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宁涵今天杀青，明天就要离开赶回市里，而梁简还有大概两周的戏份，乔舒然自然是要一同陪着在组里的。这意味着过了今晚，宁涵和乔舒然要暂时分别。

　　他们趁着今晚一丢闲暇，赶紧出来逛逛。这里是一片好景之地，两人在旁边溜溜弯散散步，再聊聊天什么的，也不失为一种放松心情的好方式。

　　江南的夜晚凉风习习，此地较为偏僻，周边虽没什么热闹繁华的小市，但小桥流水，晕黄路灯雅致，亦尽是宁静闲逸的好景致。

　　宁涵和乔舒然并排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迎面的微风像滑溜的丝绸覆在脸上，让人很是惬意。

　　“明天要赶飞机吗？”乔舒然双臂前后打着转儿，散步的同时还像个中年大妈一样舒展筋骨。

　　许是连日来的相处让他跟宁涵太过熟悉，乔舒然不设一点包袱和防备，也没考虑什么端庄体面的形象，完全把自己最舒服的状态暴露在他的面前。

　　宁涵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他自己也是这样，跟乔舒然相处时的他就是最真实的他。

　　“不太赶，明天的班机在下午，”宁涵趿拉着休闲鞋，松松地背着手，“因为回去之后的第一个行程在大后天，所以时间还挺充裕的。”

　　“那挺好的啊，你还能有两天的时间休息，”乔舒然懒洋洋地说。

　　“嗯，”宁涵也懒洋洋地应他，学着他那样打着圈儿活动活动手臂，“本来杀青戏在明天的，没想到进度快了，会在今天结束。”

　　于是，路面上多了两个旱划着蝶泳的奇怪行人，外形像转动的风火轮，速度像爬行的乌龟......

　　“啊，这样，”乔舒然聊得起兴，大大咧咧地说起了刚才对杀青戏的真实观感，“你最后那幕戏，我看得很揪心啊！”

　　“揪心？为什么？被男女主的感情戏虐到了吗？”宁涵侧过脸来，笑着一扬嘴角，好心地安慰，“其实还好，剧里他们最后还是会在一起的。”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女主竟然推开你！这不科学！”乔舒然化身恨铁不成钢的观众党，“我跟你说，老子恨不得亲自冲上前去……”

　　“怎么？”宁涵脚步一顿，微微蹙眉，脸色顿时变得不大好看，“你还想化身按头小分队？”

　　乔舒然见他停下来没走，也跟着把脚步停下来，“谁按头小分队了？我是想亲身上阵。”

　　宁涵一愣。

　　乔舒然浑然不觉自己的话正中红心，依旧在插科打诨：“我是要义务当女主替身，不收劳务费，这等好事当然是积极报名，义不容辞。”

　　宁涵看着他没说话，目光变得幽深，颇意味深长。

　　说得起劲的乔舒然仍是继续大放厥词：“我身为女主替身，保证不推不挡兢兢业业，任君为所欲为，推开你拒绝你什么的，不存在！”

　　“......”宁涵被乔舒然一通话迷得心智半失，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那、那你这是改剧本了。”

　　“美色当前，改剧本就改剧本呗，”乔舒然玩笑越开越大，“跟帅哥拍戏，我肯定先占尽便宜，NG个几百次，亲个够本，这是人性所驱啊，鬼迷心窍我也很难控制我自己......”

　　乔舒然的话在宁涵耳朵里渐渐消音，他的世界里寂静又无声，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乔舒然那两瓣殷红微润、不停翕合的嘴唇上。

　　“芳芳姐果真是见过世面的人，对着你这张脸都能狠下心来，我就做不到……”乔舒然说着说着一顿，忽然觉得不对，怎么好像就变成是他在自说自话了。

　　这开玩笑也要对方笑啊，光自己在讲，对方一直不出声，多尴尬啊。

　　他僵僵一笑：“你、你怎么不说话啊？光我在说，还说个没停……”

　　宁涵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没心没肺的家伙，就爱乱说话说胡话，勾引了人都不知道。

　　“那你要不要体验一回当女主？”他忽然问。

　　“应该是没问题的，不就是反串嘛，”乔舒然嘻嘻一笑，只当宁涵是在开玩笑，没个正经地说：“不过要怎么体验？总不能是宁大土豪一掷千金，投资本人当电影女主？演一个雌雄莫辨得的妖精？当然，像我这种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也是能挑大梁，但如果金主您非要潜规则吧，也不是不行，多来几个影帝影后给我做配就行——”

　　在一堆叽里呱啦的杂音中，宁涵俯身亲了上去，一下把乔舒然还没开完的玩笑封在了嘴里。

　　他想，这张嘴能说会道的，这么厉害，不堵住不行。

　　今晚月明星稀，圆月的光辉豪气万丈地照亮了整片夜空，大概是识时务的星星们都藏了起来，自觉地为爱情的光芒让路。

　　宁涵鼓足勇气的这一吻，成全了心中早已蓄满的一腔爱意。

　　他实在是，太太太，太喜欢乔舒然了。

　　多少准备好的措辞，多少鼓捣好的小想法，都不及这一刻间的情动。心是怎样的迫切，才会导致这毫无预警的一个亲吻。

　　前一秒还在滔滔不绝的乔舒然，这一秒立马四支僵劲不能动，任由宁涵又软又热的唇贴上来，感受着这舒服又爆炸性的触觉。

　　心如锤击。

　　然而，他并没有电视剧小说主人公惯有的“脑子一片空白”，他虽神识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击击得模糊，意识倒是清醒着，脑中想法疯狂奔涌——

　　挖槽？！发生了什么？！接吻了？！对方主动的？！

　　刚才还张张合合说个不停的小嘴顿时就安分了，乔舒然一动不敢动。

　　好家伙，对方倒是动了动，还带啃的？

　　作为演员，宁涵的吻技早已修炼得炉火纯青，但在此刻依旧是青涩而克制的，似乎一个初心萌动的少年在吻一个他暗恋已久的少年。

　　我早已通识所有技巧，却依旧选择以最简单的方式来向你表达这份炽热的情感。

　　他的嘴唇每动一下，乔舒然的触感便被无限放大，他不敢呼吸，却感受到宁涵呼出的气息是急促而温热的。

　　吻那么轻，呼吸却那么重。

　　宁涵明明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但呼吸还是被心跳控制着，又急又热，透出男人无比的紧张和热切来。

　　而被吻的那个呢？乔舒然感觉自己快窒息了，是被自己生生憋住的，心跳那么快，耗氧那么多，呼吸却一直滞着。

　　就在乔舒然快缺氧时，宁涵退后了些，他用温热稳健的双手捧住乔舒然的脸，深深地看着他芳华流转的眸子，微笑道：“乔先生果然很敬业，都没有推开我。”

　　乔舒然：“……？”啥？啥敬业？不按常规出牌的诶？亲完之后不是得来个深情告白什么的吗？

　　宁涵：“不是说让你体会一回女主吗？感觉怎样？”

　　他想：亲吻完毕之后气氛有点尴尬，作为主动的一方，我得积极地调剂一下。

　　乔舒然：“……”哇塞，这男人行啊，得了便宜还卖乖？给个机会你挽留一下我，不然老子马上化身杀青戏女主，绝情转身离去并反手给你一刀。

　　宁涵：“怎么不说话？”是我的举动太突然了？他吓着了？

　　乔舒然：“……”我说什么？该说的是你啊！老子亲都让你亲了，就吐出句这玩意儿来？也忒破坏气氛了。

　　他想着，自己再在心里窝一百年的火，宁涵这感情呆子都不可能开窍，今晚这大好时光总不能就这样耗着吧？

　　乔舒然便压着心火，“……你们当演员的都这样的吗？”

　　嗅到一股恼怒气息的宁涵微怔，反思了一下自己，实在没反思出什么特别该死的罪过，只好虚心求教：“怎样？”

　　乔舒然委屈：“戏子无情！”亲完就翻脸不认人，当演戏呢这是？！

　　宁涵委屈：“……我怎么就无情了？”小生明明很有情啊！

　　“我以为你是因为喜欢我才、才那啥，”乔舒然噘着嘴，难堪又害羞，“亲我的……”

　　一头雾水的宁涵更不解了：“不然呢？”

　　乔舒然气得不行：“那你说什么让我体验当女主？这是在跟我演戏吗？你这么爱演怎么不找别人跟你演去？”

　　“我不这么说，怎么有理由亲你？”被心上人凶了的宁涵可怜兮兮：“怕你不喜欢，怕你拒绝，我得找个台阶下啊……”

　　乔舒然：“……”那哥你还不如直接唱首《亲亲我的宝贝》。

　　他用一脸看“扶不起的阿斗”的神色睥着宁涵，“你直接跟我讲就好了。”

　　宁涵规规矩矩，一脸正经道：“那、那毕竟你不是我男朋友，不能随便亲。”

　　乔舒然一愣，红了脸，看着他不说话。

　　宁涵这人吧，这人明明从肢体语言到口头语言，都深深地散发着一股能气死人的闷骚直男气息，却莫名有股香甜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宁涵见他不说话，自己也红了脸不说话。他在心里默默叹气：“早知道刚才那句话就不说了，这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以后是真的没藉口亲了！”

　　看着宁涵这副少男心跃然脸上却打死也没能从嘴里出来的样子，乔舒然要急死。

　　大哥，话都到这儿了，你不说难道要我替你说？别娇羞了，现代人的爱情时兴打直球这一套！

　　宁涵蠢蠢欲动，欲言又止：“那个，你——你——”

　　乔舒然焦急等待中。

　　你什么你，别你了！临门一脚，您要不再加把劲把话一次说完？您意思意思问一声，我肯定答应！

　　“……你困吗？”宁涵十分真诚地对他讲，“挺晚了我送你回去，不过可能要等十多分钟，我现在打电话叫保姆车的话，助理还要开过来。”

　　乔舒然：“…………”哥，您认真的吗？我他妈真没调错频道吗？您不是打算表白的吗？你给我清醒一点！

　　“哒——！”乔舒然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宁涵的脑门。

　　宁涵疼得“嘶”了一声：“……？？”

　　“……”乔舒然也没想到自己急火攻心，条件反射就上手了。主要是对方关键时刻傻里傻气的，他个准备被告白的看着就干着急，恨不得自己当自己的神助攻。

　　见乔舒然一脸要灭了全世界的怨气，宁涵捂着额头：“你不想等保姆车吗，或者我们打车也——”

　　“等什么保姆车啊！我哪是气保姆车啊？！这个时候讲什么保姆车啊？！我不要听你说保姆车啊！”乔舒然彻底崩了，“我不困！时间不晚！我不着急回去！我着急的是你！是你啊！”

　　他就要疯球了，强忍住想再弹宁涵脑壳的剧烈冲动，：“大哥，你亲都亲了，撩都撩了，你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你好歹把话说完说清楚了啊！我我我我们都这样了，你还不打算抓重点尽快吗？！”

　　宁涵被吼得一动不敢动，半晌才小声道：“我这不是太紧张了打算缓一缓……”

　　乔舒然一顿咆哮，“缓什么缓？！打铁趁热啊不懂吗？！你真的是，真的是急死人啊！我这心脏都着火了！头顶都冒烟了！”

　　他感觉自己为了撮合他和宁涵的CP，已经心力交瘁，“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爱豆的份上，我这暴脾气，肯定就噼里啪啦一通开骂了！”

　　被吼得神智不太清醒的宁涵：“……”可是，可是你好像已经开骂了啊。

　　颇有佛祖心境的淡定孩子——宁先生，拿出唐僧念经普度众生的架势，准备悉心安抚暴躁乔爷，缓缓道：“您消消气，你先别急，事情不能一蹴而就，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乔舒然：“……”我的刀呢？我的40米刀呢？

　　宁涵语气平和温柔地说：“做人不能太心急，心急喝不了热糊糊，心急绣不成牡丹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哎呀，我的豆腐任你吃，”乔舒然急得倒吸寒气，“不是，你怎么，怎么这么淡定地就把话题给撇开了？”

　　宁涵沉默了一会儿，坦白道：“我一点儿也不淡定，现在全靠作为演员的职业素养在死撑着，不然早就紧张得喘大气了。”

　　“.…..”

　　乔舒然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地问：“你喜欢我吗？”

　　宁涵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地答：“喜欢。”

　　乔舒然：“那——”

　　宁涵：“那，你做我男朋友吧。”

　　乔舒然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乖乖，终于说出口了，不枉本神助攻废了这么多唇舌，口水都说干了。

　　宁涵乖巧地将双手交握于前，满怀期待地看着眼前人，目光热切得燎了整个世界，在等一个他盼了好久的答复。

　　乔舒然施施然淡定道：“好，我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宁涵奶声奶气：小哥哥，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