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然而事情的发展大大脱离了苏九的预料，早上还有几分钟下课的时候苏九的手机震动了，拿出来一看是小姑。
这时候大家的心思都不在上课上面了，苏九看了看讲台上的老师，缩下身子接通了电话。
“小姑。”
“嗯，小九下课了没有。”
“还有几分钟。”
“我车在你们校门口的文具店这里。你放学直接出来。”
“好。”
苏九一边收书一边赶着下课之前给傅修白发了短信，告诉他小姑来接自己，心里想了想小姑怎么会突然来接她。
苏九小姑苏承娅是一个极为强势精明的女人，早年苏九奶奶家的经济情况并不好，家里孩子多，生活很艰难，所以大伯才会去当兵，也还好留在了部队，现在已经是教导员了。
苏承厉读完了高中就出来自己谋生，先是给别人打工，然后自己做生意。
苏承娅则是只把初中读完就出来打工了，她自己争气又肯吃苦，当时在一个纺织厂里做到了小领导，不过存了点钱之后苏承娅又自学了高中课程，考了成人高考，半工半读读完了大学，现在在福利在整个C市都排前列的烟草公司工作，还是个办公室主任。
小姑父的父母都是烟草公司的领导，小姑父毕业之后也顺顺当当的进了烟草公司，两个人认识之后觉得合适就结了婚。不过小姑强势，小姑父是个老好人，除了原则问题上家里基本都是小姑说的算，导致小姑的性子进一步霸道。
她家两个孩子，大的女儿今年读初二，小的儿子读初一。
小姑在家里说一不二，两个孩子奉行棍棒下面出孝子，即使到现在这样的年纪犯了错也还是一顿打。
小时候苏九家和小姑家住的近，那时候妈妈身体不好经常去医院，苏九很多时候都在小姑家，也没少被小姑打屁股，不过她并不讨厌小姑，虽然强势还喜欢骂人和动手，不过她对苏九真心好，只有真心的才会教训你，在你不乖的时候打屁股。
小姑父也在，小姑父坐在驾驶座，小姑在副驾驶座，苏九一边叫人一边拉开后座的车门。
小姑正在打电话，到是小姑父笑着问她，“上课累不累？”
“还好。”
小姑那边不知道和谁打电话，苏九上车关门之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嗯，接到了，妈已经过去了。我知道，好。”
跟着把电话递到她面前，“你大伯。”
苏九接过电话，“大伯。”
“苏九，你没拿她东西咱们不怕。”
苏九简直脑子一抽一抽的，什么破事，有完没完了。
是，偷东西不是小事，特别是偷家里人的东西，又是首饰之类贵重的东西，不是个家里有个百千万的都不能一笑而过。
但前提总要是她真的有偷吧？
苏九抿了抿唇，脑子里在想怎么奶奶过去了，小姑来接她，大伯也知道了，那女人是什么意思，非要安这么个罪名给她吗？
“我知道了。”
大伯又交代了两句挂了电话。
苏九笑不起来，沉着脸把电话递回给小姑。
苏承娅转回头看着她，“小九，你和小姑说实话，就是真的拿了小姑也不会怪你。”
苏九耸了耸肩，已经精神疲软都不想激动了，“没有。”
小姑磨牙，“我就是说那疯女人娶不得。”
李兰芳其实和苏家认识很久了，而且最开始是苏九妈妈和朋友去玩认识的李兰芳，大概漂亮又常在外面玩的女人风评都不怎么好。不过那时候苏九小，并不知道这些，她妈妈和李兰芳关系不错，在医院的时候李兰芳会去看她妈妈，也会给苏九带吃的玩的，苏九那时候对她感觉还不错。
妈妈病重的时候她其实听到过一些关于苏承厉和李兰芳的传言，不过也只是一听，因为真正在意的人已经长眠于土，而是与不是，她都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事情，也没有任何意义。
小姑还在继续骂，“他们今早带着贝贝回来打预防针，你爸就在梳妆柜后面找到她那破项链和戒指了，两样东西缠在一起。她非要说直接就是你拿的，你爸打电话回来问你你心虚扔在那里的，不然怎么分开放的东西会缠在一起。她前几天到处找找不到，你爸一回来就找到了。”
“……”苏九发现自己无言以对，有些事情可大可小，如果李兰芳对她是善意的，哪怕真觉得先前是她拿的，但是找到之后就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不是现在这样闹得全家人都知道。
“真是不要脸，还吵嚷嚷要找你奶奶理论，她也不看看她哪跟葱。还说什么要报警，她倒是报，我看看警察管不管疯子送精神病的事。”
苏承娅骂了一路，骂得整个人热血沸腾，大冷的天，下车的时候她的外衣是脱下来抱着的。
三个人上楼，才到楼梯口就传来李兰芳尖声细嗓的骂声，“我那天明明就在家里她不跟我要学费，还非第二天打电话给她爸，我又带着贝贝，还要跑去银行给她打。”
“我们从Q市回来这家里乱糟糟脏兮兮的，简直看着都心烦，哦，我在家的时候她倒是会做样子随便拖两下了。”
“苏承厉你别拉我，少说两句？我凭什么少说两句？我带着贝贝还要给她煮饭伺候她吃，这么大的人了，煮个饭都不会，我有她这点年纪的时候煮一家子的饭了。出门就是在外面玩一天才会回来，比人家古代的公主还要稀奇。”
苏九想起了一句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话：当一个女人对你有意见的时候，你喝口水她都能把你说得十恶不赦。
三个人的身影出现在客厅，李兰芳看见了，声音更喳更快，“我嫁来你们苏家就是来给你们当保姆的，伺候完老的还要伺候小的？”
老太太不甘示弱，指着李兰芳就开骂，“你以为你是嫁来当皇太后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生不出个儿子还有脸在这跳，我要是你得把脸扔到大街上才说得出这些话。”
小姑紧跟着加入战局，“就你这种白菜货，花钱买回来当保姆我苏家都嫌你寒颤，当真是后妈不要脸，跟我哥结婚那会一口一口我会对小九好，好你**。待不下去滚出去，我苏家简直拍手称快。”
李兰芳一拍桌子站起来，“好，我懒得和你们这些口舌之争，她偷我项链戒指是不争的事实，我报警，我瞧瞧警察来了你们怎么骂。”
苏九没搞懂，怎么就成不争的事实了。
李兰芳一边说一边拿手机。苏承厉坐在旁边的高脚椅上，扯了她一把，他力气大，没留什么力，李兰芳被他一下扯得跌坐在沙发上，披着的头发瞬间把脸盖着像个疯婆子。
“你消停点，贝贝还在里面睡着。”
李兰芳顿时哭起来拿着手机就砸他的肩膀，一边砸一边骂，“你还知道贝贝在里面睡着呀你？怀孕的时候你怎么说的？现在没给你苏家生个儿子就一文不值等着把我扫地出门了是不是？”
苏承厉简直被闹得脑仁疼，把她按在沙发上坐着拿到了她的手机，正想开口说句软化，老太太一见他表情，自己儿子她最清楚，顿时尖着嗓子叫起来，“承厉呀！贝贝是你生的，苏九就不是你生的？你就这么任由这疯女人往苏九身上泼脏水？”
苏承厉话语一顿，李兰芳已经甩开了他的手站起来一拔头发指着老太太，“你才疯女人。”
这还得了，老太太向来在家里无人挑战她的权威，苏承厉不听她的和李兰芳结婚的事已经让她很恼火了，加上没生出儿子。老太太一把抓过桌子上的遥控就扔过来砸李兰芳，“你敢指老娘，我打死你。”
李兰芳被遥控器打到脑袋，原本就在理智边缘，这下彻底炸了，直接就朝老太太扑过去。
苏承厉哪里能让她对自己老娘动手，从后面拉住了她。
李兰芳虽然发疯中，但苏承娅和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苏承娅本来站在客厅门边，两个健步冲上去，对着被苏承厉拉住的李兰芳就是啪啪两个打耳光，老太太在一边不知哪里拿出来的一本书往李兰芳身上砸，“你敢指我……”
她们打起来了。
苏承厉和小姑父两个男人顾忌着怕撞到老太太，完全有点拉不住的架势。
老太太还是有点怕发疯的李兰芳，她向来很在意自己的身子，退开了，过来苏九这边把她书包拿下来，推了她一把，“去，和你小姑打那疯女人。”
“……”
老太太一走，两个男人没有了顾忌，很快制服住了自己的女人。
李兰芳一张脸红红的巴掌印，可见苏承娅真是没留力。头发散乱，哭得状花了，睫毛膏粘了一脸，“苏承厉，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嫁给了你，我要和你离婚，老子带着贝贝走。”
贝贝又戳到了苏承厉的软肋，瞪了眼还跃跃欲试的苏承娅，冷着声音开口，“消停点。”
然后半拖半抱把李兰芳扯进房间去了。
门一关，老太太舒了口气，跑到房门口去偷听了一下，大概是耳力不好隔音又好，没听到什么，呸了一声过来坐在了沙发上。
苏承娅理了理头发，嘴里还在骂着李兰芳，见苏九还呆站在门口，朝她招手，“站着干嘛，这里是你家，过来坐着。”
苏九咽了咽口水过去坐下，苏承娅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你怕个鸟，过来和小姑一起扯着打她就是了。”
小姑父拍了拍苏九的肩膀以示安慰。苏九扯了扯嘴角，还是没扯出笑来。
过了一会苏承厉从房间出来，他看了看乱糟糟的客厅，“妈，小娅，你们先回去吧。”
老太太哼了一声，“怎么着，现在不仅是不要苏九，我也待不得你家了吗？”
苏承厉叹了口气，“不是。”
老太太向来得寸进尺得理不饶人，“苏承厉，我把你养大不是为了让你找个女人回来撵我孙女和撵我的，你一个男人还管不住自己媳妇……”
房间门被猛的拉开，已经把头发搂到后面的李兰芳大概擦了擦脸，只剩手掌印，没有乱七八糟的化妆品印了。
“苏承厉，我告诉你，苏九我不养了，你要养就离婚，我带着贝贝走。会偷家里的东西还敢喊人回来打我，我要是养她我就真的是狗。”背景音是已经被吵醒的贝贝的大哭声。
老太太站起来就指着她骂，“你要不要脸，苏九是苏承厉生的，天经地义要养她。你倒是滚，抱着贝贝滚，永远别再踏进我苏家门。”
李兰芳却不跟她吵，只是恨恨的磨了磨牙，看着苏承娅，“你不是为你侄女打抱不平吗？不是怪我对她不好吗？不是嫌我没把她供到供桌上吗？你厉害你接去你家养着，反正都读高中了，大学毕业就不用你给你钱了。”
苏承娅真的是被气到了，指着李兰芳只骂出了一句不要脸。
她转而看着苏九，“按理说你年纪小我不该和你计较，但是你偷我的东西还不承认，搞得像我诬陷你一样。现在又叫这些人来我家里闹得乌烟瘴气，我家里养不起你这样精贵的娇小姐。”
苏九昨晚在傅修白家，今早起床换衣服穿的全是傅修白妈妈买的。
李兰芳看着她的目光里有狠毒的恶意，“穿得比我都好，还真是拿你爸的钱不当钱花，他一个人养一个家，前两天为了一笔单子差点跑断了腿，你倒是真的知道心疼你爸。”
她在说苏九大手大脚不知道节省，不知道体谅家里，也在提醒苏承厉，前两天的单子能不能做成现在还要看她妹妹的意思。
苏承厉在C市的生意亏了他一半的存款，现在在Q市已经是他孤注一掷把所有存款都投进去，这笔单子他丢不起。
老太太和苏承娅骂骂咧咧，李兰芳关了房间门，贝贝的哭声被隔绝。
苏承厉沉默。
苏九知道了。