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色已深。
蓝调里，林染独自坐在吧台的一侧。
她很少喝酒，此刻似乎没有喝多少就已经有些醉了，眼神里迷离又朦胧。
林染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台上正在唱歌的女孩，一手拿着酒杯喝了一口，喃喃道：“一点都不好喝。”
调酒师听到林染的话忍不住笑起来：“您杯子里都空了，怎么能好喝？”
林染擎起杯子看了看。灯光透过杯子闪出五彩琉璃的光芒，亮得她看不太清，又用力晃了晃，这才确定里面确实是空了。
林染把杯子递给调酒师。调酒师却没有倒酒，他含笑劝道：“别喝了，我给您叫个代驾吧？”
林染：“叫代驾去哪啊？”
“送您回家啊。或者我给南哥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您？”
林染微微眯了下眼，突然笑起来：“干嘛赶我走？我就喜欢这里，多热闹。”说着，声音又变了，有些委屈和可怜，“家里又没人。”
调酒师知道林染这是已经醉了。放任她一直呆着这里或者她独自出去都不安全，到时候没有办法和赵南交代。
赵南正和几个发行商吃饭，接到蓝调酒吧的电话想也没想挂断了。没过两分钟，林染打了过来，赵南这才知道林染在酒吧里喝醉了。
“她和谁一起去的？”赵南起身走到窗边问道。
“自己一个人……”调酒师话还没讲完，林染突然把手机抢了过去，“你拿我的手机，等会我要报警了。”
伴随着刺啦的声响，那边果断的把电话挂断了。
林染挂了电话以后还用力瞪了调酒师一眼，宝贝一样把手机放到了包里。她醉得有些厉害，却也并没有吵闹，迷迷糊糊的趴到桌子上不动了。
过了半个小时，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在蓝调酒吧里环顾一圈，这才看到在吧台的角落里趴着的人。
调酒师比较谨慎，看男人过来，仔细打量了他一下，认出是上次和赵南一起喝酒的人，这才把人放心的交给他。
徐清川打横把林染抱起来，又拿了她的东西从酒吧里出来。外面的风很冷，林染有些醒了，迷茫的看了看徐清川。
徐清川面色不愉的正要说话。林染却突然伸手抱住了徐清川的腰，脸又埋在他的身上，嘴里不知道呢喃了一句什么。
冷风刺骨，可是此刻的情景却又让人觉得有些燥热。林染从来都不会撒娇，此刻却有一些憨态。徐清川抱林染的手紧了紧，无声的笑了笑。
从林染包里拿出门卡上了楼。徐清川把林染先抱到沙发上，又去烧热水给她。
林染却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迷茫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到家了。她挣扎从沙发上爬起来，东倒西歪的向洗漱间走。
徐清川听到动静，过来拉住她，问：“要做什么？恶心？”
林染摇摇头：“洗脸。”
徐清川：“……”
这个时候了，她还记得准备睡觉的时候要刷牙洗脸。徐清川半抱着林染到洗漱间，然后帮她挤牙膏。
林染脸上还带着红晕，大约是难受，她微微垂着头，眉头蹙着，长长的睫毛轻颤。
徐清川挤完牙膏，单手搂住林染的腰身，以防她摔倒。诱哄着说：“张嘴。”
林染抬起头，看了徐清川半天，突然笑了：“是你啊。”
徐清川：“……”
拿醉鬼实在是没有办法，徐清川无奈的问她：“我是谁？”
林染苦恼的琢磨半晌，纠结的说：“就在嘴边，怎么就是想不起你叫什么来着。”
徐清川抬起林染的下巴，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离开时，眸色沉了沉，低声说：“想起来了吗？”
林染抿了抿唇：“唔……我还有东西给你。”
“先刷牙。”徐清川把牙刷递过去，“要不要我帮你？”
林染没说话，倒是接了过来，牙刷含到嘴里，却半天没有动静。徐清川怕牙膏的味道太冲，她一会又要犯恶心，干脆抬起林染的下巴来，自己帮她刷。
可是林染叼着牙刷就是不张嘴。徐清川哭笑不得，戳了戳林染的脸颊说：“别咬着。”
林染还稍微有那么一点意识，恍惚中知道要刷牙，嘴里浓重的玉兰香味道却有些腻的反胃，她用力推开徐清川，干呕了两下，什么都没吐出来。
徐清川又是心疼又是无可奈何，只能把水递过去，让她漱口。又拿了湿毛巾给林染擦了擦脸，这才把林染抱回沙发上。
林染轻声道：“不对……”
“哪里不对？”徐清川犹豫了一下，准备帮林染脱衣服，却有些无从下手。
林染还在纠结：“没有卸妆……不卸妆对皮肤不好……”
徐清川的大拇指蹭了蹭林染的脸颊，实在是没有办法和喝醉的人搭话，干脆站起来去帮林染拿热水。
林染心里却还惦记着拿给徐清川的东西，自己悉悉索索的在包里找了半天，东西散了一地，这才把要带给徐清川的皮带找出来。
徐清川拿水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林染又坐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来回的翻，似乎是打不开，最后终于烦了，拿着盒子向下晃了晃，皮带带着盖子啪的一声掉到了地毯上。
林染干脆从沙发上坐到了地毯上，又去装散落的那一堆东西。
徐清川走过来，半跪在地上温柔的说：“一会我帮你收拾，喝点水。”
林染抬头看了看徐清川，突然笑了，伸手捧住徐清川的脸：“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徐清川按住她做乱的手说：“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林染凑上来，脸几乎都要贴到徐清川的鼻尖：“结婚以后家里就有人了是不是？你会不会跑？你跑了我怎么办？”
冰冰凉凉的泪水滴在徐清川的脸上，徐清川的心仿佛被攥住了一般，生疼。
林染突然吻了上来，急切又混乱。徐清川心里很清楚林染醉了，她可能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把她抱进怀里，忍不住想要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林染双手环着徐清川的脖颈，眼睛定定的看着他，里面仿佛盛满了如流金一般破碎的光。
徐清川终于还是压下心底的欲望，他知道她是害怕的，害怕拥有，这样就不用失去。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懂她，懂她为什么固守着自己小小的世界不愿意向外踏出一步。
折腾了半天，林染终于累了，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徐清川把林染抱到卧室里，去洗了澡，这才睡下。
半夜里，林染是被渴醒的。
借着如水的月光，林染看到床的一侧放着一杯水，便撑起身体去拿。手掌下的触感似乎有些不对，不是平时软绵丝滑的感觉，有些硬，还有些温热……
林染迷迷糊糊的向下看去，只见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看着她。林染顿时头皮发麻，啊的叫了一声，拿起旁边的枕头就砸了下去。
徐清川急忙拉住林染的胳膊道：“是我！”
林染半夜突然遇到这惊魂的事情，带着哭腔骂徐清川：“你干什么啊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吱一声！”
徐清川揽住林染哄道：“下次我注意。”
过了一会，林染平静下来，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明明记得自己去了蓝调，后来……断片了……
徐清川把水递到林染的手上，面不改色的说：“你一直抱着让我走，所以我只好睡在这里。”
林染：“……”她微微脸红。以前和张浅浅也有一起喝醉过，据张浅浅说她有点粘人，还特别事儿，所以徐清川说的这话大概也是可信的。
徐清川侧过身子看她，问：“今天为什么喝酒？”
青辉洒落，模糊了轮廓，他俊朗的脸部线条显得柔和起来。
林染把水放到一边，用风轻云淡的语气说：“东西基本上都要回来了，大概是太开心了。”
徐清川手伸过去，勾住林染揉软的指尖，轻轻笑了下说：“开心的哭？”
她哭了？喝完酒就哭？林染不由伸手摸了摸眼角，喝完酒就哭似乎没有什么酒品，虽然她本来也没有什么酒品。
“徐清川？”沉默良久，就在徐清川以为林染快要睡着的时候，林染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嗯。”徐清川应了一声。
“我在国外上学的时候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去找过我？”林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她认真的看着他，似乎这个答案十分的重要。
徐清川平静的说：“我有去过，大概是你忘了。”
“怎么可能？”林染说，“我那时候心情不好，一个人在外面又觉得不适应，谁来看过我，我全都记得很清楚。”
赵南看过她好几次，周向阳也去那边旅游过。李东当了兵之后就仿佛隐匿了一般，很少有人能联系上。再加上林染那一段时间，几乎和所有人切断了联系，所以两个人失去联系情有可原。
徐清川呢？她想如果徐清川喜欢过她，总会去看她那么一次吧？
徐清川却坚持说：“去过。那时候是冬天，那一天下着大雪。不过我没有见到你。”
她在的地方，冬季里下雪的日子太多了。林染实在想不起有徐清川来的日子，她疑惑的说：“你有给我打电话？”
徐清川笑了笑，他哪里有林染的电话。但是他确实是去了，也让她的同学转告给林染了，他还记得林染打开窗户从楼上向下看了看，却一直一直没有出来。
他已经忘记等了有多久，林染的同学出门时又看到他有些惊讶，随即转告他林染让他离开，如果一直纠缠的话就会报警。
当他终于收敛起所有的骄傲，想要妥协，想要寻找林染没有只言片语离开的答案时却得到了另外一个难堪的结果。
徐清川已经忘记那时候离开的心情，如果他一直记着也许就不会再出现在林染的面前。他终究爱她胜过自己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