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番外篇 少年的你 (蒋晶)

  因为怕陆亦泽太骄傲,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他何止是我的初恋男友,他是我人生前二十五年里最好,甚至唯一的朋友。离开他,是我做过最难的事。不过我想我不告诉他,他也知道。

  为了长大,为了从成长的阴影里走出来,为了不再依赖他,我当初还是走的挺果决的。连分开时让他把戒指留给其他女孩那句话都是真心地。我心里一直是不相信会有人真的爱上我这种人的。我那时候甚至觉得,陆亦泽会爱上我只是出于习惯。也许给他一个养成新的习惯的机会,他会去找他本该爱上的人。

  我小时候一直觉得自己挺惨的,但是不是可怜。可怜的意思是这个人值得被人同情、怜爱。是你先假设这个人应该过上更好的生活,但是他没有,他过得很惨,你才会觉得他可怜。我没有这个预设。我挺惨的,但是我好像就应该挺惨的。毕竟我妈年轻的时候犯了不少错误,我爸也早早死了。我不惨,谁惨?我就该惨烈的活着,永不翻身。

  陆亦泽是一个那么阳光的男孩,还是照不亮我心里最阴暗的角落。小时候我总在睡觉前想,如果哪天爷爷不在了,那我一定会被全世界都忘记了,但同时又被全世界嫌弃着。所以每天早上起来我都急着去看爷爷起来了没有。每次生日许愿,我的愿望就是爷爷不要死,陆亦泽不要讨厌我。没想到却还真的是等爷爷不在了,我也离开了陆亦泽,我才真的长大,真的变坚强。也是长大了才知道,全世界的人都忙着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可以忘记我,或嫌弃我。年少时的那些欺侮,不过是无聊的把戏。

  我已经快忘了我有多怕陆亦泽的爸妈了。我虽然学习好,但是却从来不是好学生的样子。我不举手发言,我也不乐于助人,同学们唯一记得我名字的时候就是需要借我作业抄的时候。我讨厌一切集体活动,什么歌咏比赛、辩论赛、话剧表演、元旦节目我都不爱参加,连运动会我都只报只需要自己完成的项目。老师每年给我的评语都是“蒋晶性格偏执,孤立他人,不懂得团队合作,将来恐怕很难在社会上立足,希望家长不要只看成绩,要注重人格培养”。

  不过我爷爷每次看完老师的评语都说同一句话,“放屁。”他那个倔老头,其实比我更偏执、更孤僻。不然也不会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跑去澳门把我从我妈那抢回来。

  陆亦泽从小就是班长,没有我在身边的时候,他其实人缘可好了,大院里的叔叔阿姨们都喜欢他。可是一跟我在一起呢,他就变成了别人眼中的小混混、小流氓、和叛逆少年。其实我愿意远远地看陆亦泽发光发亮,被他家人、被老师、被邻居们宠着惯着。我不需要他看到我。

  可是他是怎么看到我的呢?我也不知道。我甚至都没有认真跟他表白过。认真表白的人往往是期待回应的,我却没敢有什么期待。只是那时候好像谁喜欢谁都流行说出来,我就也说出来试试。结果他居然就决定也喜欢我了。我也很意外。只是从此他爸妈见到我的眼神就更冰冷了,好像我是陆亦泽身上最大的污点,他们怎么洗都洗不掉。我看到他爸妈就想躲,想到他们我就下意识胃疼。

  陆亦泽跟我求婚后,又带我回了他家,告诉他爸妈和陆依依我们要结婚的事。那天他妈妈把我叫到卧室,单独跟我说,她要代表自己和陆亦泽的爸爸一起跟我道个歉。她说他们没有女儿,过去总是从养儿子的角度想问题,想得比较简单。有了陆依依以后,他们看着小姑娘敏感的内心和微秒的小情绪,才常常回想起我小时候的样子,才明白为什么陆亦泽总是心疼我。

  她特别感激我回来了,以后的日子不管多难,她让我保证我一定不会再走了。她说几年前,我爷爷家那片老房子拆了,陆亦泽回来发现老房子都没了,喝得烂醉,一直说,蒋晶真的不会回来了。她那时候才意识到,陆亦泽一直是在等着我回来的。以前是他们错了,干涉我们太多,以后他们保证支持我们俩的一切决定,只要我俩能好好在一起。

  其实我也没有怪过她和陆亦泽爸爸。我还记得陆亦泽为我挨过的那些打,为了我和爸妈吵过的那些架,但是他们再不喜欢我,也从来没有故意伤害过我。他们只是希望我能带着我的麻烦离开,让陆亦泽少些负担、不被拖累。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傲慢与偏见,他们终是善良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照顾、关心没有血缘关系的陆依依而渐渐放下自己的偏执,最终重新接纳我。

  我也不觉得我离开陆亦泽的那些年是被浪费了。如果我不曾离开,大概连我都会好奇,没有我,陆亦泽会不会过的更好。年少的我,因为过分依赖陆亦泽,也的确给了他过重的包袱。

  那时的我几乎没有自己的朋友圈,没有自己的保护网,我若倒下,大概还真得等陆亦泽来扶我。所以他受伤了以后才会压力大到抑郁,我知道他不只是怕自己好不起来,他是怕自己好不起来,他照顾不了我了。同龄人都还在孑然一身、无所顾忌、挥洒青春的时候,陆亦泽已经习惯了为我考虑,考虑自己走的每一步会如何影响我,自己要如何保护我、更好的照顾我。所以他对自己最没自信、最没把握的时候,才会把我推出门外,让我去找Catherine,让我去找更强大的人来支持我,爱护我。

  这些我都懂得。

  我跟他妈妈说让他们放心,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知道他们爱陆亦泽,他们知道我也爱陆亦泽,这就够了。

第24章 番外篇 少年的你 (蒋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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