宠妾又被太子暗地里接了回来,藏在宫里放在手心里宠着。

  朝臣暗叹春宵帐暖、红颜祸水的同时,心里又止不住的窃喜,本想着这个太子与建安帝相比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谁知还是走了建安帝的老路,这下好了,没人在上朝的时候痛苦的顶着那压力十足的眼神战战兢兢,只觉得连那强制被拿走的几千两银子也没那么肉痛了。

  若是这临安王不要时不时的来殿上点卯,那就更好了。

  临安王作为曾经权势滔天的异性王,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架空之后,在太子手上又重新挑起了重担,太子在京时曾借了建安帝的手封其为相,也是为了今日的离京做准备。官大一级压死人,有临安王在前面杵着,其他人自然还是要隔三差五来早朝的。

  太子虽然不早朝,折子还是照批的。临安王会提前去承安宫把太子批好的折子拿上来,再向众人传达太子的旨意,如此这般,倒也从未露出马脚。实际上,临安王每次都会避开人绕道去承安宫,那折子都是代笔,以太子现在的这个名头倒也说得过去,重要的是上面有玉玺,这也是这么久朝臣都未发现的原因。

  明面上临安王在前面坐阵,暗地里谢正的人日夜轮班把皇宫守得铁桶一般,京里一时间倒也风平浪静。

  太子一行人,在连日赶了半个月的路之后,幽州终于遥遥在望。

  杨千准备率先进城,却被太子拦了下来,“先不进幽州城,继续赶路,去幽州和北境的边界找个地方先住下来,待大军出发,再进幽州。”

  耿自忠率领大军前往北境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当日,浩浩荡荡的大军穿城而过,里面许多都已有家室,街上送行的人络绎不绝。新棠站在街上观此盛景,不由问身旁提着菜篮的妇人,“这是哪处要打仗了?”

  那妇人的丈夫就在这军队里,闻言扯着帕子压了压眼角,却又觉得现在哭不吉利,只好强忍着勾出一个笑来,“这么大的事,公子竟没有耳闻?”

  新棠自得知太子顺利掌权之后便很久没有再去刻意打听什么事了,整日里沉迷于画新的首饰样子赚银子,闻言有些不解,“何事?”

  那妇人道,“听我家那口子说,三皇子和蛮夷人有勾结,在北境养起了兵公然和朝廷,真是造孽啊,这好好的皇子不当,偏要和外族勾结,害得我们夫妻这般分离。”

  新棠踮起脚尖往前看,只依稀辨认出打头的那个人是耿自忠。

  她收回了目光,对那妇人道了声谢,转身便进了铺子。伙计见她走路风风火火,以为她要查铺子的东西有没有摆好,忙上前道,“东家,您昨夜又没合眼,赶紧歇会儿吧,陈掌柜已经过了一遍眼了。”

  新棠步子顿了顿,问伙计,“陈掌柜人呢?”

  伙计指了指后面,新棠给了他一块银子,风一般的卷起帘子往后方去了。

  陈阿生在后院哼着小曲儿喝茶,生意蒸蒸日上,少了他好些烦忧,见新棠来了,招呼道,“快来品品我的茶。”

  新棠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拿起一杯喝了一口,在陈阿生期待的眼神中,默默的吐出一句和往常无异的话,“茶是好茶,喝着不怎么好喝。”

  陈阿生:“......”

  陈阿生做生意有本事,对泡茶这等风雅之事,压根都通那个窍,泡了这么久,连店里的伙计都躲着他了。新棠自己倒了杯水,食指在杯口摩挲了一下,缓缓道,“这些天你在外面,有没有听到什么大事?”

  “没有。”

  新棠又道,“关于太子的呢?”

  陈阿生终于放下了茶壶,看着她笑了下,“是谁说不问了的,怎么又说话不算话了。”

  新棠语塞,觉得自己有点冲动,陈阿生和她一样,只是籍籍无名的百姓,他又能比她知道的多多少。再说了,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不能去北境上阵杀敌,也不能给太子出谋划策,徒增烦忧罢了。

  陈阿生见她魂不守舍,突然感觉这茶喝进嘴里都成了甜的,苦不及心苦。

  他突然道,“太子来找过你。”

  一声尖锐的瓷片声划过石板桌,尔后稀稀拉拉的摩擦声不停,新棠震惊道,“什么时候?”

  陈阿生伸手把那晃动不止的杯子按住,从容的和她对视,慢慢道,“一个月前,在我家门口。”

  ......

  大军约还有五天到幽州的时候,耿自忠换了匹快马,打算先去和太子会合。

  太子和应缓、杨副将三人在他的必经之地上等着他,见面之后,才知道太子并未进幽州城。

  幽州的守将王衍是耿自忠在军中拜的把子,见了耿自忠如同见了自家亲兄弟,两人一阵久别重逢的感慨之后,王衍这才细细到从进门一直静静站在边上的年轻人,那人自出现起虽未置一词,却有着十足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他疑惑道,“耿兄,这位是?”

  耿自忠向他使了个眼色,王衍会意,挥手让周围伺候的人下去了。

  待人走了,耿自忠才道,“王兄,这位是当今太子殿下。”

  王衍一惊,他戍守幽州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皇亲,忙跪下来行了一个大礼,“臣幽州守将王衍,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在进门的时候,把这座府邸粗略的打量了一遍,地方虽大,却分外简洁,院子里除了日常练兵的兵器架子,便是一盆盆雄雄燃烧的火,心里对这人的作风大致有了个评价。

  眼下,太子已经落了座,对王衍道,“王将军不必多礼,此番行踪乃机密,王将军还是莫要声张,只当我是耿将军的副将便好,还有一事,我那几个随从,还劳烦王将军费用安置,记住,越不打眼越好。”

  王衍余光看了看耿自忠,随后道,“殿下放心,臣这就下去安排。”

  太子点点头,已经落了座,手上随意拿起一个茶杯,摸到手上却有些硌手,抬起来一看,原是底部缺了一块瓷。

  王衍不好意思的挠头,脸上已现了红色,“北边儿地势艰险,各方物资运起来多有不便,是已臣这府里没什么好东西,让殿下见笑了。”

  太子没说什么,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

  门一开,应缓正背着包袱站在门外,两人各自往后退了一步。王衍身上穿着盔甲,身份一看便知,应缓侧了侧身子,“将军请。”

  王衍握拳致谢,大步往外去了。

  耿自忠见应缓来了,起身道,“连着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殿下先歇着,有事只管吩咐人叫臣。”末了他又加了句,“将军府日夜都有士兵把守,殿下只管放心住着。”

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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