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4个委托（4）
第二日醒来，结城明日奈的精神难得没有那么疲惫。
结城明日奈家的女佣人显然对小姐的情况并不是完全不了解, 在关心之后, 她为两个人准备了一份相对清淡但比较开胃的早餐。
用早餐的时候，结城明日奈梳理好了思绪，缓缓向清明解释了昨晚上的梦境。
和之前的规律一样, 新一晚上的梦境依然延续前一晚上的, 从差不多前一次断开的地方开始。
这一次, 结城明日奈看到了那些村镇里的无面人在邻居惨死之后的状况, 可以说在此之后发生的事情也并不美妙甚至可以说同样是个巨大的悲剧，只是结城明日奈在清明的帮助下，对少女感受到的一切的共情能力有了大大的降低，这才保证了属于“结城明日奈”意志的清明。
原本结城明日奈心头的那种“自己被那个不人不鬼的家伙顶上要完蛋了被灭口了”的心悸和恐惧消散了几分，她想象中的妖怪找上少女甚至找上她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也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从梦境的内容来看，竟是已经有了一个终结了。
清明没有开口打断结城明日奈的思路，但她心里清楚, 这与自己祛除了那些不祥的妖气有一定的关系——很可能那些就是那个有人类化为鬼怪的妖怪留在结城明日奈身上的, 只是她还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她只是平静又镇定的态度安静地听明日奈用一种有些疲惫但因为情况似乎比之前好一点所以又有几分轻松的音调继续缓缓地描述着。
结城明日奈的声音是很好听的, 这点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只是说的内容无论是说的本人还是听的人，都觉得不是那么美好。
从那刻薄又恶劣惹人厌的一家子被那似人非人的家伙杀死之后，对方似乎落实了自己“妖怪”的名声。在此之前，他只是因为自己糟糕的容貌而从小被人欺凌长大, 当然也不乏用妖怪来称呼他的大人小孩，这些明明该是他村民、应当是友好相处的人毫不掩饰地向他释放着恶意。
直到对方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被他一直以为的好朋友深深地欺骗了，他才彻底陷入了疯狂。
死掉了邻居伪善的假面，又用一家人血泪的代价使之偿还，可即使如此，他也依然不会再感到快乐了。
曾经那一份虚假的温暖，彻底被撕开了虚伪的面纱，也磨灭了他内心最后一块净土，才让一个原本好好的人变成了狰狞恐怖又记恨人类的恶鬼。
村子里对他是什么妖怪生养的、什么吃着xxx长大的一系列种种诋毁层出不穷，更是因为他的恶性，落实了这一切。
默默旁观一切的外村少女的心里感到一阵阵的惶恐。
她虽然看起来嫁到了这里，但其实并没有完全没自命不凡自觉清高的本村人完全接受，她这样的人到底只能说是外村人，还是从更加贫穷落后的小乡村来的。
她在这里，作为一个嫁进来的外村女人，始终没有什么话语权。
从目睹那样的暴行之后，已经成为人妇儿母的少女心里始终惶惶不安，她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做任何事情，在心底深处，她莫名有一种感受就是对方兴许不会放过她。
不过这样的情绪纠葛并没有给结城明日奈带来太大的感触。
结城明日奈眼前的画面已经闪过了。
等稳定下来，她看到的就是经过此事之后，流言蜚语不断的村镇和并未被小村镇人察觉但却是愈显颓唐的阵势。
结城明日奈能够感受到，这个小村镇在走下坡路，少女和夫家人也在寻思琢磨着想把小孩送到更大的城镇去不如说是发展得还可以的猎户一家想要迁去更好的地方，只是由于此处父老乡亲各种亲友还在，在带谁走、怎么走等方面出现了利益不均分的状况，种种缘由之下，他们才没能离开。
在此之前，少女又怀上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的存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少女的不安，她通过给小孩子做衣服纳鞋底之类的劳动和农活来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
只是结城明日奈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繁华又不那么穷困潦倒的地方居然如此多灾多难。
一个手持三叉戟、头上长角的家伙大笑着屠戮了一整个村庄的人，他是完全不在乎人类的生死的，也是结城明日奈第一个确确实实看到的妖怪。
不过这一次，也许是因为有清明在她身体旁边的缘故，她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惶恐，不如说，明日奈也有些厌倦了，这个小地方的人也确实不那么干净，有很多让出身品性皆良好的明日奈觉得非常不适的地方。
可以日子穷苦一点，但人根子上不能坏，做人必须要有底线，但这个小村镇的人可以说是烂上加烂了。
最后的画面里，停留在烟火喧腾的场景中。
少女的绝望、村人的哭嚎……一切都渐渐停止，只是那种情感的共同体悟渐渐消散了。
所以，结城明日奈才能够如此平静地去看待这一切，对那妖怪也没了那么惊恐的情绪——这大概是另一个妖怪，不是脸上带着鬼面的那个。
清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对于再去一趟白马寺的想法，结城明日奈没有任何意见。
两个人这就被结城家的司机送去了地方。
刚到白马寺地界，清明便停下了脚步。
事实上不知是清明，哪怕是作为遭遇了怪事但之前原原本本是个普通人的结城明日奈，也发现了不对劲。
清明与结城明日奈对视一眼，和什么都不能够发现只有不安和躁动的直觉的明日奈不同，清明已经看到了在山顶上渐渐升起的妖气。
这是有大妖怪要出世了。
登上山顶，白马寺平日里香客满满，兴许是这里的巫女察觉了不对，今日竟也没有其他普通人在。
但与此同时，本该呆在这里的巫女却也不见了踪影。
此处的妖气升腾得很快，可以说是瞬息之间就有了不同的变换。
清明皱起了眉头，第一眼看向庭院后的那棵桃花树。
随即，她看向了前庭画着桔梗印的地面。
两道魂印散出来幽蓝色的光芒，在魂印符咒下面，是一个已经开始出现破碎的封印。
清明意识到事情已经开始恶化，赶忙让结城明日奈呆在神社外不要进来，明日奈听话地点头。
现如今让她回去也来不及了，何况明日奈身上的桃花花瓣尚需要处理。
清明刚刚走到庭院封印前，不及注入灵力稳固封印，像是感应到了术士的存在，挣扎的痕迹越发明显。
地面微微颤抖，只听咔嚓两声，那道封印生生裂成两部分。
在这如此短的时间里，清明只能布下两个结界，将所有的异变封印在白马寺范围，自然，也把自己关了进去，结城明日奈焦急的神色也掩饰在半透明的结界外。
“哈哈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与结城明日奈梦中的一模一样，癫狂如痴，疯狂如魔。
瞬间，明日奈白了脸色，她只能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两个人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大妖怪被封印在平日里香火鼎盛的白马寺。
随着封印从内部强行破开，那个被封在其中的妖怪自然也被放出来了。
在此之前，那两道本来被用作加固封印的魂印符咒被冲飞开去，清明神色一厉，召唤出自己手上已有的一张，法器之间有所感应，所幸这两张魂印符咒都没有被负面的妖力所侵蚀，受到感应同时都顺从了清明的灵力。
心知情况危险，清明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强行调转了自己身体里的黄泉冥界之力。
此时，她和结城明日奈本就有委托关系存在，可调动的力量在一定范围内是最大的。
这个范围，基本属于身体状态最好的范围。
再多，就可能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以前做任务，她一共有三次调动过度直接伤到身体的情况，那不仅仅是休养身体这么简单的。
但此刻，不是她矫情自己身体的时候，这样的妖怪若是放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至少在增援来之前，要把对方拖住。
妖怪转过身来，看身形不过青少年的模样，和清明的同学们一般的大小，只是脸上鬼面倍显恐怖，那浑身肆意弥漫几乎沸腾的妖力更是使他愈显猖狂，同时他看着清明的眼睛愈加晦涩阴暗。
几乎是瞬间，清明就判断出对方的状态不对，怕是处在妖怪的某种狂暴状态。
“嘭——”
和清明所想相同，这个妖怪是个物理攻击的妖怪，虽然看着并不起眼甚至有几分柔弱，但他无疑也是个大妖怪。
“般若。”
清明冷静地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般若的身形一顿，随即再度冲向前方。
两方力量撞击在一起，不多时庭院里的一应物件都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只剩那棵桃花树摇曳不停。
几个回合的较量，清明便知道要想要完全解决对方，自己必须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只是不知那藏在暗处的气息，是敌是友。
虽然是妖怪，但好像并无凶虐的意味在，相反出乎意料的平和。
若暗处的是敌人，那清明即使强拼着把般若打退，也没有后续的办法，依然无用。
若暗处的是朋友，那清明或许可以考虑和对方合作，以牵制般若为先。
脑海中无数个方案盘桓而过，清明不是不焦心的。
眼前的般若，该就是结城明日奈在少女视角和记忆中看到的那个，那一丝泄出的妖力不知怎的就和对方的记忆有了牵连，只是若论那“看”的视角，就怕是和暗处的另一个家伙有关了。
电光火石间，清明有了决断。
她默默吟唱，三道魂印符咒暂时地牵制住了般若，让般若无法靠近自己。
而清明，则开始了咒术的凝聚，空气中的灵力也调动起来。
咒术用的是灵力，魂印符咒用的是冥界之力，竟是在一时之间制止了般若的动作，也算是控制住了对方。
只是这样同时调动两个力量，对她的消耗不可谓不大，何况冥界之力哪里是人类之躯的她那么好控制的？
“去！”清明指尖一点，咒术冲破而出，凌然直向般若。
“封！”说话的是个非常清脆的女生，听起来就年龄不大。
只是从空气中弥漫沸腾的妖力来看，对方可不是个妙龄少女那么简单的。
随着对方话音话音落下，一道咒术打向般若。
般若正面对抗着清明，和清明一样，虽然知道这里还有一个看起来不弱但似乎没有表现出攻击性的大妖怪存在，但他见对方没有什么动静，也就放松了警惕，没怎么放在心上。
于是，般若根本就没有防范潜在的从身后而来的危险，也就没有能够成功躲避由身后打过来的攻击。
落在他身上的攻击并没有造成疼痛。
但在般若对面的清明看得十分清楚，那不仅仅是一道攻击——最重要的是夹杂在其中的有一道封印。
随着封印落在般若身上，刚才还陷入半狂化状态的般若立刻如同被套上了枷锁一般，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以肉眼可见的，对方的状态看起来好转了许多，妖力也逐渐退散。
可是清明发出的攻击也没有办法收回。
不如说，刚才那道通过妖力打过来的符是在清明已经出手之后。
当时般若只顾着防范清明的攻击，这才忽视了身后，只不过封印来得更快。
般若的手放在面具之上，虽未揭开，却也形成了属于他的势。
于是，妖力形成护盾抵挡于身前，清明的咒术才没能直接打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