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0

　　小姑娘的眼角微微下垂，透露着一股无辜的可爱。

　　许央央闻言，有些惊讶地看向闻凡，而素来稳重的闻凡这会儿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然后向后退了三步，远离了面前的这个小女孩，整张脸透露出一股“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的抗拒。

　　小女孩看他这个样子，生怕眼前这个漂亮阿姨不相信自己，连忙跑上前去，肉胳膊揽住闻凡的肩膀，将他箍在自己的怀里，又把自己的脸蛋凑上去，和闻凡来了个爱的贴贴。

　　闻凡吓得一路往后退，小姑娘一路往前进，直到两个人都贴在凉亭的柱子上，退无可退，小姑娘才一脸坚定地说道：“阿姨你看！我和闻凡的关系是不是很好？只有好朋友之间才会这样贴贴呢！”

　　话虽如此，但从许央央这个角度看上去，此时，闻凡的脸正撑在她的手上，用力推着，试图让她远离自己，能有多远就多远。

　　许央央还是第一次在闻凡脸上看到几秒内涌现出那么多种复杂的表情，包括但不限于惊讶、害怕、嫌弃、无奈，虽然没一种是开心的，但是比之前只会冷静、笑和害羞的他要生动多了。

　　不过出于当后妈的责任，许央央看戏归看戏，还是很负责任地上前把小姑娘给拉了过来，把她抱到凉亭座椅上，然后再牵着闻凡的小手，两个人也坐上座椅，让两位小朋友隔着自己坐在一排。

　　歇了一会儿，她耐心听小姑娘说了自己离家出走的原因。

　　原来，只是因为妈妈天天都只知道睡觉，不陪她玩，只陪电脑玩，所以她一气之下就背着小书包，再提着个塑料口袋就和妈妈拜拜了。

　　这个原因虽然有一点好笑，但是比许央央之前设想的小姑娘被家长给打了或者抛弃了要好很多。

　　不过，这到底是别人的家事，许央央一来不是居委会的调解员，二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多久，所以也不太好管，只好先领着小姑娘去找了物业，说明情况后从物业那里得到了家长的号码，给她妈妈打了一个电话。

　　对方接起电话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迷迷糊糊的，但是一听到女儿离家出走之后就立刻清醒了，连声道谢，说自己马上就下楼。

　　两个人打电话的时候，小姑娘正和闻凡一起玩着折纸小恐龙，还总是用自己手中的霸王龙去打闻凡手中的翼龙，一边哐哐哐地打，一边乐得咯咯笑。

　　等看到许央央打完电话往这边走过来，她立刻恢复了一副乖巧的模样。

　　小姑娘热情地拉上一脸抗拒的闻凡的胳膊，又认真地向许央央鞠了一躬：“阿姨你真好！谢谢阿姨！”

　　许央央最受不了的就是小孩子的乖巧可爱，她也笑着半蹲下身子，和小姑娘平视，趁机捏了捏她的肉肉脸颊：“小妹妹，下次千万不要偷偷跑出来咯，很危险的，万一遇到一个坏蛋叔叔，抱着你就跑怎么办呀？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坏蛋叔叔最喜欢啦。”

　　“啊？”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坏蛋叔叔会比坏蛋妈妈还要坏吗？那他会逼着夏夏吃西兰花吗？”

　　“会呢，”许央央假装正经地点点头，“不仅会逼着你吃西兰花，还不让你吃你最喜欢的东西，什么饮料呀雪糕呀还有烤肠呀，全都不能吃呢！”

　　“啊……烤肠也不能吃哇！”小姑娘伤心地低下头，“夏夏最喜欢吃烤肠了，坏蛋妈妈虽然抠，但好歹还让我一个星期吃一根呢。”

　　她想了想，终于把许央央刚才说的话听进了心里：“阿姨，我记住了，以后一定一定不会再乱跑了！”

　　许央央看着小姑娘因为纠结而皱在一起的小脸蛋，心都快要被萌化了，但为了让她长长记性，还是故作严肃，一脸认真地伸出小手指：“那我们拉钩噢，不可以再乱跑啦。”

　　小姑娘也伸出小小短短的手指，刚和许央央的小指勾上，一旁站着不动的闻凡忽然走上前来，将自己的小手指伸了出来，三个人勾在了一起。

　　三个大拇指两两盖章，达成了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小协定。

　　就在此时，小姑娘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两声。

　　她立刻害羞地捂住自己的小肚子，嘿嘿笑了笑：“不好意思呀，我的肚肚在说话，它好像有一点想吃小烤肠了。”

　　许央央看着小姑娘一本正经说瞎话，并没有揭穿，反而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等一下妈妈来了，我们就可以去吃东西啦。因为刚才夏夏很听话，和阿姨还有小凡盖章了，所以阿姨想请你吃一根烤肠，但是还是需要经过妈妈的同意哦。”

　　小姑娘听到前半句，眼睛瞬间发亮，可听到了后半句，眼角又微微耷拉下来，咕咕哝哝地自言自语：“妈妈呀……妈妈她……”

　　许央央凑近了想听小姑娘在说什么，这时物业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韩夏！”

　　前一秒还在纠结着妈妈可能会不让自己吃烤肠的小姑娘，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颠颠地跑过去，抱住对方的大腿。

　　“妈妈！”

　　看到母女俩相遇的氛围那么好，许央央刚才仅存的一丝担心现在也烟消云散了。

　　她牵着闻凡过去，准备兑现刚才自己许下的诺言，问问对方家长可不可以让自己带着孩子们去吃烤肠，没想到对方一看到她，原本还和善的眼神立刻就冰冷下来，嘴角的弧度也立刻拉成一条直线，像是川剧变脸似的。

　　她先将女儿拉到身后，一脸怀疑地看着眼前人：“许央央？你就是刚才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

　　一看对方的表情，许央央大概能猜到原主和对方之前认识，而且两个人的关系似乎还不太好，不然不至于一看到她态度就那么差。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许央央淡定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回话。

　　对方看到她这一副清高的模样更生气了，语气也有些阴阳怪气：“别人说这话我还信，怎么到你这儿我就下意识地不相信呢？你之前可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她的语调有些刺耳，闻凡都忍不住生气了，想要冲上前和这个不讲理的阿姨理论，但许央央及时握住了他的小手，把他拉回自己身旁，在他手掌心轻点了点，示意他冷静。

　　许央央面上还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也没有过多反应，只是浅浅笑了笑，礼貌回道：“没关系，你相不相信，我都不介意，毕竟那么多人都看着，我行的端坐的正。再加上……以你的思维能力，理解不了我的话很正常。”

　　女人刚想要反问“我的思维能力怎么了”，一旁的小姑娘连忙拽了拽妈妈的衣角，食指竖立在嘴前，踮着小脚想要凑近她：“嘘，妈妈，刚才是我主动找这个阿姨的，阿姨才把我带到物业姨姨的办公室里来，还打电话找你。妈妈，你这样做让我很难做呢！”

　　女人弹了小姑娘一个脑瓜嘣，把缠在自己腿上的女儿又给拖到背后去，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闭嘴！你这样才让你妈我难堪呢。”

　　等她再次抬头，看到的就是许央央那双笑眼。虽然表情温和，但整个人似乎都透露着一股在嘲笑她的气势。

　　她一时间火气更旺，翻了个白眼，斜蔑了许央央一眼，突然注意到她身上简单朴素的穿着，刚才的怪腔怪调又回来了。

　　“哟，没想到几年不见，你怎么还跟高中似的打扮得像个小姑娘一样。不过你这奉承人的功力倒是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我家夏夏给哄到手了，还真是一如当年啊。”

　　说完，她扶了扶额头，装作不经意地露出手上的金戒指来，又补了一句：“可惜到了到了，也没给你钓上个金龟婿来，还不是白搭，啧啧啧。”

　　许央央将她的话听得明明白白，只是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啊对对对。”

　　她把自己搭在肩侧的头发向后捋去，又展露了一个愈加灿烂明艳的笑容：“哎呀，看你这个样子，近些年是不是过得不太顺啊，还是长得稍微着急了一点？怎么都看不出本来的年纪了呢。”

　　对面的女人一听到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容貌遭到质疑，眉头立刻蹙起，表情也逐渐失控。

　　赶在她说话之前，许央央继续补刀：“不过，你既然夸我年轻，改天你有时间可以来找我，我教你怎么保养。可惜，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对于保持良好的心情是很重要的，但看你的脾气，估计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几个朋友吧。哎呀，真是有点麻烦哦。”

　　许央央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语调轻描淡写，却格外气人。

　　对方气不打一处来，但目光注意到身后物业的人向自己若有若无投来的看戏目光，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能闹大了，只能憋着一股气，说了句“你等着瞧，哼！”，随后就转身扭头，牵上正蹲在背后拿小手在地上画圈圈的女儿，准备回家。

　　韩夏被妈妈拽起来倒着走了两步，觉得不舒服，又扭扭胳膊挣脱了她的手，屁颠屁颠跑回去，拖着自己那个叮铃咣啷装着瓶瓶和罐罐的塑料袋，小胳膊一使劲给背到肩膀上。

　　小姑娘离开之前还不忘凑到许央央跟前，拍拍她的手，垫着小脚，跟老大爷一样安抚似的说：“阿姨，你别生气，我妈妈她脑子不好使，估计是今天起床急了没吃药，我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育她的！”

　　说完，不等许央央回话，她就拽着自己那差0.01秒就要气到喷火的妈妈哼哧哼哧跑了。

　　许央央牵着闻凡站在门口，看着前方一大一小相似的狂奔背影，突然想到了一个词。

　　这小姑娘，真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