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二三四！
金融早上起床就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几乎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等等。”他一开口就觉得嗓子情况不妙，声音干哑，扯着喉咙一阵痛。
昨晚连夜开车回来，到家一片漆黑，连灯都没给他留，又困又累，直接上床就睡了过去，大半夜翻来覆去地做梦，就算睡了整晚也觉得累得不行。
他打开门，本以为是林姐叫他吃饭，结果门口却出现金泽那张严肃的脸。
他压着嗓子，低低地叫了一声：“爸。”
对方兴师问罪的讨。伐却止步于金融苍白的脸色和喑哑的声音：“怎么了？”
“可能感冒。”金融说着活动一下僵硬的脖颈，总觉得浑身提不起劲来，咳嗽两声，觉得嗓子干哑，多说几句话都有些痛苦。
金泽并没有再继续昨晚的谴责，直接说道：“跟我出门。”
“我有些累。”金融浑身都散发着需要休息的气息，整个人沉浸在低沉的气压当中，看起来憔悴又虚弱，然而这种示弱在他爸见多识广的经验面前并不算是值得一提的病症。
金泽点点头，说道：“恩，刚好，看医生。”
他所说的看医生跟金融想象的不太一样。
当到达指定的楼层之后，金融见到前台简洁明了的标识，第一个反应是转身想走。
金泽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阻止他这个行为，语气不满充满警告：“站着。”
这种永远是命令的态度惹得金融有些恼怒，眼前的人虽然顽固在他心里却被美化得通情理，二十多年的记忆中除了几次强硬的斥责，比起金坚来说，还是好得太多。
在出柜这件事上，金坚的采取的措施是拖着他一次又一次见各种女性，坚决不承认他所说的是扭转不了的事实，而金泽却一反常态地显得从容淡定，金融忽然觉得，也许他哥的行为，不过都是老头在背后授意罢了。
面前这间写着Dr.Lee的私人医院，是A市著名的心理咨询室，就算金融的头脑昏沉而混乱，也能明白金泽带他来是为了什么，也许是因为病着，他突然间变得特别脆弱，觉得回到家之后没有一件顺心，最近简直受到多重打击，他真的没有想过他爸居然会带他来看心理医生。
“金叔，抱歉，刚才耽误了。”李博泱出来的时候没想到父子俩会僵持在门口，气氛凝重像是会爆发争吵一样。
她微笑着打破室内的沉默：“金融，好久不见。来陪金叔吗。”
金泽对于金融的误解，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对李博泱说道：“走吧。”
李博泱在前方引路，熟练地将他引到后方的咨询室。
这一行为，金融看得出金泽像是对这里非常熟悉，并不是初次来到的样子，他有些呆愣，很快发现是自己误会了他爸的意图。
他就这样傻傻地站在门口，直到李博泱引导完毕，转身出来接待他。
金融对李博泱并不算太熟，只听说她出国留学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联系从来都不会谈工作，只是围绕着各自身边的亲朋好友身体健康简单而客套地聊聊罢了。大家都变了太多。离开家以后，他自以为算是正式独立，有些想要脱离之前的圈子，安心做一个普通的宅男，现在只剩他停留在最初的时间中，仿佛刚回过神发现大家各自渡过了三年光阴。
李博泱带他来到隔壁的休息室，接了杯热水让他坐下休息，接待工作做得有模有样，完全不像他印象中娇生惯养的样子。
“泱姐。”金融声音沙哑，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李博泱坐在金融面前，关心地问道：“感冒了？多喝热水。多休息，平时工作太忙一定要注意。”
这种放之天下皆准的神句，金融没想到会在医生口中听到：“不忙，就是昨晚开夜车。”
“快开学了，看来老师为了准备也很辛苦啊。”
字面上的开夜车被误会，金融也很无奈：“昨晚见完朋友开了六小时车回来，是真的开夜车。”
李博泱了然地说道：“那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是的。”金融捧着热水，觉得喉咙好受许多，“这是泱姐你的咨询室？”
李博泱闻言笑道：“我只能算一个实习生，平时做做接待，主治是李江医师。”
因为感冒，金融的头脑反应变得迟钝，但心里的疑问始终压不住：“我爸他是经常来？”
“偶尔。”她说道，“金叔跟李医师很熟，算起来，我能在这儿工作，也是他帮的忙。”
李博泱是家里独女，没有继承家业，反而在这种宁静的地方上班，金融虽然疑惑却不太好开口，大多数的哥哥姐姐们，都跟金坚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而金融除了萧叁之外，在其他的交际圈中都像是沾着大哥的光，被他们捎带着惦记一下的感觉。
金融犹豫地问道：“我爸他来这儿是为了……”
“虽然金叔是你爸爸，但我必须保护客户的隐私。”李博泱一本正经的说着。
“哦。”金融顺从地点点头表示理解，“基本的职业道德，应该的。”
“但是，你很幸福，我们都挺羡慕你的。”李博泱没头没脑地抛出这句话，“有个好爸爸，有个好哥哥。”
金融不明白她从哪儿得出的这个结论，自小跟大哥的关系融洽，金泽虽然为人严肃，但从不是一个苛刻的父亲，除去出柜之后产生的一系列的不愉快之外，他们之间从未产生过什么激烈的争吵。
他喝口热水，说道：“也许是我得寸进尺吧，有的时候觉得他们能够更理解我就好了。”
“如果你认定的人是对的，在他们看来性别并不重要。”李博泱委婉地透露出已经知道的消息，令金融有些惊讶，“可惜，因为你一直没有安定下来，像要孤独终老一样，才是他们最担心的状态。”
她说的话却跟金融所知的情况完全相反，两个人如同家庭成员得知亲属是同性恋之后会有的正常表现一样，“他们只是不太确定，究竟是陈阿姨去世让你沉浸在失去的悲痛情绪中，还是正常的生理天性。金坚的做法确实有些偏激，对这个群体也有一些误解，但是他最终看你过得潇洒，不也是放你自由了？”
李博泱谈起金家两父子的事情，比起金融单方面看到的更加清楚，她歉意地说道：“以上都是我不太专业的猜想，毕竟两个不善于交流的人，跟你这种标准的网瘾少年沟通起来似乎有些困难。更何况，一个有着不太光彩黑历史的艺人，并不算太好的选择。”
金融哑然，他的出柜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母亲去世来得突然，全家沉浸在伤痛之中不过几年时间，又接到他宣布不喜欢女人的消息，换做是他，也许真的会走偏脑回路，当作是备受打击之后的心理创伤。说起来，离家出走之后，他们都显得冷静许多，并没有再强硬地要求过什么，最近突然爆发的各种冲突，都是自己因为黄尚而表现得太过在意，引起的一些震动。
毕竟，在他们眼里，黄尚确实是一个浑身黑历史，心里还念念不忘着另外一个人，做事超出常理的陌生人。
他喃喃问道：“这是……他们说的？”
李博泱伸出手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请让我保持最后的职业道德好吗？”
金融觉得头晕目眩的症状在快速的思考中变得更加严重，之前只是有些喉咙干哑，现在带上鼻塞的症状，他眼眶跟鼻梁酸胀，接连打起喷嚏。
“看来你真的需要回家好好睡一觉。”她看看时间，“金叔预定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我们还能慢慢聊。”
李博泱拿出手机，说道：“加个微信吧。”
刚才的信息量太大，金融还有些混乱，他准备掏出手机，却只摸。到空荡荡的裤袋。
“……我手机忘带了。”
金泽出来的时候，金融正坐在休息室沙发上侧靠着扶手闭目养神，觉到他的靠近，金融睁开眼正准备起身，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这么严重？”金泽皱眉问道，“博泱你给他吃药了吗。”
“不用，回去睡一觉就好了。”金融对刚才苦不堪言的医学生自创治疗感冒的冲剂记忆犹新，热水下肚感觉已经好了许多。
金泽见他不像有大问题，转身直接出门。
“你既然能不声不响地跑去见那个人，是已经打定主意跟他在一起了？”金泽在电梯站定，冷不丁冒出这句问话。
金融脑袋昏昏沉沉，之前在李博泱那儿攒起来的感动顿时烟消云散，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现状有些难过，自暴自弃地回答道：“爸，你是不是觉得，同性恋就不会失恋啊。”
蒲导的精力仿佛永远用不完，在剧组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各种指挥，当做自己的团队来带，项苍生乐得轻松，时不时拿起手机拍点照片，玩玩微博。
得知傅景洪不能继续跟组的消息，项苍生显得十分淡定，他看着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主角，觉得这人看起来真是不像无辜的样子。
“你出生的时候有没有请看相的算算你是不是八字带克，黑云罩顶。”
黄尚回答道：“相师说我多子多孙多福。”
项苍生撇了撇嘴：“那他一定是瞎子。”
傅景洪的八卦是剧组今天的话题焦点，毕竟在这么年轻就（疑似）公开恋情的架势，在这个圈子里还是很少见的。但是因为段林书的存在，大家都八卦得很低调，毕竟是看起来曾经像一对的人，其中一方选择在跟经纪人分道扬镳之后公开绯闻，好像基佬之一弯变直闹分手一样。
大家目光不由自主地在看向段林书时带上同情，内心默默痛骂渣男劈腿，而视线落在黄尚身上就变成了期望，至少有一个看起来可靠的后备军，虽然名气不大，但是性格比傅景洪好一万倍。
“黄尚加油！”路过的八卦群众说道。
黄尚保持微笑，不明所以地答道：“……谢谢支持。”
像这样的话听得太多，连木头都会觉得不对劲：“现在是又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就算你想每天霸占头条也想得太早了。”项苍生一旁监工，看着蒲导亲自上阵指导道具布景，“傅景洪有女朋友了，他们觉得你是段林书的新归宿。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这种毫无逻辑的判断令黄尚无言以对，除了看一眼忙碌的段林书，并没有别的表示，在他心里，无论是傅景洪还是段林书，跟他都扯不上太大的关系，对于这种无端的妄想根本分不出半分心思去介怀。
他只是觉得今天太过安静，昨晚发给金融的微信一直没有收到回复，而早上开始拨过去的电话收到的都是一致的关机音。
在他的记忆里，金融的手机简直二十四小时满电，无时无刻都能拿出来看上两眼，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清闲的日子里，微信的消息几乎都是秒回，只不过他经常只能忙过之后再继续闲聊。
金融昨晚突然说要回去，却一直没有报平安，变得无声无息，他虽然面上没有显示出内心的困惑，仍旧有些担心，然而手机里翻来覆去几个熟知的电话，没有一个能够联系到远在A市的人，除了周易。
可惜，关机的语音再次想起，仿佛在这一刻所有人同时失联一样。
“你在什么时候会关机。”他摆。弄着手上微信，翻来覆去看之前的对话记录。
项苍生夹着烟却玩着打火机，没有点燃的意思：“各种我不想接电话的时候。”
他忽然充满兴趣地抬头问道：“谁关机了？金老师？”
黄尚微微笑着，并不答话。
项苍生挑眉说道：“你不知道师哥有多烦，一天几十条信息十几通电话，大部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奇思妙想。”
他说这话脸上的炫耀简直要闪瞎双眼，连黄尚都觉得有些受不了：“你们是在一起了？”
“炮。友懂吗？直男真可怕，觉得自己随时可以结婚生子弯变直。”项苍生放下烟，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黄尚对于他们这种新奇的定义并不能理解，只能随意安慰：“你也……不容易。”
项苍生只是翻了个白眼，对他经常莫名其妙的回答早就习以为常。
“嗯，辛苦你了。”段林书依旧通着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令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为难，“不会，你放心，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好的，再联系。”
现在傅景洪那边一团糟，而黄尚这边也不算太好，他挂掉电话回到黄尚身边翻出行程，又开始进行工作的调整和安排。
“现在傅景洪的新闻盖过了爆料，应该算是好兆头，原定的访谈继续上，公司那边已经敲定了服装代言，新品牌，主打年轻人的男装市场，对方觉得你的形象适合，下周东影这边拍摄结束之后回去就能开始，保持现在的状态，青春活力，笑容可以研究一下怎么能更灿烂一点。”
黄尚道：“你不担心？”
段林书记着笔记，连停顿都没有，仿佛傅景洪的消息在他意料之中。
“你如果太闲可以去看看微博刷刷网页补习一下。流行姿势掩盖一下你的文盲本质，而不是在这里有空担心别人。”段林书说道，“傅景洪早晚有这么一天，是假的他会澄清，是真的我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原海，冯丽娜，黄尚围着项苍生，专注地听他说要求，这是东影第二图书馆，整个场馆由玻璃墙面建成，在晨光中显得清透明亮。
剧组选的是偏远的三楼一角，只有少量的学生从这儿经过。
“学生时代的浪漫是什么，是赤。裸行走校园，紧张赶课以及纯洁的感情，你们呢，什么都没有，还好有这场，却被你搞得像偷情一样。”蒲导看哪儿都不顺眼，没有绽放的玫瑰就算了，至少也要在绿树荫下展现肆无忌惮的爱怜，然而，项苍生却选了这个封闭的图书馆。
周围的学生抱着书围观着，不少人拿出手机，等待着拍摄现场状况。
“都听我的。”项苍生指了指墙边，“待会程生跟白天在这里，蓝西去那边。”
黄尚听了要求，却带着笑意语气质疑地问道：“为什么会临时加这幕。”
“你问段林书。”项苍生的预计场景不应该是程生跟白天的主角，但是经过段林书的提点，好像这样的冲突更富有戏剧性。
段林书被点名完全没有被戳穿的尴尬：“绯闻需要，跟项导临时申请的。”
像这种超出他的意料的戏码，黄尚有些难以维持表面的淡定，他说：“我没法演。”
“这是你的工作。”段林书总是将工作看得很重，“它不会代表你任何的心意，他是一项工作，是你今后千百次会遇到的要求之一。”
黄尚看过很多剧集，那些激情的场景他已经能够从尴尬地回避变成淡然地看完全程，但是面对真人上场，心里依旧没有把握：“我见过，但是，没有试过。”
段林书对这个回答早有心理准备：“试试，不行再说。”
天气晴好，阳光从玻璃墙外温柔地照过来，给窗边人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晕。
“你这是什么意思？”冯丽娜拿着那封信来质问，明显是对方的字迹。
黄尚一脸烦闷地答道：“你怎么拿到的。”
他只需要微微转眼，就能看到原海藏在书架后的身影。
这种不接受反而让朋友来试探的桥段，周围人的感观如何他并不清楚，他只觉得想到后面的吻戏就足够令他僵在原地。
项导的要求是像玩闹一般让蓝西看到他们亲昵的接吻，而黄尚始终无法做到带有玩世不恭的微笑吻下去。
“蓝西给我的。”冯丽娜仰着头挑衅地看着面前这个比她更加高大的男人，配合地等待着他的行动。
关键句一出，他就该恶劣地吻上白天，借此试探蓝西的反应。
“黄尚，别皱眉。”项苍生再次提醒。
“抱歉。”他只是无意识地露出这样的表情，连自己都无法控制住。
FHK派来的摄影师准备很久，一直没有拍到想要的画面，这幕吻戏不仅仅是剧组的拍摄要求，也是他们做宣传的一手资料。
所有人沉默着等待，黄尚终于灵光一闪想起拍摄的常用手段。
他歉意地一笑，向项苍生问道：“抱歉项导，能不能借位。”
项苍生道：“立志成为影帝的人却在这种地方要求借位，你是纯情的小学生吗！”
确实从逻辑来讲，连吻戏都过不了的演员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发展前途。
连段林书都觉得他的要求幼稚可笑，傅景洪连床。戏都拍过，更别说简单的吻戏，曾有粉丝专门做过激吻大全，影帝的吻戏加起来少说也有上百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