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人是思想的产物。心里想的是什么，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甘地

　　Reid坐在副驾驶座上，在他那个棕色的邮差包里找昨天放进去的三颗牛乳糖。但是包里太乱，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东西，只能低着头继续翻，几乎要把脑袋给塞进包里去。

　　Greenaway一边开车一边抽空看了他几次。直到Reid在包最底下找到一颗糖并且把糖扔到自己的嘴里，她才开口说话：“要不和我说说Griffith？我今天第一次见他，你们和他相处得应该久一些。”

　　“Gideon说他很敏锐，细心。”Reid嚼着糖说，“他说这可能和他以前是法医有关。”

　　“法医？”

　　“据Griffith说，他只做了三个月就被他的长官调到BAU来了。不过他有犯罪心理的博士学位，所以Hotch就接受了他。”

　　“博士？所以我们又有了另外一位博士，Reid博士？”Greenaway把车停住。红灯正在他们对面亮着，一对可爱的母女从他们的车前走过。母亲还和女儿笑着，似乎是叮嘱她过马路要小心之类的。

　　“唔。”Reid因为Greenaway调侃的话笑了笑，“还有就是他很少说话，而且很怕说话一样。”

　　Greenaway皱起眉：“那可不好。”

　　“所以他在努力克服，就像我当初一样。”Reid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你知道吗？我当初做得比他还差，不过我是怕人，但是Griffith他更像是怕说话这件事。Gideon这么说的，不过我不是很能理解……”

　　“嗯。”Greenaway有些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她的手指正轻轻敲着方向盘：“你刚刚说，他是他的上司申请调他过来的？”

　　“对，高层同意了。但是Griffith对这个很疑惑。”

　　“听上去好奇怪。”Greenaway笑了一声，“他是一个法医，却有犯罪心理的博士学位？”

　　“大概是兴趣吧。”

　　Greenaway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你有三个博士学位的理由？因为你觉得这个很……有趣？”

　　Reid抿了抿嘴，眼神微微下斜，然后很快恢复到原来的位置，直视着他回归不久的同事：“有问题吗？”

　　“一个问题。”Greenaway发动汽车，轻微的引擎声传来，“记得提醒我不要和你讨论任何有关博士的问题，我怕我会接受不了天才和凡人的差距。”

　　Reid显然没有听懂，浅色的眼珠转了转，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但是Greenaway却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只是黑色的眼睛里埋着太深沉的东西。

　　漂亮的女探员想起他们打招呼的时候，那位前法医局促的样子。不管怎么看，他都像一个有点不擅交际的、怯生生的法医。但是一个好好的法医不做，他跑来当犯罪侧写师干什么？而且……

　　Greenaway清楚得记得Griffith看向她的眼神里总有些奇怪的同情。就好像，他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会发生什么一样。

　　她只是休息了四个月，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Cole的第一个线索是那个聊天室，那是由一个公司运行的。反儿童犯罪组要到了搜查令，所以他们决定去看看。

　　Griffith站在Morgan的身后，打量这间办公室。不大的地方，结构也不复杂，几盆绿色植物放在角落。职员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连负责人也是。负责人穿着短袖的条纹衬衫，对FBI突然闯进门，要求进入他们的数据库十分不满。但是碍于搜查令，他也只能脸色难看地说几句不好听的话。

　　屏幕上翻滚着代码，每一行代表着一个被加密的马甲。Griffith看了看屏幕，发现他什么也看不懂。

　　“你们这是破坏了公民的隐私。”负责人说。

　　Cole忍受不了他的牢骚：“Morgan探员，找一个符合要求的聊天室，说你叫Susie，12岁。”

　　Morgan立刻在键盘上打字，将这样的话发了出去。

　　“你在做什么？！”负责人大叫道，“这是不对的！你们……”

　　但是他的话被电脑的提示音打断了。十几个对话框跳了出来，不同的人对误入狼穴的小羊羔十分感兴趣。

　　负责人看着还在不断增加的对话框，有些呆愣。

　　Cole冷冷地说：“这是恋童癖们对一个12岁小女孩的回应。你的一个聊天室里有上百个这样的人。”她的眼神滑过脸色更加难看的负责人，脸上露出一点冷笑的痕迹。

　　“……我能做什么？”

　　Gideon插话了：“你的网站上一个男孩正在被拍卖。能做什么可远远不够。”

　　一时间，办公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Cole把这些数据打包，传给了反儿童犯罪组的同事，以及Garcia。虽然她没有见过后者，但是通过Hotch对她的倚重，不难看出她的能力出众。

　　做完这些，Cole松了口气。

　　但愿他们能把Peter救回来。

　　Griffith看了下手表。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了，离Peter被拍卖只有13个半小时。他静静地看着负责人的表情，以及办公室里其他人的表情，然后他目光一凝。

　　在他们身后，一个木色的隔断之后有一些职员正在看这边的情况。听完Cole的话，所有人面面相觑，显然对这些事情难以接受。但是Griffith发现，最靠近他们的一个人的目光却在飘，额头上渗出冷汗，呼吸微微急促。

　　那是一个男人，三十五岁左右，手里正握着手机，还在输入什么。

　　Griffith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没来得及去深思这个想法是否正确，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行动。

　　他很快地蹿到那人身边，握住他的手机，低声说：“别动。”

　　那人惊恐地看着他。

　　这边的动静不算小，Hotch离得近，是第一个有反应的人：“发生了什么？”

　　负责人也看了过来。当他看清是哪个同事被探员找了麻烦以后，他惊讶地叫了出来：“Thomas？”

　　Griffith低头查看他的输入界面，“FBI，危险”还没有打完，收信人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他抬眼看着Thomas。

　　那个目光冷冷的，给人莫名的压迫感。就好像他在无声地审问着Thomas，后者几乎能看见电视剧里黑色压抑的审讯室。

　　微胖的男人避开了他的目光，用肥胖的手抹了一把湿淋淋的额头。

　　他身后的同事都在看他，整个办公室除了Cole还在看数据，所有人都盯着这边。但是Griffith没有发觉。

　　他一口气闷在胸口，后怕和愤怒拉松了他理智的防线。

　　他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将一个童真可爱的孩子视为商品，在网络上明目张胆地限时拍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对此感到有趣。

　　“你在给谁发消息？”Griffith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他的语气一向是很温和的，就像东方古国上好的瓷器，这是Hotch第一回 听见他用这样冰冷的声音说话。

　　Thomas不说话了。他面前的年轻人大概是他面前的探员中最年轻的一个，从进来开始就没有说过话，所以Thomas一开始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但是现在，年轻探员给他的压迫感让他几乎喘不动气。

　　“FBI，危险？你在提醒谁，嗯？”

　　这下连Cole都回过头，盯着Thomas。

　　“我猜你的小爱好有点特殊啊，对那个被拍卖的孩子有兴趣？”Griffith的声音还是冷冷的，却带着恰到好处的阴柔，“你的同事们，知不知道这些呢？”

　　Thomas身边的一个女人后退了一步，然后觉得这个距离不够一样又退了一步。其他人也纷纷后退。很快，他的身边空出一块地方。

　　Hotch走到Griffith身边，见他正在翻Thomas的消息记录。同一个号码，内容都是关于孩子的，还有一些不知所云的简写。Griffith看完之后，似笑非笑地说：“看来你提醒的这位朋友和你关系很好，志同道合？”

　　Hotch问：“你在通知谁？”

　　和Griffith不一样，Hotch一直都板着脸，浑身上下都透着“我不好惹”的信息。比起Griffith，像Hotch这样的人才可怕。

　　Thomas开始辩解：“是Hugz，但我不是□□！我只是在帮助他……”

　　Griffith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发作：“Hotch，我去通知Garcia让她查一下这个号码。”

　　Hotch的电话铃代替他回答了Griffith的话。Hotch打开免提，Jareau急切的声音传来：“Hotch，我们找到一个被囚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