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转科
冬天的到来, 意味着期末考试的逼近。
虽然明格中学对于学生平时成绩的管教并不严, 但是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 老师还是对学生十分严格的。
几乎除了体育课外的每一节课, 都会有老师抱着一沓试卷走进教室。
然后教室便会哀鸿遍野。
钱涓痛不欲生地拿着手上的厚厚一沓试卷, 悲愤地道：“这已经是今天第十张试卷了，今天才星期一，我可怎么过啊！”
冉稚面无表情：“我选的物理和化学, 所以我的试卷数量还要比你多两张。”
钱涓听到这话，她脸上的痛苦顿时减少了很多。
因为有人比她更痛苦。
钱涓面露敬佩：“勇于选择理化生作为小三门的, 在我眼里都是英雄。”
除了生物带了点文科的影子外，化学和物理几乎是纯理科的学科。
文科要学的，除了背诵外, 就是一定的答题技巧。就算面对一道难题，只要合理运用技巧，也能拿到一定的分数。
但是纯理科的学科就不一样了。
一旦想不到解题的点，那便是几乎除了“解”，“证明”这几个字外, 一个字都写不下去。
对于钱涓而言，理科她并不擅长, 所以能次次考到理科高分的冉稚, 在她面前都是神一样的存在。
冉稚看着自己手上的这打卷子，不免叹了口气。
最近作业实在是越来越多了。
以前的作业量，她平时课间稍微做一做，就能在回家前全部做完。
然而现在不同。
作为复习试卷, 现在的试卷题目量大，难度还比之前拔高不少。
明格中学能够保持稳定的一本率，完全归功于学校的作业。
明格中学的每一张作业，都是会由每年老师在不同的辅导书上，摘取或改编，选取最为精华，最为代表性的题目，然后组合成一张张试卷，留给学生做。
更有老师会将前几年学校考的试卷留下来，然后复印给学生，让学生带回家做。
一门科目至少一两张试卷，六门科目，少则不到十张，多则十几张也是有可能的。
冉稚成绩很好，但是她对理科的确提不起什么兴趣。
如果不是爸爸让她选择理科，冉稚几乎会全部选择文科。
所以现在面对一张张的物理化学试卷，冉稚感觉自己每天的头发都要一掉一大把。
就算她的能力不错，面对这么多的题目，她也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完成。
冉稚揉了揉略有些模糊的眼睛，强行打起精神。
这几天因为作业太多，她每天睡得都比较晚。
这段时间，冉政甚至动过让冉稚不写作业的念头。
在以前，冉稚都是一个人和作业奋战到黎明。
但是现在不一样，冉稚在做作业的时候，冉政会在一旁陪她。
冉稚有时候会心疼爸爸，想让冉政早点回房睡觉，然而冉政却不肯，他一定要陪着女儿一起写作业。
作为家长，他要亲身经历，才会知道冉稚学习的不容易。
每每到凌晨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冉稚才能写完最后一道题，然后上床睡觉。
冉政这时候才放心，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两人都是差不多的时间起床。
冉稚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冬天是个让人犯困的痛苦季节。
“叮——”上课铃声响起。
冉稚用冰凉的手，拍了拍自己微微发热的脸，该清醒清醒了。
这节课是数学课，估计还有新的试卷等着她。
果不其然，舒时抱着一沓试卷走进了教室。
然而她来教室的时候，并未先发下试卷，她道：“我先通知大家一件事情。”
同学们纷纷竖起了耳朵。
“现在临近高二第一学期的学期末。在这半个学期里，你们各自上了自己选的小三门课程。”舒时一边说着，一边发着一张A4纸，“我现在下发的是一个调课意愿表。如果有同学不太适应现在的小三门课程，可以将这个表填好，然后带回去让家长签名后，明天交给我。我会交给学校教务处，给你们调下学期的课。”
以往文理分班时，理科学生转到文科的情况比比皆是。
而现在小三门转班也相对自由很多，所以学生上了一个学期后有些不适应想要转班的例子，也是存在的。
舒时将表格发完，开始发下今天的数学作业。
“今天数学作业并没有昨天多。”舒时道，“一共只有两张试卷。”
“两张试卷？”
同学们痛不欲生。
今天又得熬夜了。
冉稚倒是没多想，她看着手中空白的意愿表发愣。
在她拿到表的时候，她的确起过转班的念头。
因为纯理科的选择，是当初的爸爸替她选择的，冉稚的心愿并不在此。
她喜欢写作，绘画，所以冉稚从小的梦想都是从事文学艺术相关的内容。
以她现在的成绩，考艺考也有些不太实际，因为她早已错过了最好学习绘画的时间。
冉稚现在也只是将绘画当作一个兴趣爱好去学。
但是写作不一样。
作文，冉稚从小写到现在。
尤其是经历过这一次课本剧，更是给冉稚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她想从事相关工作，她的梦想也是想朝着这个方向进发。
但是冉稚的想法，却和现实她选择的小三门相违背。
她选择的小三门是纯理的，而她若是想考上和文字有关的院校专业，必定要选择文科。
冉稚握着意愿表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这也同样意味着，如果她能说服爸爸，她这半年的理化学习都将打水漂，而未来的她，也要花费比别人多两倍的时间，去弥补自己这半年缺失的文科内容。
从纯理的学科转到纯文的两个学科，她的成绩还能像现在这么稳定吗？
冉稚只知道，如果她不转科，她几乎能够稳上985，但是如果她转文了，有可能她的年级排名一落千丈。
也有可能稳定如初。
冉稚皱了皱眉，她的嘴轻轻撅起，一副苦恼的模样。
“冉稚，你想转科吗？”
一旁的连星元似乎看出了冉稚的异样。
冉稚立刻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
她看向连星元，脸上的苦恼神色一扫而空，笑笑：“没，我就发了一会儿呆。”
她……要不要转科呢？
一下午，冉稚罕见地没怎么听课。
她的思绪完全围绕着“转科”二字上。
转科的利弊她早已分析清楚，但是怎么选择还得看她，或者看爸爸的意愿。
有些事情，越想，便越想去做。
冉稚在整理书包的时候，不自觉地将那张转科表塞进了书包里。
她是真的很想学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但是却要为此放弃唾手可得的名校吗？
冉稚左右为难。
“冉稚，你今天一天都在想什么呢？”钱涓道，“你别往前走了，再走就走过车站了。”
冉稚这才回过神，转身走了回来。
“你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的。”钱涓起了几分关心，“你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冉稚摇摇头。
她看着钱涓关心的模样，心里产生了几分想法。
也许……她能问问钱涓的意见？
冉稚说到做到。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几分期待。
“钱涓，你当初为什么选择政治历史呢？”
到底，冉稚还没干脆将自己内心想法问出来。
她只能采用迂回战术。
“我？”钱涓没想那么多，“我选择政治历史，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理科绝大部分都不好。”
冉稚想了想，她的理科却一直很好。
钱涓又道：“然后，我的这两门在高一，在班级的排名还算靠前。”
冉稚又想了想，她无论文理，在高一的时候，排名都稳定在班级前五。
“最后，我喜欢文科。”钱涓的双眼微微眯起，有着几分期待和憧憬，“我从小都想从事新闻工作，比如记者之类的。”
“我想，一个人选择的工作，将会是伴随他的一生。”
“如果选择了自己不喜欢的工作，那么这个人的一生都是痛苦的。”
“如果选择了自己喜欢的工作，那么这个人的一生，也都是幸福的。”
钱涓笑道：“我自然是想做个一生都快乐的人，所以我选择了我喜欢的。”
“虽然理科的出路比较宽广，但是谁又知道，我在文科不能有一番天地呢？”
钱涓的话让冉稚陷入了沉思。
冉稚知道，现在许多人选择理科，并不是因为他们真心诚意地喜欢理科，而是因为理科的出路广，毕业容易找工作，还容易赚钱。
而文科不一样。
在文理分科的时候，所有人对文科的第一印象，都是那些成绩不好的人才会选择文科。
然而事实证明，靠着文科有一番作为的人并不在少数。
虽然现在早已不分文理，但是拥有这些想法的人却占多数。
这些不过是偏见而已。
冉稚抿了抿唇。
钱涓的话给了她一定的启发。
她内心原本的坚定也逐渐动摇。
她要不要去追逐自己喜欢的学科，然后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最后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个人呢？
冉稚陷入了沉思。
“哎呀，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钱涓一笑，她轻轻拍了拍冉稚道，“公交车来了，我们赶紧上公交吧。”
冉稚点点头，带着思绪上了公交车。
在校门口不远处，连星元刚走出校门，就被一个人拦住。
“你怎么来了？”
连星元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态度冰冷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光滑。
男人道：“我许久没见过你了，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连星元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不需要。”
“你是我儿子，我自然有权力看你。那个女人无法拦我。”
连星元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男人叹了口气：“是她让我来接你的。她这段时间有事，所以让我带你两天。上车吧，臭小子。”
连星元一言不发地跟他上了车。
——
冉稚回到家后，时间还早，但是她并没有着急做作业，而是对着手中的意愿表看了许久。
她，想将物理化学改成政治和历史。
爸爸会同意吗？
改科目并不是一件小事，她的这一举措，也许会改变她的一生。
冉稚手里拿着黑色的墨水笔，停在纸张上空了很久，迟迟没有落下。
“冉稚，今天怎么这么沉闷？”
冉政见冉稚盯着菜发呆了很久，忍不住担忧地问道。
“是你今天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还是今天我做的菜不和你的口味？”
冉稚晃过神，连忙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吃了两口饭，没过多久，又开始盯着菜发呆。
冉政叹了口气，他放下了筷子。
冉稚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问道：“爸爸，你吃完了吗？”
冉政摇摇头：“你刚刚在想什么？吃晚饭都走神好几次了。”
“你是不是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
冉稚被冉政戳中心事，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她的手不自觉地绞了绞衣角，冉政知道，冉稚一旦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就会做这个小动作。
“你是有事情瞒着我吗？”
冉稚将衣角绞得更厉害了。
冉政见冉稚一副迟迟不敢说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究竟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吗？”
冉稚抿紧了唇。
冉政心中划过一丝担忧，开始天马行空地猜测：“难道说……你在学校……谈恋爱了？”
在冉政心里，也只有女儿发生这种事，才会瞒着自己不肯说。
“当然没有！”
冉稚一口回绝了。
冉政不自觉地舒了口气。
虽然他现在学会逐渐包容冉稚，但是在早恋这一事上，他还是有些不赞成的，尤其是他们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面临人生中磨难最多的时段——高三。
谈恋爱的分寸一旦把握不好，对学生的精神还是学习状况，影响都是巨大的。
听到冉稚没有谈恋爱，冉政心里顿时产生了几分好奇：“你究竟想说什么？说出来就是了，就算闯祸了，爸爸也不会责怪你的。”
冉政想，难道还有什么事，比谈恋爱更严重的吗？
冉稚在冉政的一遍遍询问下，最终还是开了口。
“爸爸，我，我，我……”冉稚结结巴巴地道，“学校今天发了一张表。”
“什么表？”
“转，转科意向征集表。”冉稚一闭眼，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爸，我想转科。我不想选物理化学了，我想选择政治和历史。”
转科？
冉政没想到，让冉稚一开始难以开口的事情，只不过是她想转科而已。
冉政听到冉稚这么说，并不觉得意外。
因为他知道冉稚一直喜欢历史和政治这两门文科，当初她选择理化的时候，也是迫于自己施加给她的压力。
冉政想了想，他并没有立刻下决定，而是问道：“你确定吗？你想好了吗？”
冉稚咬了咬唇，没有作答。
显然她心里还是有所纠结。
冉政道：“那你能说说，你为什么想选择政史，而不是理化？”
冉稚低下头，认真想了想，随后一脸严肃地道：“因为我喜欢政史。”
“有多喜欢呢？”
冉稚不由得想起下午钱涓的回答。
“喜欢到……”冉稚的双眼染上迷离，仿佛透过时光，看向遥远的未来，“我喜欢这两门文科学科，因为我学习的时候会感到快乐。也许我学习理科的时候，是外界强加于我的压力，但是我学习这两门的时候，却是迫切地想主动学习更多的内容。”
“这是我想未来共度一生的内容……”
说着，冉稚语气不自觉地坚定起来。
“所以，我想改了理化，选择政史。”
倘若之前的冉稚，对于政史只是一种兴趣，而现在的冉稚，倒是生出了对这两门课的热爱。
冉政也看得出来，冉稚对这两门课程是真的喜爱。
“既然你喜欢这两门课程，那你就转科。”
冉稚仔细观察着冉政的神情，冉政却并未流露出一丝的不满。
“毕竟你所选择的科目，也算是变相选择了你未来的人生，不是吗？”
她所选择的科目，算是变相选择了自己的人生……
冉稚微张着嘴，却没有开口说话。
“冉稚，你要记住，你的人生始终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冉政不知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的思绪逐渐飘远，“任何人也无法改变你的想法，也无法强行改变你的人生。”
“除非你的意愿如此，不然没有人能够阻止你。”
“冉稚，你是你自己的。”
我是……我自己的。
冉稚侧了侧头，她觉得爸爸此时的情绪，有些异样的激动。
的确，冉政想到了前世。
他一直以为冉稚的人生始终被自己所把控。
但是，直到那天冉稚一跃而下，他才幡然醒悟。
冉稚是他的女儿，但是却不是他的所有物。
冉稚的性格，人生，乃至生命，都是她自己的。
所幸，老天给了他重来一次弥补过失的机会。
冉政看向冉稚的目光，不自觉得带着几分柔和。
他的女儿，现在还在他的身边。
乖巧又懂事。
作者有话要说： ps：冉稚跳楼真的实属冉政一生心理阴影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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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居者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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