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良久后, 田湉听到门外的骆山道:“开门。”

  但安修戎没有打开门, 她的声音清冷:“骆将军,有什么事, 明天再说吧。”

  “我命令你开门。”

  “我请求你离开。”

  简单的争执后又陷入沉默。

  田湉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有些话一旦说出口, 虽然很可能带来严重的后果, 但总算让憋在心里的秘密泄了洪。

  当脑袋不再那么疼痛时,她调整自己的声音, 让自己听起来尽可能地平静:“修戎,你打开门吧,我没事了。”

  安修戎开口叫了她的名字,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田湉堵了回去。

  “我跟骆将军有话要说。”田湉的语气很坚决。

  这扇已经变形的门终于被打开,田湉看到嘴角带血的安修戎,她的头发有点乱,但身子依旧笔挺。

  骆山就在她身后,站在原地没有动, 田湉望向她的时候, 看到了她眼里汹涌的情绪。

  田湉看向安修戎, 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安修戎自然会这么回答。

  “我出去一下,你好好休息。”田湉低身换了鞋,朝门外走去。

  安修戎抓住了她的胳膊,最终却只是捏了捏她的掌心,然后道:“我等你。”

  “好。”田湉回头对她笑了笑。

  田湉没有看骆山, 径自走向过道。骆山跟在她身后,两人沉默着进了电梯,沉默着离开了子楼。

  依然是学校那片隐蔽性极好的小树林,田湉找了块石头坐下,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坐吧。”

  骆山犹犹豫豫,最终抵不过田湉看着她的眼神,顺从地坐了下来。

  两人侧着身子,都没有看向对方的脸。

  月色当空,林子里有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

  田湉道:“你说吧,我是什么样的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沉默良久,骆山终于开口道:“田湉是很好的女孩子,我和田湉是邻居。”

  田湉笑得十分无奈:“完了?”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

  “你觉得我不是田湉?”

  “我不知道。”骆山抬头看着暗沉沉的天空,“要是你能找回记忆,你自然会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你,我们是什么关系。要是你找不回来,我说的你总是会怀疑的,没有什么意义。”

  “你想她吗?”

  骆山笑起来:“她喜欢秋天,说听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会让人想要去田里逮蛐蛐,想啃一个大大的苹果,想赖在床上睡很久很久。唯独不想上学。”

  “她学习成绩好吗?”

  骆山转头看着她,认真道:“剩下的,你自己找回来吧。”

  没等田湉再开口,骆山站起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她知道背后的女孩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拐了弯,再也看不见。

  一路上风声潇潇,脑海里都是田湉的脸。

  她笑,她脸颊的酒窝,她调侃人的时候喜欢努努嘴,她开心的时候圆眼睛变成弯弯的月牙。

  她虽然不喜欢上学,但她的成绩很好。

  她总是调皮捣蛋,但她正直又善良。

  她学什么都比一般人快,嘚瑟完以后就拉着别人说诀窍。

  她很少有难过的时候,最难过的时候不过是把自己关房间里吃很多很多零食。

  我们是邻居。

  是四年同班同学。

  是好朋友。

  我是她的大个子珊珊,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想她,很想她。

  作者有话要说:  呜,今天有事,只有这短小的一点,二二写得有些难过,于是忍不住发出来让大家也难过难过,反正不会虐……

  第75章

  提取田湉脑中记忆芯片这件事, 再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田湉穿着病号服进入隐秘的实验室后, 看到了严阵以待的安修戎和骆山。

  直到躺在了手术台上,田湉才想起来问:“要把脑袋打开吗?”

  安修戎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不用担心, 非常简单。”

  田湉点点头,握了她的手笑着说:“缝好看点。”

  其实创口很小, 以田湉的愈合能力根本留不下一点疤痕。但安修戎知道她真正担心的并不是这些, 她担心的是那芯片里是否有可怕的记忆。

  从决定提取记忆那刻起,田湉没有问过一句关于记忆芯片的任何事。现在, 安修戎觉得是时候让她选择了。

  “你的芯片不能取出,我需要做的是将芯片接入外联设备,我们可以解除你的记忆封锁,让你自己恢复记忆,也可以将这段记忆复制出来,等你醒了之后再看。两者的区别是……”

  “我知道。”田湉打断了她的话,“我选择自己恢复。”

  安修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反倒是一旁站着的骆山突然道:“你放心, 我会看着她。”

  田湉笑起来。

  选择自己恢复确实可以保护自己的隐私, 但是操作权在安修戎手里, 隐私到底会不会被复制,全凭安修戎的心态。骆山明白这一点,所以她要来监视这场操作,确保安修戎不会耍手段。

  但田湉却没有怀疑过安修戎,哪怕在最迷茫最恐惧的时候, 想象过很多种可怕的现实,她也没有怀疑过安修戎会伤害她。

  如果看着一个人的眼睛,感受着每一分每一秒和她相处的温度,还无法判断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的话,田湉真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所以她选择无条件地相信安修戎正直,安修戎爱她。

  她选择自己恢复,只是为了让她的记忆真真正正地成为她的过往,不仅仅是影像,更是每一刻真实的感受。

  “骆山啊。”田湉对她招了招手,骆山两步跨过来,在她面前俯下身。

  “过会我就知道,我们一起干过什么了。”田湉笑着说。

  麻醉接入后,田湉陷入了昏迷。手术开始,安修戎神情专注,虽然没有一个助理,但是手上动作迅速井井有条。

  骆山就站在她身旁,紧盯着她。

  但她不敢去看那已经被打开的大脑,一想到那可能就是她的田湉的大脑,她便难过得不能自已。

  很快,安修戎拿过外接设备,一块用镊子夹着的小小的透明晶片,放置在了血肉模糊的大脑中。

  链接的电脑突然便滚过密密麻麻的代码。

  骆山仔细去看了,但她没有看懂。

  她对于计算机的知识,还停留在一百年前,而这一百年的时间里,因为战争,人类的科技已经突飞猛进。

  她突然有些绝望,即使安修戎动了手脚,她也看不出来。

  她能做的,就是站在安修戎身旁,紧紧地盯着她,用这种方式告诉她,田湉不是一个人,她若敢对她不利,她绝对不会饶她。

  安修戎的神态始终专注,在破解封存密码的过程中,她的额头渐渐沁出汗来。

  田湉生命体征平稳,但安修戎和骆山都清楚,时间越长,这种平稳便越容易被突然打破。

  煎熬的二十分钟,电脑屏幕上的代码骆山终于看懂了。

  六位阿拉伯数字的密码。

  安修戎猛然垂下了之前在屏幕上按得飞快的手指。顿了顿,她回头望向骆山。

  “六位数字,你知道田湉常用什么吗?”

  骆山第一次见安修戎的眼神如此慌乱。

  “只能一次。”安修戎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不能用计算机匹配,只能输入一次,不正确的话,记忆会销毁。”

  骆山愣在原地,感觉心跳一下下加快,血液都变得焦灼起来。

  她和田湉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小学时还没有东西用得着密码。等到了中学大学,她们完全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她没日没夜地训练,完全脱离了正常的世界,而田湉按照每个少女的轨迹,长成了漂亮活泼思想丰富的女孩。

  田湉高考结束后的那场毕业旅行,是骆山唯一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成长后的田湉。

  那次不是短暂的相聚,是长达一个月的日夜相伴。

  她们走过深山老林,走过隔世的村庄,淌过水,攀过崖壁。

  在辛劳和喜悦的时候,田湉会说起自己的梦想。尽管依旧是个骨子里叛逆的姑娘,但是那梦想却像每个人期盼的那样,继承了最优秀的基因。

  田湉说:“我要和爸爸一样,成为世界顶尖的生物学家。”

  转头看会远处的山,又笑着对她说:“不,我要成为比爸爸还厉害的生物学家。”

  “我爸爸说,学物理也不错,因为我的物理成绩最好。”

  “但是我才不要呢,他一定是怕我在他擅长的领域超越他,到时候,他老了,人家说起著名的生物学家田博士,就说的是我啦,哈哈哈哈……”

  那时候的田湉笑得比七月的太阳还晃眼,骆山觉得她仰着头的样子既让她骄傲,又让她惭愧。

  田湉从来都目标明确,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在走自己想要的路。而她只能被命运推着走,逃不开,似乎也没想着逃开。

  要是给摆脱禁锢找一个理由,在骆山的世界里,无疑是她想要亲近田湉。而要是给田湉的宏伟志向找个理由,无疑是她最爱的爸爸。

  我爸爸,我爸爸,这是田湉从小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骄傲的时候,开心的时候,难过的时候,都会一股脑地冒出来。

  田湉没有母亲,她的世界里,那个两鬓洒着雪、温文尔雅的天才科学家爸爸,是她所有的感情寄托、精神支柱。

  中国人最常用的六位数密码,无非是最看重的人的生日。

  骆山闭上眼,静静回想百年前的时光,庆幸的是,那些时光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所以她的记忆将它们深深镌刻,色彩浓重,细节清晰。

  骆山报出了六个数字,她曾陪着田湉做手工蛋糕,为田博士庆祝生日。

  安修戎没有犹豫,输入了这六个数字,只是在按确定键的时候,长吸了一口气。

  实验室里静得只剩下生命检测仪的声音。

  安修戎闭了闭眼,按了下去。

  电脑屏幕上的乱码急速跳跃,在仿佛凝固的空气中,最终变成了整齐的编码。

  安修戎放松了挺直的背,觉得四肢被抽去了力气。

  收尾工作很简单,安修戎没有用多长时间,就将一切恢复了原样。

  田湉的摄入麻醉被解除,安修戎推着她到了实验室外间。这里有阳光,窗外还有郁郁葱葱的植物,空气好闻得多。

  骆山仔仔细细地看了田湉,确定她心率和呼吸都很正常,松了一口气。转头小声问安修戎:“还有多久?”

  “半个小时。”安修戎靠着墙,神色疲累。

  骆山道:“你去休息会吧,我看着就好。”

  安修戎没回答,她摇了摇头,就着靠着墙的姿势,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骆山不再说话,搬了把椅子过来,在田湉床边静静守着她。

  伤口在后脑勺,安修戎细心地只剃掉了很小块的头发,手术很顺利,田湉的体质又特殊,这会躺在病床上,虽然插着呼吸管,脸色却很好。

  就像只是安安心心睡着了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个小时不短,足够让人心焦。半个小时也不长,谁都没想过不等她醒来。

  骆山不知道田湉的记忆恢复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在这会沉睡的时候就已经想起,还是醒来以后才会慢慢恢复。

  但不管什么状况,骆山都希望田湉一睁眼就可以看见她,看见她这位老朋友,百年过去,还可以守着她。

  在密码正确的那一刻,骆山心里的疑惑已经全部沉了底,只剩下一个答案,田湉就是她的田湉。

  田博士真实的生日并不是他身份证上的日子,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田湉告诉她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说这是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

  没有谁的阴谋诡计能强大到这个地步,克隆出一个记忆与感情都完整的田湉。

  所以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她,骆山实在没想到,她还能再见到她。

  于是握着她的手的时候,竟然有眼泪从她那干涸的眼眶滑了出来。

  谁都没有想到,半个小时后,田湉并没有醒。

  安修戎扑过来检查了所有的身体状况,证明田湉的身体没有一点问题,麻醉早已消散干净。她拔了呼吸机,田湉气息沉缓地呼吸,毫无异样。

  安修戎拍着她的脸,一遍遍叫她“田湉田湉”,田湉连睫毛都没晃动一下。

  骆山一把捏住了安修戎的胳膊,声音再没有压制音量,怒道:“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安修戎神情恍惚,“她睡着了。”

  “睡着了那你叫醒她啊!”

  “叫不醒的,”安修戎看着田湉,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她睡着的时候,是叫不醒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怕,不会……虐。(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的作者咬着指头说道)

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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