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愿称臣

  “将军,我们以前见过吧。”介泽对后恒回以和煦微笑。

  “我入仕前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为将后又常年辗转边地,我们……应该不曾见过。”后恒将白弓收回木匣,表情一如既往。

  介泽依稀记起了些许片段,知道这些年心悸的毛病不是无由而起,再见时自家小孩已经出落为名震天下的大将军,一时间百感交集。

  可是,他为何不认我了?我给过机会的……

  “俺和俺哥一直跟随将军打蛮子,的确没见过你,再说昭朏长得这般好看,不会认不出来的。”熊甫出来为后恒作证。

  “的确是这样,承德你最擅察人,你可有见过昭朏?”叔文转身看向承德,却见他眉峰微蹙似有心事。“承德,你今天来时为何穿的是朝服,莫非你去面圣……朝里出事了?”

  杨承德颔首,上前对后恒道:“将军,我今日陛下召我入宫议私事,我意外得知曹元思大人……可能这次不会同我们一起南下了。”

  “什么?”众人一致问。

  熊甫受不了承德这欲语还休的样子,直接问“为啥呀?”

  杨承德叹气:“曹元思大人今日告老了。”

  “元思一生鞠躬尽瘁,这个年纪的确不该再随军征战了,我去看望看望他,元思他还没有离京吧?”后恒示意身边的士兵,那士兵立即跑去牵马了。

  “没有,曹府上下准备搬回老家去,现在应该还在京城中。”杨承德还欲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再说下去。

  后恒见他这样子,立即对介泽道:“我现在去曹府一趟!昭朏你也随我来。”

  “好。”介泽多年不问世事,虽然不明白这位曹大人是什么官,但是他没有问下去。

  士兵跑着牵来了马,后恒迅速上马,回头望了介泽一眼,一夹马腹,策马而奔。

  介泽跨上白马,随之而去。

  “啧啧啧,昭朏的马不错啊!”承德看到介泽所骑的是匹白马,眼睛都直了,哈喇子差点流在地上。

  “白马兄,不良嗜好又犯了。”叔文玩笑一句,掴了承德一巴掌。

  杨承德痴迷地望着白马离去的方向:“白马与美人,唯吾所爱也,这哪有不良?明明是人之常情。”

  “俺说,你可别惦记昭朏的白马啊!”熊甫捶了承德一拳。

  “知道了,知道了。”承德表面上答应得很好,嘴里却忍不住说道:“改日我去问问昭朏,看这白马能不能……”

  “可别,我看你是惦记昭朏的美貌,白马!美人!这不全了吗?”叔文说着,转头和熊甫相视一笑。

  承德立马收回那副痴迷的表情,正色道:“这话不要乱说,你们看不出来吗?将军待昭朏真的是……”

  或许是没有什么贴切的形容词,他只能摇摇头,用一声“啧”来代替,“我可不想让大将军扒皮,你们敢针对昭朏?两位英雄——请!”承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叔文思虑片刻收回笑意,发声道:“我怎么觉得,昭朏可能就是将军故人。”

  熊甫立马反驳叔文:“不可能,将军不是说他没有见过昭朏吗,昭朏若是那位故人,将军怎么会瞒着俺们?”

  “别想了,走,我们转转去。”承德一只胳膊搭在熊甫肩上,将他带走了,叔文看着这两人,笑了笑跟了上去。

  ……

  西极与白牙皆是万里挑一的千里马,两马并驾,不相上下。

  介泽随着后恒来到了曹府街,后恒扯住缰绳对介泽道:“前面人稠物穰,我们下马吧。”

  介泽颔首,下鞍与之同行。

  “昭朏,曹元思是我军的司马,师出丑阁,掌兵赋兵事,元思智谋过人,也算是我军的半个军师。”后恒牵着辔头,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介泽。

  介泽察觉到了后恒的目光,朝着他笑笑,回应道:“我入丑阁较晚,且曹司马出仕早,故我二人虽然同出一阁,但终究不识对方。”

  后恒感叹:“有丑阁人士相助,南地定会收复。”

  “将军过誉了。”介泽看着后恒眉端一痣,不明白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北北为何要离家入朝,又为何不认自己了。

  他也失忆了吗?

  “当初是我赶他走,还是……”介泽想不通。

  介泽和后恒走着,注意到街上的百姓都在看他们。

  “定远将军啊,定远将军……天呐!”

  “将军身旁的那位是谁?真乃天人之姿。”

  “没想到这辈子能这么近的看将军一眼,值了。”

  “我长大了要成为将军这样的人。”

  “待十六岁了,我就参军,随将军去保家卫国。”

  介泽两耳皆是百姓的议论声,吵得他有些头疼,后恒居然这般得民心?

  后恒向介泽这边看来,惹得街道旁的小姑娘们掩帕惊呼,介泽感觉一只耳朵废了似的发出嗡嗡声。

  介泽心道:“后恒你目视前方就好,不必看我了,耳朵是个好东西,我还想要……”

  所幸,后恒没有再看介泽,二人加快了步子,没一会儿就来到了曹府大门口。

  曹府的大门的确比定远将军府门气派多了,府外有两名看门人,其中一人远远地见后恒走来,转身回府禀报,另一位急忙上前牵马。

  后恒对上前来的仆人问道:“我听闻曹家要搬回老家,不知道消息是否属实。”

  “我家老爷此次回来后,身体的确不如以前了,本来这几日打算迁家的,可是老爷染了风寒,日子也就推后了。”奴仆老老实实地回答。

  正说着,府内有奴仆小跑出来对后恒道:“将军,我家老爷身体有恙,不便出府迎接,将军请随我来。”

  “好。”后恒再次忍不住看了介泽一眼。

  介泽总觉得后恒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心想:“你老是看我做什么?”,孩子长大了,不认我了,学会隐瞒了。

  曹府内人丁兴望,介泽步入府内,能够听到孩童嬉戏声,奴婢私语声,总之与将军府相比,曹府多了很多人气,介泽心念一动:这些年,后恒他一个人会不会孤寂?

  曹元思师出丑阁,但介泽很少亲自教授弟子们,前些年只有主阁弟子才能见到阁主几面,介泽估摸这曹司马应该不会认出自己来。

  “后将军。”房中女眷行了个福身礼退下了。

  榻上有一老者,须发斑白,听闻来人,那老者颤巍巍地起来准备下榻行礼。

  “元思,虚礼勿行。”后恒急忙上前去,扶着老者坐下。

  老者仅仅是这样动了一下便喉头苦涩,忍不住咳了起来,他低头不住地咳着,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团咽不下去的浓痰。

  后恒拍拍老者的背,皱眉道:“几日不见,元思怎么病得这样重了。”

  “病来如山倒,人老了,扛不住几日了。”元思费力将喉里的浓痰咽下,浑浊的眼里被憋出一抹泪花,他抬手抹去眼角的老泪,看到了介泽。

  曹元思回光返照似地精明过来,不管不顾地唤了一声:“阁主!”

  介泽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顿时有些头大,好巧不巧,曹元思见过自己,介泽悄悄看着后恒,观察着后恒的反应。

  后恒表情一如既往地不悲不喜,他平静地对元思道:“此次秋猎,我遇到了阁主,阁主答应助我军平定边患。”

  “既然……阁主出手相助,我也……放心了。”元思激动过度,一口气都是分为三次呼出。

  介泽似乎明白了,后恒早已经知道自己是阁主,也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是他好像并不打算让自己记起来以前的事。

  那些年发生什么了?

  那一切,结束了,安静了,过去了,重新来吧……

  介泽爽利地放下了心头疑虑,对曹元思道:“南地边患频仍,边地百姓饱受战乱之苦,丑阁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阁主,乔珂,乔珂……他。”曹元思想起了一件事情,情绪又激动起来,不住地咳着。

  “元思好好休息吧,我们先走了,这件事我会和他说的。”后恒将曹司马扶着躺好,曹元思如释重负地点头,阖上了苍老的双眼。

  后恒起身,没看介泽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门,介泽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果不其然,后恒对于介泽隐瞒身份的事情还是介意的。

  介泽一路跟随后恒,二人皆是不发一言,介泽虽然只是想起了一部分,但是后恒一直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啊,那么现在是在发什么脾气?

  臭脾气!

  介泽看着他的身影,有些生气,他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现在又是想怎么样?翅膀硬了,想试试使唤自己的感觉吗?

  “将军,抱歉,未能如实告诉您身份。”介泽虽然心生不满,但终究先道歉了。

  后恒见前面小厮牵来了马,停下脚步,对介泽道:“阁主大人有自己的难处,隐瞒身份想来也是怕众人拘谨,以后在军中若有冒犯大人的地方,还请不要介意。”

  “将军以后就当我是普通丑阁弟子就好,不然我隐瞒身份也相当于事与愿违了。”介泽温文尔雅地笑了笑。

  后恒接过小厮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对介泽道:“人多口杂,其他事情,回家再讲。”

  介泽看他脸色仍然不妙,倒有些疑虑:我还做错什么了?

  归途,后恒策马飞驰,抛开介泽一小段路,介泽不明就里,隔空喊话:“将军,此处无人,有何问题,不如早说吧!”

  后恒扯住缰绳,调转马头,远远地看着介泽道:“如你所愿,想问何事?”

  介泽就停在原地提高声音对后恒道:“将军认识乔珂?他……这些年过得好吗?自从解散主阁,我多年未见他了。”

  后恒敷衍搪塞道:“日后随军南下,你会见到他的。”

  介泽看着他,猜测道:“将军可是怀疑我是大皇子或是嘉荣王爷派来的人?”毕竟皇子们争权,肯定想要拉拢后恒这个大将军,难免塞几个人去拉拢这个两袖清风的忠臣。

  “我后恒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不管是谁派来的人,一旦入了我后家军,就是我的人了,以后也须听我的,定下的规矩也得守。”后恒气概英武,言辞中无不透露着一股威严之气。

  此情此景,介泽心却想着:“吾子长大了……”

  介泽欣慰无比,甘愿对后恒称臣:“昭朏谨遵将军训示。”

  作者有话要说:  介泽:我回忆回忆……我!以前!居然!这么!没心没肺地惹他的火!悔不当初,我恨!

  后恒:无事,此次南下你归我管,我们可以慢慢解决这个问题。(不认你,你就可以乖乖的听话,以后,你不是什么明城主,我也不是你的小辈,我们从头再来。)

  曹元思:出场时间短,咽下这口痰,纵使心中难,可以领盒饭!

  明夷待访:来了,上个回忆篇没有领盒饭的,今天统一领啊!丽娘,你扶着点曹大人,下章他就要领盒饭了,先排着队。

甘愿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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