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爬山辛苦,赵凌爬到一半就累的急喘气,他朝着洛溢伸开双手,“看什么看,抱我啊!我爬不动了。”

  比起过去,无赖更甚。但他知道,洛王爷甘之如饴。

  没有赵凌柔弱身子骨拖后腿儿,爬山速度快了无数倍,赵凌还能静下心来观察附近,在到达山顶的一处石头缝前,与洛溢说,“到了,就是这里。”

  此处不起眼,却是伏天阵的遗迹无疑。

  “小心点儿,里面指不定有什么。”赵凌猜测,“没想到遗迹距离村庄如此之近,地下无水源,多半是因为阵中有东西阻碍了地下水脉。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得想办法清理掉这处遗迹。”

  清理遗迹是非常复杂的事,当年赵凌也没能想出办法,最终,多国都选择了避开这一简单又不耗费财力物力的办法。

  赵凌从洛溢怀里跳出来,先行踏入伏天阵的界限之内。洛溢把信号桩留在阵口,紧随其后,手握剑柄,留意四周。

  “脚印。”赵凌低头,捡起一片叶子,“还有人在。”

  “不像是村民。”洛溢观察,此人懂武,脚印轻浮。

  两人沿着脚印走,走到一处断崖边,脚印消失不见。

  “人呢?”赵凌看崖下,该不是掉下去了吧!

  洛溢拉过赵凌,崖边太危险。

  “移位吗?”赵凌在地上用树枝画了个圈,又连着画了几条线,“真是胆大,贸然移位,回不来怎么办?不过巧了,这移位正好通到遗迹阻断的水脉处。”

  洛溢看不懂,也不问赵凌为何做出推断,伏天阵是赵凌的秘密,二十年前他宁愿抱着乱臣贼子的骂名去死也要守住的秘密。

  他不说,自有他的理由。

  “我们在这里等,那人原路返回,定然还要经过这里。”赵凌丢掉树枝,与洛溢一起背靠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如果你问,我就告诉你真相,伏天阵是个什么样的可怕的东西。”

  等了许久,也不见洛溢回应他,赵凌轻笑,“算了,这么可怕的事,我一个人知道就成,省的你晚上做噩梦。”

  洛王爷想说,每个没有你的晚上,我都在做噩梦。可话到了嘴边,就成了“嗯”一个字。

  等了不久,悬崖旁边的树后,走出一人。那人见着赵凌与洛溢,睁大了眼睛,“是……是……画错了?”

  他手上有本书,低头翻看,自言自语,“没错啊。”

  “赵原,你胆子太大了些,你这是在现学现卖吗?”赵凌见到是赵原时,浑身上下都不怎么舒坦,本以为是个阵法研究的大师,却不成是个菜鸟,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随了谁?

  洛溢好笑,随了谁?还用问,随了你。当年你不也是拿着书比着画,现学现卖硬闯进伏天阵里的吗?

  赵原回过神来,忙向洛溢行礼。

  “你在查水脉?还有,这些日子,差人往村民那里送水的人是你吧。”赵凌一见赵原就全明白了,村里人说的恩公是赵凌,那挪用的修皇陵的银子,多半也是为了给村民寻找水源花掉的。

  赵原不能离开皇陵驻地太久,最长也就在村里住几天,但村长还是特意盖了两个院子四间房,想恩公能住的舒坦。什么都对上了。

  赵原点点头,“开了三次井,三百米深,都不见有水。山林树木葱郁,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我便想起周太傅讲过的阻碍水脉一说。这些日子,我沿着山爬了几次,每每在此地迷路,乱转又能转出去。我猜应该是某种残破的古阵法,我照着书里的查探阵法出处,可惜没有什么进展。洛世子来这里……”

  “游山玩水。”赵凌不打算告诉赵原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他,“路过小村,见村民有难处,上山来瞧瞧。”

  游山玩水游到皇陵里来?

  “还有,我与洛王爷成亲了,以后不要叫我洛世子了。”皇陵这里消息闭塞,还不知道他与洛溢成亲的事儿。

  “……”

  是幻觉啊!赵原继续念书,一定是自己困在阵里,还没走出来。

  直到赵凌带着人下山,遇上村口的村民,赵凌才相信眼前两人是真的。

  “恩公哥哥!”几个孩子围上去,把赵凌隔出去好几米远。

  “母亲不在了,呜呜……”小女孩抱住赵原的腿,哭的伤心。

  “这么受欢迎啊!”赵凌倚靠在村口的石头,“他在皇陵过得也不错,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

  赵原给死去的少妇上了香,村长邀他参加三日后的海祭,赵原想了想,自己出来有四五日了,再不回去,不好解释,于是婉言拒绝。

  村长一再挽留,“我们族人最幸福的事,就是活着时最感激的人,能目送她去海神之门。恩公,这是玲玲最后的祈愿。”

  “我……”

  “人家都这么求了,你就答应吧,”赵凌在后面煽风点火,“皇陵那边,你不需要再回去了。皇上下旨,要领你回去受审,旨意多半已经到皇陵那边了。”

  赵原平静的点了点头,答应了村长的要求。

  他早知会如此,朝中巴不得他犯错,他明目张胆的犯了,还是大罪。父皇的旨意比他想象中的要快,他还想着尽快把水源问题找到,打一口井再走。

  “恩公哥哥,送你的。”小女孩把幸运蟹的瓶子给赵原。

  “谢谢。”赵原抱着小女孩亲了一口,小女孩脸色绯红,快速跑开。

  “四处留情,小心她发誓将来嫁给你。”赵凌开过玩笑,问正事,“修皇陵的银子,你挪了多少?”

  “十万两。”

  赵凌好笑,“萧家已经这么穷了吗?”

  赵原请两人进屋坐着说话,“舅舅不可能帮我,我明白的,在我离开梁都的那时,他就舍弃我了。我与母妃的联系,很早就断了,来皇陵什么也没让带,唯有修皇陵的银两,我能先借来用。”

  “非亲非故,为了他们,至于把前程搭进去吗?”赵凌看着瓶中的小蟹子。

  “哪里有前程?自古守皇陵的皇子,谁能回得去?我刚来时,心情低落,散心时发现了这个隐匿的村子。村里人人短命,一问才知没有井水,只有海水。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帮他们一把。舅舅说的对,从前我的眼界太窄,方圆寸土,只有梁都那一点儿权利。天地广阔,我终于明白了,我该做的事还有许多。”

  赵原说的诚恳,赵凌倍感欣慰,如今的赵原长大了,也不知是猎场时候他无心刺激的,还是跋山涉水艰苦的环境磨砺的。

  “还有个消息,恐怕你也不知道。”赵凌与洛溢对视,洛溢点点头。

  “皇上废了太子。”

  赵原愣住,这个消息对于过去的他,能让他载歌载舞庆祝三天三夜,可是如今的他,只是叹息一声,说一句“是吗?”

  “朝中势力,主要分为两派,最强势的也就是你舅舅萧丞相的一派,主张保住赵起的太子之位,而清流一脉则选了支持你顺位继承东宫,其他还有支持别人的,都不成气候。”

  “所以,父皇想借皇陵之事,把我贬为庶民,再无人能与赵夏争。”赵原攥紧拳头,下定了决心,“十万两是我挪用,就算为此失了皇族身份,我也不后悔。”

  赵凌抿了口水,“这里水脉问题,不是现在的你能掺和的。我来解决,你随钦差回去吧。十万两挪用的官银,我给你补上,左右没什么损失,如今形势,皇上也不好直接把你扔了不管。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赵原一听能解决水源问题,又来了精神,忙问,“什么条件?”

  “发誓,之后听到的话,拦在肚子里,谁也不能说。”

  赵原没有犹豫,就举手发誓,他挪用的银两已经所剩无几,水脉之事依旧毫无头绪。洛王爷神通广大,一诺千金,就算是没办法开井,也能供得起这个村落的日常用水,有洛王府接手,他就能无后顾之忧的去梁都,迎接属于他的命运。

  赵凌与赵原说了他的身世,与萧芦算的那个紫气之卦。

  “惊讶吗?”

  赵原点头,“我本以为舅舅不喜我,是因为我做的不够好。”

  他的情绪很复杂,微微的失落,更多的是释怀。他曾经的怨恨变成了感激,他是皇族的耻辱,大梁的隐患,可他的父皇……不,是大哥,还是给了他活着的机会,还教养他长大,给了他与母妃尽可能的保护,甚至还想让他在皇陵平安的度过一生。

  可惜……他擅自挪用官银,落人口舌,浪费皇上的良苦用心。

  可为何皇上又废了太子?还下旨让他回梁都受审?他如今处境,根本走不到梁都吧?蔺皇后背后的燕国不会希望他回去,萧家不容他回去,以舅舅的手段……

  “我送你样东西。”赵凌扔过去一个卷轴,“看完烧了,上面是一个人的联络暗语,联络他,他会护你北上梁都,但只限于性命无忧,其他的,他都不会插手。”

  赵原握紧卷轴,他自然明白洛世子的意思,洛王府向来对皇储之争敬而远之,却千里迢迢而来告诉他一个惊天秘密。他不明白,“为什么?”

  赵凌笑说,“因为我的血不能白流。”

  他曾经向往的太平盛世,已然实现,他的确希望大梁将来有一个与赵起一般的贤明君主,能带着大梁的繁荣越走越远。

  燕国那位摄政王表面嘻嘻哈哈,但并不是什么善类,大哥仁义,想着联姻之子继位就能保两国世代和平,对方不见得不会算计其他。伐宁之战,首当其冲损失最多的是他们梁国,而燕国得到的好处却半点不少,若不是清霁国的钱粮补足,恐怕现在四国之中是燕国一家独大,哪里有梁国穷乡僻壤什么事儿。

  要是下一辈重回战乱,伏天阵下牺牲的将士都死不瞑目。皇储之争,赵原能不能走到最后,是他自己的事,而他赵凌能做的,是让大哥看清自己的初心,给他一个可以后悔的机会。至于萧和那边……

  他傻,但萧芦不傻,萧贵妃也不再是那个懵懂姑娘了,在后宫这么多年,赵原长得有模有样,除了心眼儿小了点儿,三观却算正,他决不会小瞧那个躲在风波亭算命的残废。

  赵原犹豫片刻,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口袋,说,“我有样东西……说起来,此物与赵景明有点关系,我留之也无用。”

  洛溢接过,沉甸甸的。

  赵原背过身,“一个黑衣人送我的,我不知道他为何要送我这个。他说父皇从没见过我的好,偏心兄长,明明有萧家为母家却不曾得到母家半点恩义。他问我想不想为自己的前途搏一搏,这个碎块能帮我实现心里的不甘。”

  玉玺……宁国玉玺?

  赵凌嘴角有点抽,猜错了。不是宁庄,而是赵原。

  但为何是赵原呢?

  让赵原反了自己的父皇,反了大梁,绝不可能。赵原心里是敬重赵起的,虽然心有不甘,却不会做那不忠不孝的事儿。与之前三人完全不同,赵原并没有自己的势力,也没有扰乱太平盛世的理由。

  送走了赵原,回到自己的房间,赵凌取出之前的三块,四块玉玺拼在一起,分毫不差。

  “上辈子没拿到,这辈子自己送上门,”赵凌盯着玉玺上的纹样,传说中天命的回路,谁能看懂,便能知天命所在之处。“这黑衣人,并不是想把玉玺给那些在二十年前的战乱中失去重要之物的人,而是借他们的手,把玉玺交到你的手上。这么曲折迂回的避过皇帝陛下,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邝承宗在猎场捡到了第一块玉玺,此事关乎赵凌的名誉,以邝承宗与洛溢的交情,第一时间定是去找洛溢商量,于是,第一块玉玺最终会到洛溢的手上。

  而宁秋墨得到第二块玉玺后,心心念念为楚笛听报仇,手刃曾经逼着楚笛听受辱的燕国人,设陷阱想要洛溢的命,洛溢的性格,不会不管不问,毕竟他护着宁秋墨那么多年,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赵景明曾经费劲心力救下的人误入歧途,等宁秋墨束手就擒,第二块玉玺也会归于洛溢手上。

  宫思的第三块玉玺,得到之时,正是他知道生父死因的时候。洛溢是告知他事实的人,与宫思同行一路,就算宫思不主动交出玉玺,洛溢自然也会观察宫思的一举一动中获取端倪。如此,第三块玉玺,最终也会到洛溢手上。

  第四块……赵原。

  那人熟知一切,了解几乎所有人的性情,且知道洛王爷人到哪里,要去哪里,心心念念的事是什么。

  他用了很曲折的方式,避开了梁都众人的视线,尤其是梁帝赵起。洛溢如他所愿并没有把此事与皇上言明,那人几乎算准了所有的事。

  赵凌想不出这人是谁,洛王府有奸细吗?还是说,这人是与他们相熟的贵族?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洛溢拿到整块玉玺会如何……如果他没有重生回到洛溢身边……洛溢拿到玉玺的第一件事……

  不会吧。

  赵凌不愿意再想下去,越想越觉得奇怪,这人是在费尽周折是为了给他翻案?

  当年他的好友多半与他反目成仇,分道扬镳,除了洛溢这种死心眼儿还不表现出来的,谁人会为他如此麻烦的搞事情,而且还是在二十年之后?

  还有一种可能……

  玉玺代表天命,玉玺在洛家手中,那漠北洛王府就是众矢之的,怀璧其罪,很可能重蹈他薛家的覆辙。如果他没有重生,以洛溢对他的感情,的确可能宁可反了大梁也不会把这个玉玺交出去。

  他浑身发冷,这东西留在手里太危险。

  “上辈子被它害惨了,这辈子,总不能让它继续害你。”赵凌自言自语,他把玉玺重新分成四块,“我们把他们埋在皇陵四角,就当祭奠曾几何时饱受宁国折磨的大梁祖先吧。”

  “眼睛的纹路,”洛溢忽然制止赵凌,“我见过。”

  玉玺上刻着六条盘龙,浮雕纵横交错,精致又灵活。远远乍一看,还有一只眼睛,仔细看又消失了,融入玉色里。

  赵凌皱眉,“你是说那若隐若现的眼睛?”

  “乌家密室里有一幅画,与此一模一样。”洛溢回忆,当年乌婉邀请他进过乌家密室,就是乌婉入宫前的那一夜。向来刚强傲慢的大小姐,哭的稀里哗啦,边哭边把乌岚与乌家拜托给他。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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